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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涧山房


  马车留给了她,倒不是因为我有多慷慨,只是因为我不会驾车而已。我一人沿着昨日上山的路线沿路返回,好在山上几乎没有岔路,否则我真不知我何时才能走出这片山林。

  没走多远,我便听到远远的山道上响起了马蹄的声音。我侧身闪入树林,昨日有惊无险的劫持让我本能的对来路不明的马车心生戒备,更何况此刻就我一人。我抬头看了看面前高耸挺拔的大树,心生一计,飞快的攀上了树干,几个熟练的蹬腿,便迅速的爬上了一截被浓密树荫覆盖的树杈上。我小心拨开树叶远远瞧去,那在山道上颠簸的马车竟是如此眼熟。

  正当我狐疑之际,那马车越驶越近,最后竟缓缓的在离我所在的大树两丈开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一个白衣男子从车上从容不迫的步下,从我的视角我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我试着扒开更大一丛树叶向下探望。谁知,那白衣男子突然顺着我的方向仰起头来,冲我展颜一笑。

  “啊----”我惊呼一声,差点从树上栽下来,逸尘君!

  他的笑容就如清晨透过阳光的薄雾一般,毫无戒备的投射在了我的心里,令我一瞬间失神。他扬着脸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问“无双,你在树上干嘛?”

  呃---他不是应该先问,我是怎么脱险的吗,难道他早已知晓答案,因而此刻更关注我诡异的行为。我涩然一笑,有些尴尬,“我,我觉得树上的风景不错。”我抬头望去,在树上的视线还不如平地呢,虽然扒开树叶可以看到更远处,但也是管中窥豹,看不分明,顶多只能算是窥视。举目平视更是层层叠叠的青翠遮盖眼前,就算是将手伸到更深处,也无非是更浓厚的绿。

  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他没有反驳我,而是依然一副闲闲淡淡的笑意,“那,风景可是看妥,可以下来了吗?”

  我看了看离地两丈的高度,犹豫了,我是爬下去,还是该跳下去了?前者姿势太丑,后者估计会吓坏他。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抬手招来驾车的蓝衣少年。书语在树下仰面眯眼,戏谑道,“树上那位姑娘,既然可以上树,下来也定然没有问题吧。”

  我气得瞪了他一眼,忽而想到一个问题,冲着树下的逸尘君问,“董异呢?”那小子不会关键时候又撂盘子吧。

  逸尘君淡淡的看了书语一眼,他忙的收回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我让他们在回音寺等候,”逸尘君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如是说。

  明白了,另一辆马车被我大方送人了,坐不下。

  此刻,一个蓝影已经掠上了我所在的枝头,他没做任何琐碎的停留,直接毫不客气的抓住我的手臂就向下带。我还来不及惊呼,双脚已然踏上实土。他立即松开手,睨了我一眼,眼神带有一丝讥诮,侧身走过,停在逸尘君身后站定。

  书语的功夫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几个动作行云流水,似漫不经心的攀上枝头随手摘下一片嫩叶,即刻又恢复一派少年清爽秀丽的模样,他给我感觉极像一个人。我将看向书语的视线慢慢转向,对上那个白衣飘飘出尘高雅的身影,像他,就像他弹琴、品茶时的感觉。

  可是这人怎么老是给我一种明着暗着的针锋相对的错觉,我是何时得罪了他,并没有啊。

  我来不及细想,逸尘君纤长白皙的手指伸了过来。我想躲开,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立在原地,他的指尖在我头顶轻轻拂过,摘下了一片树叶。他的声音娓娓传来:“昨日,你们离开后,董兄便一直尾随到此,听说后来你们两女子个化干戈为玉帛还义结金兰,他便没有现身,回客栈告知我们详情。所以我想今晨你应会沿山路下山,所以特地驱车来接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居然连马车送人都料到了,可真是----神机妙算。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随他上了马车。回到我来时较为宽敞的马车,顿时睡意铺天盖地的袭来。折腾了一天一夜,我都顾不上肚子饿,没有洗漱更衣,眼皮重得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此刻我才觉得昨夜的酒意慢慢爬了上来,恍惚中我仿佛回到前世的那个家,双腿一蹬,脱鞋上床,蜷身一裹,只管睡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为我拉上了被子,压掖了被角,车厢的座位太窄,我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噗通一声,我重重的摔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疼---”我皱着眉,一手按着脑门心,气若游丝的□□着,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似乎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抱起,重新放回了座位,那身清幽的茶香却并未从我面前撤离。感觉我的头似乎枕在他的腿上,那好闻的味道像安魂香一般将我沉闷的大脑安抚得和顺妥帖。我贪婪的深吸了一口,双手顺势一环,就像前世抱着公仔入睡的安然。

  “惊云,你的车上究竟是什么酒啊?”我口齿不清的嘟哝着。

  “什么?”他听不清我口中的呓语,偏头倾身靠近,一丝长发从他耳边垂落,正好落在我的唇边,我下意识的开口便咬,将那缕青丝抿在口中。

  他一愣,看着怀里那个沉入梦里的女子,樱红的双唇中竟含着自己一缕发丝,似在桃花深处书写的一墨呼吸,长长的一笔,落下了重重的叹息。他抬手看看那处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地方,被伪装覆盖下的两排痕迹,不深不浅,刚刚好,记住她。

  “呵,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咬东西。”他不由得哑笑。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坚不可摧的一隅产生了一条细小的裂缝,这让心志坚定的他感到一丝警觉。他蹙着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响,他竟发现自己竟然只是在发呆,脑海中一片白茫,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垂目细细的看了看怀里含着一丝笑意的女子,隔着薄薄的伪装,他依然能清晰的想象出一次见她的模样,那令他震惊得居然有一丝无措的模样。

  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他寻遍了卫国也终究没有找到答案。当她拿出那张画,信誓旦旦说要替友人寻物时,他再次陷入了困惑,是真相离他越来越近,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真相而在心里被一笔带过了呢?离开,原本不想再在她面前出现,冥冥之中却又什么在牵引着他,让他忍不住一再探寻,探寻一个关于他自己内心的一个答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用逃避来麻痹自己的人,但他绝不容忍含糊不清的情绪干扰自己的方向。而他想要的看清,在他对自己进行多次剖析后依然找不到答案,所以他只有选择再次靠近她,通过她似乎才能更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

  他缓缓的将自己的手臂从我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将我的头小心的放回软枕上,起身、退开,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那本似乎从遇到她起便怎么看也看不完的书。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一个梦从前世做到了今生,当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周边竟是漆黑一片,天黑了?我又睡了多久?

  我缓缓起身,摸索着周边,我已经早就不在马车上。此刻我应是在山中的某处房舍里,有流水潺潺的声响,有雀鸟在枝头的轻啼,有夹杂着青草竹风的花香,还有阵阵透着烟火味的饭香。

  我,饿了---

  天怎么黑得这么透,连一星半点的疏月之光也没有。我赤足塌上地板,摸索着前行,噗通一声我似乎是撞倒了圆凳,凳子在光滑的地面骨碌滚动着,我追着声音奔去,企图墩身扶起。

  吱嘎----木轴转动,似乎是房门被打开。我只能凭着听觉朝那方向看去,“无双,为何赤脚落地?”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冲着声音方向哂然一笑,“太黑了,我撞到凳子了。”

  我的声音像钢针一样猛烈的刺入他的耳膜,“什么?”他声音陡然变得凛冽,我不由得一抖,下一秒我便被他准确无误的拎了起来。

  这么黑,他是如何看清我的啊?

  似乎有逸着茶香的掌风在我面前拂过,我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睛“看”他,还是一片漆黑,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骤然抓住了我的心跳,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淡无波,一丝不安被他下一个声音强硬的压下,“书语,去请陈伯来。”

  他的声音即刻恢复的平静,我冰凉的手握在他掌心,被轻轻用力合拢,“别怕,有我在。”他拉过着我的手,小心的扶我坐在桌边,随即盖住我赤脚的裙角被轻轻提起,一双微凉却不失暖意的大手,将我的脚握于掌中。当我明白过来时,我无力的挣扎被他一声不大的轻喝止了动作,他熟练的帮我穿上了绣鞋,拂下裙角,亦如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上了一层朦胧的冷霜。

  “山里微凉,赤足乱跑是会生病的。”他缓缓起身,声音就如耳边清泉水声,细细绵绵的温柔。

  听着他的声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在,一切无忧。

  我噗通乱跳的心,再不用眼睛去甄别世界的此刻,我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我缓缓启口,“这是哪里?”

  “一涧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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