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慌乱
敲门过后，年轻男子就等在门前，屋子里仍然是暗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男子等了半天，似乎觉得很是奇怪，又以同样的方式敲了三次，屋里全无动静，年轻男子颓然转身，似乎想就此离开，此时屋门终于开了，露面的不是聂怡苹，是一个小丫鬟。
“林公子？”小丫鬟悄悄叫唤一声。
那男子听到又猝然回身，脸上露出喜色，“倩儿，你家小姐呢？”
小丫鬟招招手，“你先进来说话。”
林公子疾步匆匆赶入，小丫鬟将屋门牢牢关起来，屋子里虽然燃起了灯火，却灯如豆粒，几乎没有什么亮度，聂悠兰觉得大是蹊跷，也跟到窗边。
“你家小姐呢？为什么今晨我没见她到清风亭，我跟她明明约好的。”
“啊呀，林公子，你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出事了！”
小丫鬟的声音极为低微，是悄悄跟林公子说的，挨得也很近，若不是聂悠兰如今的耳力，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什么？怡苹出了什么事？”林公子的声音高昂了少许，透出惊慌与不安：“不是……我和她的事让你们老爷知道了吧。”
“不是，但也严重得很。”小丫鬟轻嘘了一声，“你小点声！今夜你赶摸进来，胆子都够大的了，若真让外人见到，通报给老爷夫人，那还了得啊。”
林公子的声音充满焦虑与忐忑：“我、我只是急心想见见怡苹，她不来见我，又不派人给我传个话，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鬟叹了口气，“今天府上都为三小姐的事晕头转脑的，小姐如今人都不在府里，压在皇宫大院呢！哪里顾得上给你送信。”
她随后以耳语似的声音对林公子说了半天，这次连聂悠兰都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她可以猜到，小丫鬟必定是向这位林公子说聂怡苹在宫里犯的事。
最后，小丫鬟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林公子，你先走吧，等小姐有了消息，再联络，我看只怕暂时办不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平平安安回府来。”
林公子呆呆怔怔地思索半天，喃喃道：“难道她竟不能就此脱罪了？”
“那倒未必，就关键看老爷的求情在皇上面前时什么分量。”小丫鬟的语气充满催促：“你快走吧，暂时别来，千万别来。”
林公子终于离开了红袖园。
小丫鬟叮咛他走后面的小门，从僻静的小道离开，林公子便依从之，形色仓促，走前什么都没说，好像还沉浸在对于聂怡苹这桩意外事的惊诧情绪里。
小丫鬟注视对方的背影，低声喃喃自语：“我看他对小姐也未必多么真心，看小姐出了事就怕了吧……”
聂悠兰没关注小丫鬟的话，她继续跟踪上林公子。
终于，她在无意间探听到一件事，聂怡苹与这位林公子有私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偷偷摸摸的来往，瞒着聂则仕和聂夫人，好像被发现就不得了似的。
按说聂怡苹的年龄，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若与这位林公子是正常往来，怎会怕别人知道……聂悠兰心念忽动，似乎想到什么事。
“站住！”
出得红袖园，前方是聂府的后花园，并且是一片小竹林。在林公子即将绕行时，便让这声调子不高却充满了严厉的语声给震慑住。
站在前方的人赫然是聂亦蓉。
方才看似已安寝的聂亦蓉，竟幽灵似的出现在这里。
这位林公子微吓了一跳，顿住脚步。
“林恭，你好大的胆子啊，敢在夜里潜入到我们聂府上来？”聂亦蓉的面色阴沉。
“二小姐……”林恭忐忑地道：“在下这便离开，决不再来聂府了，请你放过一遭儿。”
“你今夜来是做什么的？”聂亦蓉冷冷道。
林恭咬紧牙，并没有开口。
聂亦蓉突然笑了笑，嘴边的那一缕笑容显得阴险得很，“你是想来见我三妹的？”
林恭的额头上有隐隐的汗珠沁出，脸色苍白起来。
但他还是不开口。
聂亦蓉脸色突一沉，“这件事若让我爹娘知道，只怕要打断三妹的腿了，你想接近他，实则是害了她，我心念善，性子软，就算撞破了你们的事，也不会乱说，但这件事若让我爹娘知晓，你林家怕是麻烦就大了！”
林恭心虚般低下头，“多谢二小姐的体谅，我答应你，今后绝不来聂府找怡苹……”
“不来聂府找他……所以，你们想在外面偷偷摸摸的见面？”聂亦蓉跨前了一步，低声冷笑道：“实话说，你跟我三妹在一起已有多久了。”
林恭微退步，并没答话，脸上出现警惕之色。
“今天你若不说清楚，休想走得了。”聂亦蓉眸子中的光芒闪烁，一股精明与险恶的气息萦绕在她眉宇之间。
“二小姐，我都答应你今后不再来了，请不要再为难我。”林恭的眼神环望飞扫，好似在偷瞄着可以脱身的去路。
聂亦蓉冷笑道：“我可以不对外人说破你们的事，但你得跟我交代得清清楚楚的，想隐瞒可不成，你与我妹妹往来多久了，你们私下情分到了何等地步，你今天是怎么摸进聂府的，你对聂府的事已知晓多少？”
林恭眼神中利光突然一闪，沉着嗓子说：“对不住了，二小姐，今日多谈不便，告辞！”
他说完便让开了聂亦蓉，疾步奔行，想穿过竹林。
聂亦蓉是个女流之辈，何况是千金小姐，想追上他不太可能，林恭见她身边并无随从，就想摆脱之，强行离开。
他还是心虚，未及细思，凭着本能的冲动想躲开这个二小姐的质问，在他才冲入小竹林里时，已从树上闪跃出某个高岸的身影。
“屠梦，制住他，先别伤了他。”聂亦蓉的声音轻轻从红唇缝隙之间吐出，透着冰冷与果决。
那高大的黑衣侍卫已闪电般拦住林恭，林恭惊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屠梦不说话，只动手。
林恭身手还算矫健，却并无武功根基，三招后被屠梦劈在后颈，登时瘫软了下去。
他已将林恭带到聂亦蓉的近前。
聂亦蓉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道：“把他先关起来，关在我蓉水苑西角的小暗房里。”
“是。”屠梦应声道。
这夜过得似乎很是风平浪静，聂亦蓉回屋休息后，就再也没什么意外事件发生了。
她看起来还是劳累了些，夜色已深，便归房歇息。
次日清晨，丫鬟服侍她吃了早饭，聂亦蓉就来到西角的小暗房，她决定来好好审问这个林恭。蓉水苑是她的独居之处，在这里的都是她的亲信，外人就想到来，丫鬟也会事先跟她通传一声的。
她亲手打开小屋的门锁，走入到屋内，这里的确光线沉暗得很，绕过前方近似小仓房的所在，她来到后屋，却蓦然惊呼了一声。
屋子里没人。
昨夜还锁押在此处的林恭，已是无影无踪，小暗屋内空空荡荡的，甚至透出几分森冷诡秘之意。
只不过，在原先那小石凳上，放着一张字笺。
聂亦蓉脸上微微变色，心中怦怦跳了几回，壮着胆子迈前几步，拾起这张字笺。
字笺是写在粗糙草纸上的，字体潦草却令人还能看得清：
“你私押林恭，是想凭此来威胁你妹妹么？林恭如今已在安全之处，这件事他会告诉你妹妹真相，聂怡苹再也不会替你隐瞒了。”
字体看起来有些粗野，像个男人写的，是聂亦蓉完全不熟悉，甚至从未见过的字体。
聂亦蓉的脑海中似乎轰隆隆一声，她捏着字笺，有些惊呆在当场。
怎么回事，写字留信的是谁？救走林恭的是谁？
一霎时，她有些六神无主，慌了手脚。
“屠梦！小翎！”
聂亦蓉觉得自己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最担忧的事或许即将发生。
等冲出暗屋，急匆匆叫喊过后，黑衣男侍卫从院外闪身而入，“二小姐……”
“昨夜不是让你将人好好关押吗？为什么你没在附近看守着？”聂亦蓉急促地低斥。
“二小姐，您没吩咐让属下看守，属下就离开了蓉水苑。”屠梦让对方的呵斥弄得有些错愕。
聂亦蓉终于回想起来，若无自己的吩咐，屠梦是不能留在苑内的，她又急又恼，恨声道：“昨夜不是让你点住那姓林的穴道吗？他并不是精通武功的人，怎么可能逃走的。”
屠梦也惊讶了，“逃走？”
“应该是让人救走的。”聂亦蓉咬牙，捏紧手中的柔帕，“这个人究竟是谁，看起来还是高手，你们在外面就没发觉谁潜入到府上了？这还了得，巡夜家丁都是干什么吃的，林恭偷入聂府之外还有别人也潜进来，你们完全都没发觉？”
屠梦立即道：“待我去查问查问。”
他转身想离开，聂亦蓉想起了什么，阻拦道：“等等！别去了，这件事先别惊动旁人，屠梦，你速速给我办另外一件事。”
救走林恭并不是别人，正是聂悠兰。
聂悠兰留下的字笺，故意写得很粗野潦草，让人辨认不出是女子所写。
只不过，这招是试探聂亦蓉罢了，她凭自己的经验推断，然后玩了这个小小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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