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月落何处
云层之上，九天罡风凛冽。
大统领李苍山悬在罡风层中，丹田处仙种光芒闪烁，周身都被一尊神像虚影裹住。
“百屠门百屠道人，啧啧，这魔头作恶多端，将他诛杀的功劳，足可以让牧扬这小子晋升为统领级别。”
低声说了一句，李苍山手中光芒闪烁，浮现出一本大帐。
泉州境内虎贲卫的个人资料、以及相关功勋，都在这本账目之中。
神识落入其中，大帐自动翻开，停在记录牧扬资料的一页。
他正要把诛杀百屠道人的功劳算在牧扬身上，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李大统领，且慢！”
随着话音，一道剑芒从北方疾驰过来。
李苍山连头都不回，冷声道：“剑司空，你身为剑阁执事，不留在泉州北境主持大局，却跑到南境来干什么？”
剑芒停顿，剑司空现出身形，两道长眉垂落，满头长发花白。
他冲着李苍山的背影抱拳作揖，恭敬道：“属下剑司空，见过大统领。”
李苍山冷哼一声，连话都懒得回。
剑司空也不觉得尴尬，又转移话题道：“禀报大统领，我家师尊让我来送信，这次的事情不必隐瞒了，直接公开就好。”
李苍山一愣：“剑阁主人亲自发话？难道......”
“不错，灭情剑已经出世，剑主终于觉醒，我此来，是专门渡她前往剑阁的。”
说完这话，剑司空告罪一声，将身化作一道剑芒落下。
下方破屋，牧扬拼尽浑身解数对抗六十七名魔化的山贼，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已被死死压制住。
虚月儿突然觉醒，体内元神出窍，一击斩杀百屠道人。
六十七名魔化的山贼失去了百屠道人的神识操控，行动立刻变得毫无章法，被牧扬轻而易举地逐个击杀。
最后一名山贼倒下，牧扬累得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剑司空从天而降，落下时连看都不看牧扬。
他走到虚月儿身边，伸手在虚月儿头上轻轻一抚。
昏迷的虚月儿立刻清醒过来，但眼神已不像之前那样活泼、温柔。
此时的她，冷得像是一把冰刀，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身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走。”
用短促而清晰的声音吐出一个字，虚月儿浮空而起，直奔北部而去。
她离开时没有半点留恋，仿佛从未见过、从未与牧扬接触过一般。
牧扬看着虚月儿离开时的遁光，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是剑阁灭情剑主的元神转世，你啊、何必多此一举？”
叹息声从身后传来，牧扬正要回头时，却觉得眼前一黑。
他被秘术封住神魂、失去了六识五感，因而陷入昏迷。
牧扬身后，李苍山叹息着将牧扬背起，又驾着遁光来到位于泉州南境的一处山脉深处。
这里有一处无底洞，此洞深不见底，当地人传言，其中隐藏着无数妖魔。
但李苍山却很清楚，这地方其实是被诸子学院祖师万古明封印的妖界通道。
在这通道下方，就是泉明妖域的核心区域——纱罗宝殿。
“灭情剑主修炼灭情绝性的功法，心中绝不能有半点挂碍，否则都要以剑斩之！”
“她上一世轮回，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斩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所以这一世我竭力安排，用死囚牢里的犯人为她伪造出一片罪恶之地，人人都是死有余辜！”
“没想到你失踪多日，再出现时却正好是在这青林镇！你和灭情剑主有了交葛，她今天假装没看到你，恰恰说明你在她心里很重要。”
“假以时日，当她的心性随着修为增长逐渐变得酷烈之后，必定要斩杀自己心中的一切挂碍！到那时，你将必死无疑！”
“牧扬！你要牢牢记住这些话，我将你扔进妖界，除非你强大到能够击败无怜妖帅，成为泉明妖域的掌控者，否则绝不要再出现在地面上！切记！切记！”
李苍山说话时已经解开牧扬身上的封印，此刻神识一动，遁光托起牧扬落入无底洞中。
“鱼万载，昔年我重伤失忆，幸得石破天统领收留。你是他的结义兄弟，我帮你一次，这人情就算是两清了......”
站在无底洞上空，李苍山低声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脚下遁光闪烁，人已遁出千里之外。
无底洞里的牧扬快速坠落，没过多久就被一股极柔和的力量托住。
四周都是岩壁，身下是浓郁却不刺眼的青光。
一道人影从身下的青光里凝聚出来，看相貌依稀与万古明有几分相似。
牧扬看到人影顿时一愣，紧接着就觉得自己手上的修罗戒指突然变得滚烫。
与此同时，修罗戒指绽放华光，一枚玉佩从中飞出。
一行字迹浮现，金光灿然。
——见此物者如见我，万古明留字。
“师弟，二百年前一别，久未重逢。今日再见，不知师弟近来可好？”
人影逐渐变得清晰，到最后凝聚成万古明模样。
万古明的面貌已不再年轻，眼角依稀有了些皱纹，鬓角也隐隐变得有些花白。
除此以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与往日不同。
昔年的万古明，气息如大海奔流，浩瀚平静中暗藏着波涛汹涌。
而如今的万古明已经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极深的水潭，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却深不见底。
愣了片刻，牧扬挠头道：“前辈是否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师弟，我是诸子学院小说家一脉的弟子，名叫牧扬。”
“嘿，师弟，你这种撒谎不眨眼的机灵劲儿，真跟李还珠那混小子如出一辙。”
万古明先是咧嘴一笑，随后才道：“我所留下的大衍诀功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之后，与师尊他老人家的通天之眼拥有相同的效果，可以看穿一切虚实。”
“师弟你兼修人妖两道，拥有三幅面孔，这隐匿的功夫虽然厉害，但却还瞒不住为兄。”
说完这话，万古明笑眯眯地走到牧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妖界地形复杂，这封印下面就是无怜妖帅所在的纱罗宝殿。你现在的实力终归是弱了些，我会将你传送到偏远一些的位置，保你平安。”
话音落下，牧扬身边的祖师玉佩闪烁着浓郁光辉，眨眼间裹住牧扬，带他穿过妖界封印去往远方。
万古明的身影逐渐变得黯淡，临消失之前还在喃喃自语：“二百年了，我已经是仙空境修士，可师弟却还是仙苗境修士、这资质也未免太差了些......”
话音落下，万古明彻底消失。
他留在这封印里的只是一缕愿力分身，此刻力量耗尽，就再不能维持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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