第十六章 巴纳德
虽然韩海山对李惟德点了点头，但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二者的交谈，李惟德注意到韩海山眼中升起的警告之意。
“大家收拾一下残局，通讯组将消息通报地表。”韩海山下令道，而后对李惟德摆摆手，“跟我来。”
李惟德没有迟疑，跟上韩海山的步伐，绕过几条廊道，来到了副控制室门前。
斯塔儿确认韩海山的身份，将一人多高的门抬起。
“进来吧。”韩海山迈步走入，李惟德紧随其后。
副控制室的主控台比主控制室小得多，但基本功能具备，韩海山走到主控台前，开口道：“核查飞船受损情况。”
“主控室穹顶损坏，24号、25号通风管道受损，气体平衡失调……”
“是否可以自行修复？”
“可以。”
“导出巴纳德绝密文件。”韩海山回头看了眼李惟德。李惟德面色平静。
“输入密码。”
一阵触屏声过后，虚拟屏幕上出现一个淡蓝色的载入条，很快从零载入到满值。
一个无线电信号的波形在屏幕上浮现。
李惟德一眼就看出了那有规律的起伏。
“这是六年前接收到的无线电信号。”韩海山说，“一直没有破译出来，但今天接触到那个外星生物，大概可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韩海山眼睛微眯，说道：“神之使者来临。”
“神？”李惟德摇头，“这不会是个非常先进的文明。我们会有一战之力。”
“是，战争不可避免。”韩海山说，“那个使者的态度对我们非常不屑，还说到‘宗主国’。当然，最后的抉择权在上级手里。”
“人类不可能妥协。”李惟德想到十二年前的太阳熄灭之劫，那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人类社会还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没有崩溃。
“十二年前？”李惟德猛地抬头，眸子中精芒一闪，看着韩海山，“巴纳德？”
韩海山明白李惟德已经想到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近，”李惟德沉声道，“信号在十二年前发出，也就是说，六光年外的巴纳德文明在地球文明五千年的发展史中一直没有注意到地球文明，却在地球刚刚发生太阳熄灭之劫后发来信号。能让他们突然注意到地球的只有两件事了。”
李惟德看着韩海山，韩海山露出微笑：“我真是奇怪为什么上级不把你转入专家组。”
“第一件，太阳对外辐射被神秘物体吸收，从六光年外观察其亮度突然降低，”李惟德接着说，“第二件，环状闪光与虫洞。”
韩海山点头。
“那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李惟德眉头轻皱。
“当外星使者与首脑们会面后就知道答案了。”韩海山说。
李惟德走到虚拟屏幕前，看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信号，感叹道：“没想到外星文明离我们这么近。”
韩海山没有回应，他此刻站在李惟德背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强激光工具，这种工具平时用于焊接突然裂开的航天器材，近距离内有着高达三千摄氏度的爆发温度。他将强激光工具对准了李惟德后脑勺。
砰！
副控制室的大门忽然被强行打开，几名手持武器的士兵出现，同时，韩海山按下发射环，一道激光猛地射出。士兵们戴着防强光的墨镜，飞快地冲上前，一脚将激光枪踹了下来，又一个砸击，将韩海山击倒在地，韩海山曾经是一名军人，他忍着头部的剧痛将士兵推开，向前方看了一眼。
爆发着电火花的主控台旁，李惟德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怎么没有击中！”韩海山愤怒地吼道，说着，向前去抓那个强激光工具。
一名士兵果断上前用*砸昏了他。
“李惟德先生，您没事吧？”士兵上前问道。
突然，整个副控制室颤抖了一下，一名士兵冲出副控制室，看到廊道在开裂。
“空间站在自毁！”有人喊道。
“走！”士兵背上昏迷的韩海山，拉起李惟德向外冲去。
廊道上尽是慌乱的研究人员，不时有管道崩裂，喷出一股白色的气体。
“怎么样？”拉着李惟德的那名士兵向一名只靠单手在通讯器上飞快操作的士兵喊道。
“已经在竭力阻止自毁了，但斯塔儿系统早就被敌人渗透了，最多三分钟，整个空间站就会完全解体！”
“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惟德快要跟不上士兵们的脚步，他喘着气问道。
“上飞船再说！”
李惟德抬头，看到前方是飞船的对接处，一名驾驶员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对众人挥手。
“快！”士兵大喊。
众人拥挤在对接口，但士兵们训练有素，一个一个迅速进入。廊道远处，研究人员也跟着跑了过来。
“快。”那名士兵将李惟德推入对接口，而后将一只脚迈上。
此时，对接口突然断裂了。
士兵反应不及，向后倒去，但后边的研究人员想跃起跳到飞船上，恰与后倒的士兵撞在一起。
李惟德回头的瞬间，正看到士兵穿着白色太空服的身影跌落。士兵墨黑色的观察镜后看不到眼神，他向这里挥挥手，示意迅速离去，而后撞击在空间站的外壁上，向更远处飘去。
李惟德的眼角浮现两滴泪。
飞船舱门关闭，李惟德透过舷窗看到绝望呼喊的研究员们，他们随着解体的空间站一起向地球坠去。
飞船本身也因为突然脱离对接而进入了紧急状态，红光闪烁。
带着一丝哭腔的士兵喝令李惟德和其他几名逃上来的研究员穿上太空服，飞船马上要进入航行状态。
“他是谁？”李惟德问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看着李惟德，半晌才说：“张志成中校。”说完，那名士兵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张志成……”李惟德想起来，那是当初他进入秘密研究中心时的四名安保人员之一。
李惟德深吸口气，跟上那名士兵，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名士兵停下来：“你可以去问问韩海山。”
韩海山已经醒了，被绑在一处躺椅上，士兵帮他穿上了宇航服。
李惟德走过去，看到韩海山冰冷的目光。
“为什么？”李惟德困惑。
韩海山眼睛微眯：“你杀了我，我告诉你一些。”
“我不会杀你。”李惟德摇头，以为韩海山在反话，但他立刻意识到韩海山的语气不对。
“我是认真的，你杀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不威胁到组织的信息。至少让你明白些。”
李惟德看出来韩海山是在渴望死亡。
“为什么？”
“我不想出卖组织，”韩海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把我宇航服中的氧气放走，调低气压，我会慢慢地死，没人发觉，这个时间足够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一名士兵飘了过来。飞船已经处于飞行状态，飞船内失重。
韩海山见事情无法进行，便发出一声闷哼：“工具类激光武器果然难以远射，没有杀了你。”
李惟德对那名士兵说：“他想自杀。”
“他死不了，得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把老张的命还来。”士兵冷声道。
“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李惟德问那名士兵。
“我没有权限知道，”士兵说，“只是听说地球上出现了一批反政府组织，组织内的人员多是上层阶级，试图建立他们所谓的信仰。”
“什么信仰？”
“不知道。”士兵摇头，“李惟德博士，回到您的位置吧，马上要冲入大气了，会很颠簸。”
躺在固定椅上，李惟德感到面前一团迷雾，他仿佛置身于一团混沌的黑暗中，明明置身其中，却不明所以。
他渐渐疲惫地睡着了。
“巴纳德……”意识朦胧时，李惟德想起来这个名称，六光年外的外星文明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持什么目的，为什么使者自称为“宗主”，真的只是对地球文明的轻视吗？可从目前的线索推断，巴纳德文明并没有展现出极高的科技水平，至多领先地球文明一百年，一至两个科技时代。
李惟德从未这样困惑，但他知道困惑无意，一切都会解开的，于是他沉沉睡去。
地球，某航天基地。
“太空军朝阳舰已进入大气层，预计三十四分钟后着陆。”
“准备配合，清空场地！”
“……”
忙碌的塔台内，郑冬静静站着，等候李惟德的归来。
“你很困惑吧……”郑冬喃喃，“在你身处太空的这段时间，地球上发生了好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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