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异星使者
华夏国某航天研究中心，员工宿舍。
“精神宇宙是我对那个界面的称呼，”郑冬大大咧咧地喝了口李惟德给他泡的茶，说道，“具体的理论我还没有形成体系。”
“能讲讲吗？”李惟德问。
“可以，你进入过那个视界吗？”郑冬看向李惟德的眼睛。
李惟德摇摇头。
郑冬接着说：“在精神宇宙的视界里，我看到一个个灰色球体，它们之间的距离可以是无限近也可以是无限远，它们之间有细线连接，没有连接的两个精神宇宙即使相隔无限远，也可以在交流的一瞬间被线连接，并将距离拉至无限近。我并不能随意进入精神宇宙的视界，只有在偶遇契机的那一刻才可以进入，而且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
“那些灰色球体，是不是就是每个人的精神宇宙？”
“对。”
“那按照你的说法，精神宇宙的本质就是我们的思维与思想吧。”李惟德微皱起眉头，“无限近又无限远，通过交流被拉近，符合特征。”
“嗯，就像你我之间的交流，原本我们两个的精神宇宙相距无限远，但我们在交流后，精神宇宙会有一道线将我们连接，拉扯到无限近的距离。”
“我有个问题，”李惟德忽然说，“你是怎么看到我的精神宇宙的？”
“你的特殊性，”郑冬说，“我刚刚说我只有在偶遇契机时才会进入精神宇宙的视界，你就是那个契机，在控制中心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看到了你的宇宙，你的精神宇宙内无比空洞，只有正中心有一颗恒星，但那颗恒星极为暗淡。今天见到你时，你的情绪非常脆弱，我得以窥见了‘她’。”
“读心术？”李惟德轻声笑了笑，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郑冬莞尔，说道：“有些人的精神宇宙我根本无法深入。”
“谁？”
“很奇怪，”郑冬说，“我可以在和你第一次见面时进入精神宇宙视界，但我们一旦发生交流，我便再无法窥探，也就是说，我或许可以读懂陌生人的心，但亲近的人，我观之如常。”
“这倒是一个，”李惟德想了想，“不错的限制。”
“你问我无法深入谁的精神宇宙，我给你举个例子，就在我们研究所，我们的首席院士，我见到他时也进入了精神宇宙视界，但，”郑冬轻轻摇头，“他的宇宙壁垒太厚了，里面绝对有万千星辰。”
“那也就是说，我的精神宇宙壁垒很脆弱？”李惟德眉头一皱。
“何止脆弱，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壁垒。”郑冬倒是毫不给李惟德留情面。
李惟德面露尴尬，他心中一直自诩自己是一个精神强大而独立的人，怎么精神宇宙壁垒这么弱。
“你精神宇宙内只有一颗恒星。”郑冬解释道，“我从这几次进入精神宇宙视界的经验总结出来几点规律。第一点，精神宇宙每个人，或者延伸一下，每种高级智慧生命体都拥有，第二点，精神宇宙内的星辰数量决定了精神宇宙的强弱，第三点，进入他人的精神宇宙，便可窥见他人的秘密，当然，很模糊，而且呈断片状态。”
二人交谈了很久，直到夜深如墨，郑冬直起身，出门前对李惟德说：“其实，我和你一样，这七年没有知己，没人相信我，我也试着和他人谈论，但都认为我是天方夜谭。没想到你会相信。”
李惟德目光闪动，说道：“我选择相信你，因为你说看到了‘她’。”
郑冬垂下眼帘，片刻后抬起，开口道：“你认为这辈子，你还可以看到‘她’吗？”
李惟德身躯一震，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为什么不能？”
郑冬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李惟德，李惟德明白郑冬不愿多言，便不再追问，目送郑冬离去了。
“为什么不能？”李惟德握紧双拳，想起‘她’说过的话。
是那个神秘生命体的原因吗？李惟德自问，而后眼神中浮现坚毅之色，呢喃道：“我穷尽一生，不信触碰不到你。”
月色冰寒，山川苍凉。
正在远去的郑冬顿了下脚步，他回头，看到那道仰望星空的孤寂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是你自己，在成长啊……”虽然李惟德的精神宇宙里只有那么一颗恒星，但郑冬看到了其他恒星正在酝酿的迹象。李惟德其他的精神支撑正在产生，不会只有“她”一人的光辉了。
几个月后，李惟德接到上级的调转命令，他被选为进入空间站研究的科学家之一。在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太空训练后，李惟德乘坐最新的运载火箭升上了太空，入驻华夏国位于最高轨道的极星空间站。
在空间站上遥望蔚蓝的星球，李惟德想起了阔别的郑冬，后者因表现突出，破例从技术员升级为了小组组长。那天的畅谈结束后，李惟德拼命工作，再没有与郑冬相遇，他按自己理解的方式，用尽一切可能去触碰“她”。在李惟德即将升入太空时，郑冬赶来送行，二人没有过多的话，眼神交错，宛如老友。
最后，郑冬向他敬了个军礼，李惟德猜测，郑冬不知何时加入了新成立的太空军。
“李惟德博士，今天斯塔儿怎么没有喊你去值班？”一名外国科学家的呼喊将李惟德从思绪中喊回现实，李惟德收敛心神，也心生困惑。
斯塔儿是极星空间站的人工智能系统，负责各种任务分配与调度，往日的这个时候，斯塔儿一定正在提醒李惟德前往探测室值班。
“我先去值班吧。”李惟德对同事道，而后前往探测室。
“嗯，我去问问站长怎么回事。”
李惟德在白色的廊道里走着，忽然心中升起浓重的不安，自从与郑冬谈话后，李惟德一直对这种暂时无法解释的第六感保持高度关注，在不安出现的刹那，李惟德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警报声响彻全站，廊道内红光闪烁。
“入侵！入侵！”一旁的显示屏上，斯塔儿在高声警报，全站立体解析图浮现，李惟德看到中枢控制室呈现刺眼的红色。
来不及想什么，李惟德与众多惊疑的同事们向中枢控制室涌去。
到达中枢控制室所在的廊道时，李惟德与所有人都惊颤地看着破碎的控制室合金门。门内闪动着诡异的蓝光，几名可以看到内部的研究员僵在原地。
李惟德向前挤去，他看到了控制室里面的场景。
一个塞满了控制室的蓝色生物盘踞，它呈肉球状的身躯瘫在地上，向外伸展出无数条黏湿的触手，中心处长着一块反射着面前场景的凸起，像是视觉器官。
李惟德看到那块凸起上扭曲的自己。
“丑陋……”蓝色生物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是以你们的标准来看，使者。”没人注意到角落处被蓝色生物躯体挤压着的站长，此刻他脸上布满蓝色的粘液，说道。
“我不是使者，”蓝色生物蠕动，竟从上部直接裂开，接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个长着枝节状身躯的生物从中浮现，“是你们的宗主。”
枝节状身躯的生物挺立起来，约莫两米高，在其较大枝节的中心，一个如之前的一样的凸起闪动光芒。
“通报你们的蚁后，我得遵循礼制。”
“‘蚁后’？”站长很镇定，李惟德认出那是韩海山。
“不是‘蚁后’吗？你们的语言，真繁杂……是首脑，通报你们的首脑，让他们集中在一处，我去见他们。”言罢，枝节状生物扫视众人一眼，退回了肉球内。
“能否告知你们的身份？”韩海山从墙壁上滑下来，问道。
“你不配知道。”冰冷的回答后，肉球闭合。
韩海山见状急忙向众人呼喊道：“后退，后退！”
众人一脸茫然，韩海山也不多说，直接冲向门口。
蓝色肉球的触手同时收缩，同时，一股强大的风压忽然从背后涌来，推得众人向前倒去。
李惟德看到蓝色肉球滚回控制室顶部，接着在一声巨响中，控制室顶部刹那间消失，露出寒星长明的星空。
众人惊惧，齐齐抵抗着风压向后退去，但还是有几名没有抓牢的研究员惊叫着从控制室顶部飞出，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终于，随着控制室紧急安全门的落下，一切恢复平静。
“怎么回事？”有人大口喘气，问道。
“它的飞船，融化了控制室顶部。”韩海山这时才在额头上浮现滴滴冷汗。
李惟德从地上站起，抚着墙壁，听到韩海山接着说：“它闯进来，与我交谈。”
“交谈？那是交谈？”有人怒道。
韩海山拂去额头上的冷汗，碰触到脸上蓝色的粘液，对着一名研究员说：“把我脸上的东西带回去研究一下。”
“还有，”韩海山目光阴沉了一下，“去看一下能不能救回被吹出去的那几人。”
“站长，”李惟德走到韩海山身边，小声说，“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它要来？”
韩海山看了李惟德一眼，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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