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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袁想的记忆中没有过葬礼。

  易家无论是红事白事,袁想都不具备出席的资格。当初袁思去世,很仓促地被火化了,在昌平找了个骨灰堂存放。袁想要去看她,就得穿过黑洞洞的长廊,一盏灯一盏灯点亮,从一排排骨灰架上找到她。袁思在M架,从上往下数第三排,左数第五个。

  袁想曾经想,如果没有意外,以后她的去处也是这些架子上的其中某个角落。

  顾母生前是基督徒,她的葬礼按照基督式礼节来办,在当地的教堂举行,葬礼开始的时候神父为她念了一段《约翰福音》,然后由唱诗班唱起圣歌。

  来的宾客大多是西方面孔,都是她的朋友,除了顾透再没有其他顾家人。袁想穿着黑衣,与顾透站在一起,对每个来悼念的宾客回以拥抱礼。

  其实从来到伦敦,与顾透碰头的那一刻起,袁想心里就有个结解开了。从小到大,她似乎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在易家她是,后来与兰一交往时也是,她总是无法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现在她却可以随心所欲与顾透手牵手走在街头,以顾透的恋人的名义,出席他母亲的葬礼。

  只是这一切,等回到国内,想要维持并不那么容易。一想到这个,袁想甚至有从此逃离过去的生活的念头。

  顾母的墓地在伦敦郊外的一片墓园里,她的墓碑上分别用中英文写着名字,袁想这才知道顾透是随母姓。他母亲的名字叫顾盼,大约是取义顾盼生辉。这名字袁想听来耳熟,似乎身边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去看顾透,只见他神情沉重,眼睛里没有焦距,嘴唇也因干涩而裂开。他虽然整个人呆怔着,却很快发现袁想的注视,微微侧了头,问她:“怎么了?”

  袁想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便在她手背上敲了两下,作为回应。

  一场葬礼下来,袁想的双腿灌了铅似的沉,坐在回程的车上,除了呼吸再没力气动。这天是阴天,已经比之前两天连续的阴雨绵绵让人有所慰藉,她把车窗开了点缝,让窗外的凉风吹在脸上,保持短暂的清醒。

  “袁想,你该回去了。”顾透对她说。

  这句话让她心中无端的悲凉。

  车里一阵沉默。

  顾透补充了一句:“我也该回去了。”紧接着说:“一起回去吧。”

  袁想有点意外地看他。

  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袁想不由地失神。

  “公开吧,”顾透的声音笃定而坚强,“之后的一切交给我。”

  这晚袁想睡得格外安稳。

  她枕在顾透的怀里,睡得黑甜,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她是在一种潮湿的悸动中醒来的,像一支又轻又软的鹅羽毛挠着心窝,酥麻感钻到了骨子里去。

  察觉到顾透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羞赧地用手去推他毛茸茸的脑袋,他却按住她,换了个更羞耻的姿势,用滚烫的吻细细密密地啃噬。她无法招架,也无力抵抗,最后像个无助的小动物一样,期期艾艾地叫唤。

  她本来还在自惭形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痛失至亲的顾透。这会儿他伏在她身上,双眼迷离,动作也没了轻重,唯一温柔的是他在耳边说爱她的声音。她失魂落魄起来,把他的脑袋抱进怀里,抱紧这个处于脆弱中的男人,承受他的索取。

  袁想傍晚起了床,顾透没有叫客房服务,而是牵着她的手,带她下楼吃了晚饭,然后沿着街头慢慢散步。她太喜欢这样的时刻,可以不用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更不用刻意隐瞒两个人的关系。

  他们的飞机是明早起飞,到北京大概是夜里,袁想给钟洋打了电话,她倒好,向袁想请假,说要再在英国玩两天,不想当他们的灯泡。

  袁想与顾透一起登机后,还是被几个空姐认了出来。

  顾透贴心地给她们签了名,对合影也有求必应,柔声告诉她们袁想是素颜状态,如果拍了照还请删掉,那几个女孩子都欣然表示理解,保证不会上网爆料。她们签完名合晚影,笑嘻嘻地对两个人说:

  “祝你们幸福!”

  这与网上对袁想的态度可截然相反。

  袁想已经能预想到,等她跟顾透在一起的消息一公开,网友将会以什么语境来评价她。

  顾透回国的行程没有人知道,再加上飞机到北京接近半夜,自然也不会有记者守在机场等着拍。他们便低调地出了机场,坐上小赵开来的车,顾透的那辆老奔驰修好了。

  “送我回易家吧。”袁想一声不吭离家好几天,要回去解释解释。

  “明天再回,我陪你。”顾透说完问小赵,“让你准备的东西买了吗?”

  小赵反应迅速:“买了,就在后备箱。”

  袁想感觉贸然两个人回家太不给易哲面子:“顾透,这样不好吧……”

  她想总要自己打头阵,向易哲说明一下情况,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见家长这个事不能冒冒失失来。

  更何况,她也并不肯定易哲愿不愿意扮演“家长”这个角色,以她父亲的身份接受她男朋友的拜访。

  好说歹说,终于说服顾透松了口,同意今晚先让她回易家。

  袁想下车之前,主动亲了亲顾透的脸,怕他不开心。

  顾透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两天也住在这边,你要找我直接上我这楼。”

  袁想使劲点头。

  她刚要下车,顾透叫住她:“袁想。”

  袁想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事没跟你说。”

  是有这么回事,她还记得之前顾透一本正经地让她提醒他,她反倒忘了。

  袁想笑着摆手:“以后再说,不着急。”

  到了电梯里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式跟易哲开口,告诉他自己与顾透的事。

  她心里没底,不知道易哲对待她的感情问题会用什么样的态度,这件事开起口来实际上非常难。

  进了门才傻了眼却也松了口气,玄关处没有易哲换下来的鞋,他不在家。

  袁想上了楼,经过易铭的房间,他门没关,眼角的余光扫到袁想经过,腾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袁想?”

  袁想站住。

  接受他代替易哲的盘问:“你去哪儿了啊?”

  袁想不语,扬着脸盯着他。

  易铭每次都对袁想的这种反应十分感兴趣,笑起来:“袁想,你跟顾透在一起以后,越来越不怕我了。”

  他这么一说,袁想自己也有点惊讶。

  好像确实是易铭说的这样,她都快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时时刻刻讨好着易家的任何一个人。

  她还记得顾透对她说:

  “你想离开易家,我可以帮你。”

  “你只要知道,我是在帮着你的。”

  易铭没追问她到底去了哪儿:“你运气不错,爸爸不在家。”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今早飞英国了,”易铭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袁想对“英国”这个词格外敏感,她刚从那边回来:“爸爸在英国也有生意?”

  易铭却笑:“你也没有啊,不也去了吗?”

  她立刻就起了身冷汗,警惕地盯住他。

  不会是钟洋,钟洋不会出卖她,但他怎么会知道?

  易铭洋洋得意:“看来我猜对了。”

  他并不打算解释,作势要关门:“太晚了,你先睡吧,明天去剧组,早点把戏拍完,下一部等着接上。”

  袁想一言不发退出去,想了一晚上都没弄明白,直到第二天到片场。

  袁想习惯了早到,每次都能从围在一起吃早饭的化妆师那里,根据他们聊天的兴奋度来判断今天是否有什么大新闻。

  她坐在化妆室里没回避,依稀听到“易初”和易家父子的名字,寻思难道自己的幕后金主已经不是秘密,但既然他们并没有忌讳自己在场,大大咧咧地就随意谈论,那说明跟她无关。

  打开微博,那条新闻就飘在首页,没翻几条就能看到。

  “易初集团或迎新血液,控股基金理事长逝世”。

  袁想盯着这条新闻半天,看着随微博贴出的“理事长照片”,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虽然对易哲的公司很少关注,但是易初集团实际股权并非易哲占大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她打开浏览器,登上北京的工商局,在企业查询处输入了易初的全称。

  在股东名单的第一排,是一个由英文登记的基金会。

  >她在顾透的母亲的墓碑上见过这个名字,她母亲的英文名是>

  袁想不死心,把这个基金会的名字用百度搜索了一遍,它的百度百科还没有及时更新,理事长那一栏还写着已经去世的人:顾盼。

  那一刻她抓紧了手机。

  原来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事就是这个吗?

  易初集团或迎新血液。

  那新血液是顾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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