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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别时意幽幽


  君临四方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左甄棠的野心,或许是帝王心使然,可这一切已经和她无关了。

  赵佑娴垂下眼睫,她的心,往更深的地方沉去,这样,也好。

  赵佑娴粉黛未施的苍白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淡淡的粉色。她黛眉轻舒,不再多言其他,只是抬眼看向左甄棠淡淡说道:

  “我就要离开燕国了,离开燕国之后,便不再是大长公主了。陛下决定的事情,并非是我能左右的,左相好自为之吧。”

  “大长公主永远是燕国的大长公主。”左甄棠恭敬的说道。

  赵佑娴摇了摇头,走到她的那堆箱笼行李中,打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的很仔细的铜印来。

  当她第一次看到这堆箱笼行李的时候,着实吃惊不小。按道理说,赵佑钧送她走的时候,她还没醒,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她想都想的出来。可却还是为她整理了这么多的箱笼。

  这些箱笼里有她爱穿的衣服,爱戴的首饰,还有他平时觉得她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一股脑的塞了进来。

  这些东西里面,能够证明她燕国大长公主身份的东西只有这枚小小的公主印。它被层层包裹,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里,被放在所有东西的最下面。

  像是怕被她发现,又像是怕被她弄丢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在那里。

  这样一枚大燕公主印,或许是她与大燕皇室身份最后的牵连了。赵佑娴将这个公主印送到了左甄棠的手上,对他说道:

  “将这枚公主印还给陛下,对他说,大长公主赵佑娴已经不在了。这世上有的,只是一个布衣赵佑娴。来日怕是再不得相见,请陛下保重吧。”

  “公主殿下……”

  左甄棠的目光落在赵佑娴眼角的那颗强忍的泪珠上,劝阻的话,被他吞进喉咙。

  “微臣,尊旨。”

  赵佑娴点点头,不再言语。窗外,小贩的吆喝声,飘进安静的室内,时间已经不早。

  左甄棠往前一步,对赵佑娴说道:

  “殿下昨夜受惊,伤势未愈,微臣这就去给殿下请大夫来医治。”

  “等等。”

  赵佑娴听左甄棠这么说,赶忙叫住他说道:

  “昨晚,单侍卫为了保护我,失了右臂,伤势很重。可否劳烦左相先医治他的伤势,我不要紧,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微臣尊旨。”

  左甄棠领命,退出房门。门外正站着单陵,两人相视一眼,单陵跟着左甄棠下了楼。

  左甄棠先差人去请镇子上最好的大夫来给赵佑娴医治,然后,转身进了楼下的客房,在椅子上坐下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单陵。单陵单膝跪在左甄棠的面前,低头道:

  “单陵,请左相责罚。”

  左甄棠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只剩一臂的单陵,脸上平静无波的说道:

  “单侍卫,你要本官责罚你什么?”

  “属下……”

  单陵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头埋的更低,沉声道:

  “属下,保护大长公主殿下不利,罪该万死。”

  “还有呢?”

  左甄棠的声音冷如冰雪,单陵眼中一暗,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属下不该私自动用鬼形草,不该将公主殿下暴露在危险之中。”

  左甄棠的眼中锐光一聚,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身为十三廷的人,竟然想用鬼形草向我报信,虽然愚蠢至极,倒也有几分聪明。那鬼形草,被你的内力暴于空中,其磷磷之光,本官在几十里外都看的真真切切。倒与狼烟之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鬼形草极容易被人吸入体内,一旦被人吸入体内,那人变成其宿主,形如草木而不知人事。据探子报,当时公主就在你身边不远处,若是不被人被压制与地面,侥幸躲过此劫,只怕你死一百次也不够赎此大罪。”

  “属下知罪,定领责罚。”

  单陵叩首于地,冷肃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左甄棠看着只剩单臂的单陵,眼中流转着复杂神色。此时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启禀左相,大夫带来了。”

  “先上去给大长公主殿下医治。”左甄棠隔着门吩咐道。

  “是。”

  侍卫得令带着大夫上楼,左甄棠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单陵仅剩的左臂,眉头轻蹙。

  这个单陵,武功之高,远远在十三廷中的诸人之上。不仅武功高强,他心思缜密,对皇帝更是忠心不二。这,只怕也是赵佑钧敢于只派他来保护赵佑娴出燕国的理由。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赵佑钧再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单陵,竟然会在与那些土匪的打斗中失去左臂,还不得已动用了鬼形草。

  他来的时候已经看过现场,那些土匪,充其量不过百十来人,单陵对付他们本该绰绰有余。怎奈他们挟持了赵佑娴,而单陵……最该冷静的单陵,关心则乱。

  谁能想到,单陵竟会对最不该动情的人,动情呢?

  情字一字,对有些人,是穿肠毒药,敬而远之。而对有些人,却是明知是毒,甘之如饴。左甄棠轻轻叹息一声,他背对单陵说道:

  “单陵,你自去找公主请罪吧。你已经是公主殿下的侍卫了,在公主面前,本官无权发落你。”

  说罢,左甄棠拂袖而去,留下跪在原地满心懊悔的单陵。

  在皇宫里的时候,因为武功最高,心思颇为缜密,又极为忠心耿耿,单陵便被皇帝指去看护大长公主的寝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大燕皇帝,总是对自己的这位皇姐异常执着,异常关心。单陵不懂,也懒得去想,毕竟皇帝的事情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要保护好皇帝最喜欢的皇姐赵佑娴便好。

  皇帝总是一有空就去看他那位皇姐,而那位尊贵无比的大长公主却总是郁郁寡欢,极难被取悦,即便看到皇帝也高兴不起来。

  皇帝有时候会陪她一起静静的坐着,然后再悄悄的走。有时候会努力逗她笑,有时候她会颇为配合的浅浅一笑。皇帝因为她难得的笑容会高兴好几天,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逗谁笑。

  单陵就在暗处待着,看着赵佑娴,看着她的悲喜。有时候,她看向皇帝的眼中会带着一丝悲凉,一丝凄楚。有的时候又带着一些疼爱,一抹关心。

  她不爱说话,可是她的那双极美的双眸却将她的心事诉尽。

  他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他的心再不受自己掌控,只随着她的悲喜而悲喜。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生了病。直到那天,赵佑娴迷迷糊糊的掉进了鲤鱼池,他几乎想都没想,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自作主张的冲了出去,将她一把从池中抱起。

  心思细密的皇帝,早就想到了他那个容易犯迷糊的皇姐掉进鲤鱼池的可能,所以鲤鱼池砌的很浅,只到赵佑娴的膝盖。

  他明明知道这些,可是看到她滑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泛起的恐惧支配了他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将赵佑娴抱起,安全的放在岸上草地上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脑子才又重新运转起来。然后,他恨不得自己重新钻进鲤鱼池里去。

  “谢谢。”

  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是赵佑娴被吓得半死的宫女簇拥而去之前留给他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仿佛烙铁一般,将她烙在了他的心上。

  而他却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暴露在了危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让大燕的大长公主被歹人羞辱。

  单陵垂下头,他看不起自己。他恨他自己。

  他一咬牙,站起身来,直往赵佑娴的房间而去。门口左甄棠安排的侍卫将他拦下,单陵在门口单膝跪下,朗声道:

  “殿下,单陵求见。”

  “进来吧。”

  房间里传来赵佑娴的声音,门口侍卫方才放单陵进去。

  进了房间后,单陵看到大夫正在收拾药箱,左甄棠从镇子上临时买来的侍女正在为赵佑娴穿鞋。而她的脖子上已经被过上了一层白纱,看起来伤口应该是已经处理妥当了。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吗?”

  单陵关切问道。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明明是来领罪的,怎么又随便提起殿下的凤体来,他的身份,岂是可以过问这些的。可是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对她的关心。

  正在懊恼之时,只见赵佑娴鞋子已经穿好了,她走过来,看了看单陵草草包扎的伤臂,皱眉道:

  “怎么左相他竟然没给你找大夫医治吗?这怎么行,这么重的伤。”

  说罢她转身对正在收拾药箱的大夫说道:

  “麻烦先生给他看看,他昨夜……受了重伤。”

  这位大夫年纪不算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拆开单陵伤臂的的纱布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神情严肃的对赵佑娴说道:

  “这位小哥,伤的不轻,只怕不是一两天能医治的伤。”

  赵佑娴被他这般严肃的神情给吓到了,赶紧过来要看看单陵的伤势,却被他用衣服一挡,对她恭敬说道:

  “伤口污秽,莫要污了殿下的眼睛。”

  “给我看看。”

  赵佑娴目光坚定的看着单陵,一副非看不可的架势。单陵被她这么一看,竟是脸红了,支撑不住拜下阵来,只好将衣服拉开一角给她看了一眼。

  赵佑娴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吓得单陵赶紧用衣服将伤口遮住。

  “殿下,您……哎!属下罪该万死!”

  说罢,他单膝跪在赵佑娴的面前,心中无限懊恼。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这样,一遇到她就变得这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该死!

  想那赵佑娴从小长在深宫,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伤口?因为未曾及时处理,单陵又点住穴位草草包裹便没再管它,他的断臂上已见腐坏,伤口更显狰狞。

  赵佑娴一想到昨夜孙福为了保护丢了性命,而单陵为了保护她又失去了右臂,心中顿时宛若刀绞。

  她知道,单陵是十三廷的人,练武之人,失了右臂,是何其可怕的事情。这些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要离开燕国,他们就不会有这样凄惨的遭遇。

  赵佑娴的眼泪滴了下来,落在单陵的脚尖。

  “殿下……”

  单陵抬起头,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心,将他的心都烫热了。

  “殿下您……”

  “是不是很疼……”

  赵佑娴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扶起单陵,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臂。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对他说道:

  “单侍卫,我对不起你。”

  什么?是他要向她请罪才对啊!为什么她要道歉?

  可是她这为他而流的眼泪,却又让单陵的心,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深深一悸。

  “殿下……我……”

  单陵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赵佑娴转身对大夫问道:

  “先生,他的伤要多久才能恢复?”

  大夫略一思考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三个月。”

  “三个月?怎么可能?我根本……”

  单陵急急出口反驳的话被那大夫打断道:

  “这三个月,已经是算是快的了。这位小哥,可知伤筋动骨再要养,最起码要一百天,更何况你是断臂。老夫看来,小哥你似乎颇有些功夫,可是却仗着自己身子骨好,放着那伤口不管,所以才会变得这般糟糕。所以说,若想要痊愈至少三个月。”

  “可是……”

  单陵的话还没说出口,赵佑娴打断他道:

  “老先生说的没错,单侍卫,你这一路护送我,颇为辛苦,此时受伤更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你就在此安心养伤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便可。”

  “什么?万万不可!”

  单陵一听赵佑娴要自己继续南下,情急之下顾不上什么身份有别,一口打断赵佑娴的话。

  “确实是不可。”

  此时,左甄棠出现在门口,他一脸不赞成的看着赵佑娴,又看了看单陵和那个大夫。他冲那个大夫挥挥手,那人便拿着药箱躬身退了出去。左甄棠看了眼单陵的伤处,皱起眉头,对赵佑娴拱手说道:

  “殿下体恤单侍卫,微臣明白,但是距离燕周边界还有好几个城镇,殿下怎么能独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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