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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意外失明


  手腕上的手指轻轻撤去,我木然的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逸尘君,仿佛我能看见他都一样。一个有些苍老而疏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敢问这位姑娘,你是否长期在服用某种药物?”

  我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我略微沉吟点头,难道我今天的失明跟那药有关?

  “你最近是否服用过另一种有助提升内力的药物?”他的声音彻底令我懵了,提升内力,我倒是想,可是我只是感觉最近尤其气息不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筋脉中游走,对了,月影,难道是月影?但是,那不是□□吗,怎么成了提升内力的药了,一定不是。

  我迟疑着摇头。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逸尘君的黑眸中瞬间浮现出一丝薄雾状的光,仿佛幽潭中落下的星子被搅碎,酝酿出泛着金光的暗流在一圈一圈的旋着无声的浪。他默默的抬眼看了陈伯一眼,那陈伯立即转变了语气,“无妨,想必是姑娘近日舟车劳顿,加之先前服用的某些药物对身体有些影响,待我为姑娘施针疏通血脉后,明日定会复明。”

  我微笑着点头致谢,一直握着我的手轻轻松开。我突然心里有些慌,我茫然的朝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惊云!”

  一只手在我肩上重重的落了落,“别怕,我在外面等你。”声音如羽翼般清扫过我的心房,我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点点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当陈伯从我头顶取下最后一根银针,一条有着浓浓药香的锦带缚于我的眼帘,“明日之前,请姑娘不要摘下锦带。”陈伯的声音苍老却透露着某种不动声色的威仪,这声音依稀有些熟悉,我点头,“谢谢陈伯,我知道了。”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在我跟前滞了滞,似乎有未尽之话。很奇怪,不用眼睛去看,似乎人更容易沉下心来去感受周遭的情况,比如说现在,我感觉到他停滞的迟疑。

  我微微侧过脸,“陈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似乎有些错愕我的敏感,叹了一口气,“请恕我直言,姑娘此前长期服用的药物,最好不要再用。”

  “再用会如何?”果然,问题还是出在那药上,此前从来没有听娘亲说过那药有什么副作用啊。

  “永久失明。”他的话肯定而坚决,不容半点迟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才将心里的那股波澜给隐隐压制。我冷静的回答,“我知道了,这些话请不要告诉逸尘君。有劳了。”

  他不置可否,轻轻的摇了摇头,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了我的话,为我保守了秘密,我只知道,当逸尘君再次进屋时,语气似乎轻松了很多,只字未提我暂时失明的因由。

  “走,我扶你出去。”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

  “去哪里?”

  “你不饿吗?”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

  我摸着早就饿扁的肚子,撇撇嘴,“饿---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牛没有,鱼倒是有不少,走。”他小心扶着我,向屋外走去。

  我仰着头,嗅着风中带着点泥土芬芳的空气,感觉除了视觉,五感在这一刻释放出无比强大的能量。我能听到风刮过枝头的声音,小草破土而出的声音,山泉滴入石缸里的声音,桃花落地的声音-----

  “天黑了吧?”脸上的锦带在春风的挑动下与我的发丝在空中纠缠,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拂去我脸上一缕乱窜的发丝。

  “是,天黑了。”逸尘君微微抬头,看着中天的那一轮新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逸尘君将自己面前小碟中的鱼肉悉数去剔除鱼刺,才将之推到我的面前,“吃吧”他柔声的说。

  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他二人坐在偌大的院子中,竹林间有穿堂的清风像一只漫不经心的手轻拂过那细纱一般的竹叶,沙沙作响。

  他引着我的手扣向瓷碗边缘,竹筷递与我的右手,我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在他耐心的指引下,慢慢的能够准确的将竹筷递到自己的嘴里,不再将伸向瓷碟的竹筷戳到桌面上。

  我们无声的吃着饭,尽管我很饿,但是我却吃得极为缓慢。倒不完全是因为视力的问题,而是此刻坐在他身旁,虽然看不见他,突然心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与澄静。那种奇怪的感受直接令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们一直都该是这样,一直都可以这样,从现在到以后,似乎这是一顿没有终点,可以窥见白头的晚餐。

  “不合胃口?”逸尘君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布巾擦拭嘴角。他见我吃了半天,也只是在一碗白饭上刨了一个小洞,似乎是数着米粒默默忍耐。

  他轻轻拉下我执筷的手,我有些慌乱,“没,没有的事,很好吃,真的。”

  我轻轻挣脱他的手,快速的扒了两大口,急着证明并非不合胃口。可吃得太急,我又急着开口辩白,几粒饭粒偏偏就漏进了气管,我憋红着脸,捂着嘴,撇过头去,一阵猛咳。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怕打着我的后背,“食不言,无双怎生忘了?”语气中竟有一丝调侃和我不确定的嗔怪。

  我满脸通红,尴尬的接过他递过的清水,小小的啜饮一口,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刚才在想什么?”他问。

  我怎么能讲,我想到了以后,和他的。

  我心虚的又一阵轻咳,须弥间找到一个更好的话题,我放下碗筷,以手支颐,“望”向他的方向,“我在想,逸尘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哦?那敢问姑娘的答案是?”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故作深沉思索,缓缓道来,“第一次见逸尘君觉得你是位出尘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一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自己那故作淡定,实则跟霓鸿并无二致的模样,便失神了笑了出来。

  “笑为何故?”他如月光的声音从耳畔泻进了心里。

  “我突然又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收回心神续而言,“后来我觉得逸尘君是一个好人,一个仗义相助不求回报的好人。”

  好人?不求回报?他将这两个诡异的词在自己心里默念了两遍,脸上浮现出一抹奇特的表情,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两个词形容过他,事实上这两个词从来都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卖了一个关子。

  “什么?”他扬了扬眉,看着我樱红的唇边露出狡黠的笑容。

  “但是,我现在有个深深的困惑。”我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哦?”

  “逸尘君的温柔与笑意,对所有人都相同吗?”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将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心里有些紧张。

  我想问的无非是在他心中我是否是那单单特别的一个,可偏偏用了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

  他忽而陷入了沉默,不知他是否是在认真的思考我的问题,还是用沉默来拒绝回应。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怕他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沉默越久,尴尬的气氛越是粘稠,我只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似乎下一秒便会跳出嗓子眼儿。

  他的确是在认真的思考,在她提出这个问题前,他自认为那样的温柔和笑意作为他最有力的伪装色而言对所有人自是一样的。可在自己面对她时,却真实的存在着某些比有礼知节更为难控的守护与善意的掩饰。

  相同吗?定是不同。不同吗?目的却殊途同归。

  许久,他终于道出了几个字,“或许这早已成了我的习惯,并无二致。”

  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胸口,不仅如此,它还以一个我无法控制的速度迅速的沉了下去,噗通一声,激起了无数自作多情的浪花。

  我连“哦”一声的敷衍都吝啬给出,一顿饭被我的这个问题搅得索然无味。我木然的缓缓站起,染了一身银色的我,销瘦的身躯在此刻看来尤为的孤独与落寞,“我饱了。”我竟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仰着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没有追来,只是用目光久久的、默默的、重重的扶着我的手,我的肩,送我亦步亦趋的走向屋子。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与他站立的身影一瞬交叠,竟有一丝毫无关联的暧昧与苦涩凭空而出。

  他久久的立在院中,清风席卷着地上的落花翻起他垂到鞋面上的白色衣角。这么多年来,每一个被他网在自己笑意中的人,都有各自在那盘巨大棋局上的准确位置,而她,却是个意外,至今他都握着这枚重要的棋子举棋不定。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在他的计划中,“她”本该是一枚早早出局的死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并非算错,只是乱入的她顶替了“她”的位置,他不得不重新布局斟酌。

  似乎此刻的她应在这局中有更好的去处与作用,可偏偏他有些犹豫。他第一次产生了想保护这枚棋子周全的荒诞想法。这或许就意味着一直隐于背后的下棋人不得不走到阵前,与对手公然宣战,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甚至也想过,干脆让那个本来就已消失的“她”彻底消失,让她离开,安居一隅,就让一切重新回到最初的格局,也许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也许会如她所愿,给她想要的,放她自由。可她的目的所指偏偏是孔雀翎,可靖王又偏偏对她动心,这样的机会,强智如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天平一侧的砝码沉重如金,显而易见的回报任谁都不会放下,而让他摇摆不定的另一侧呢,那是什么?他却始终看不清,想不明。就算是将自己的心翻了个遍都找不出一条放过她的理由,但是在理智深处那微弱的一方却为她留了一扇网开一面的窗。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向她屋子的反方向走去,一袭飘然欲飞的白衣在浓浓的夜色中像一个失魂的幻影,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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