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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送别


  天明之时,晨风吹散了满地的血腥气。

  平时热闹的大街上,此时却是家家关门闭户。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大街上的尸体,仍是无人处理。人们根本不敢出门,只敢从窗户里往外偷偷窥探。

  单陵将赵佑娴带回了客栈他们自己的房间,箱子也搬了回来,一同搬回来的还有孙福的尸体。

  此时,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单陵简单的处理了自己的右臂,想要为赵佑娴处理脚上和脖子上的伤口时,却发现力不从心了。

  “殿下,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单陵重重的跪在赵佑娴的身边,赵佑娴这才从噩梦般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只剩左臂的单陵,又看了看被单陵带回的身蒙白布的孙福。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安全了,她安全了,她可以哭了。

  单陵伸出仅剩的左臂,想要安慰一下赵佑娴,手伸到一半,却僵在了那里。

  这一切都怪他,若不是他思虑不周,若不是他认为赵佑娴身体尚未恢复,不能继续前行,非让她多休息一晚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

  他看着赵佑娴手脚上和脖颈上的伤痕,看着孙福蒙着白布的冰冷尸身,他的心如坠万丈深渊。

  他真是该死。

  他的手紧握成全,颓然的垂在身侧。却不想,赵佑娴走了过来,将他轻轻搂住,她一边强忍着抽泣,一边对他说道:

  “谢谢你,单侍卫。若是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了。你做的很好,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仍是颤抖着,她抱住他的手,仍是冰冷的,可是她还在不停的安慰着他,让自己努力不去看孙福的尸身,让自己努力坚强。

  单陵叹息一声,她的坚强,让他心疼。堂堂的大燕国的大长公主,何至于此?

  她本该在宫中被宠爱,被尊敬。却为了与命运抗争而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一条最难走的路啊。

  单陵的手伸向赵佑娴,想回抱她一下,安慰她一下。可是最终他颤抖的手,掠过她的手背,抓住了她衣裙的一角,紧紧的握着。

  相互依偎着的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互相安慰取暖,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我们是许州捕快,请里面的客人出来问话。”

  骤然而至的敲门声,吓了赵佑娴一跳。单陵站起身来,找来幕篱为她戴好,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官差大人。”

  两个捕快看到开门出来的单陵,目光在他的断臂上扫了扫。此刻单陵虽然只剩独臂,但是他高大的身材,冷肃的气质,却不由的让两个捕快后退了一步。

  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两个捕快心中就有点发毛。听报官的人说,昨天怎么也有几百个人在这里,而现在就剩这么一个人了,地上则全是尸体。

  这个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们心中有点毛毛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向单陵问道:

  “昨夜在这间客栈外,引发骚动的可是你?”

  “是我。”单陵点了点头。

  “都,都是你干的吗?你,你可有帮凶?”另一个捕快结结巴巴的问道。

  “帮凶?”单陵眼中神色一凌,他看向两个捕快,冷冷道:

  “两位官差大人可是搞错了?我们一行人只是普通旅人,路过此地在此投诉。昨晚突遇土匪袭击客栈,在下不得已而自保而已。怎么却被官差大人划为行凶之人了?”

  “一行人?也就是说,你不止一人了?其他人何在?”

  捕快听了单陵的话,便想进房间搜查,被单陵持剑拦下。他周身冷肃,看向捕快说道:

  “大人,里面一个是我家主人。昨夜被歹人挟持,受伤又受惊,现在实在不宜打扰。”

  捕快一听这话,立马明白,眼前站着的这个入原来不过是个侍卫。现在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普通人家的下人衣服。可是他这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绝不是一个小人物该有的。

  他们两个捕快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至少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比之前来他们镇子上找人的那一群京官来的还要强一些。一个侍卫已经如此,那他的主人又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呢?

  这些大人物,没事就喜欢乔装打扮,微服私访的烦得很。万一要是不小心踢到铁板,只怕自己不仅是官职不保,只怕是连小命都不保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贵主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另一个是谁?壮士还是说清楚的好。”

  单陵眉头皱了皱,孙福已经死了,可是他不能将他的尸体交给官府。一旦将尸体交给官府,一旦验出他是个太监,赵佑娴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这样一来,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于是他脸上神情又冷下几分,用身子挡住房门,漠然道:

  “另一个也不方便。还望两位大人见谅。在下还要照顾主人,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罢单陵转身进门就要回房间,可是两个捕快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这个人侍卫,提到他们家主人倒还算正常,怎么一提到另一个人就那么吞吞吐吐的不愿说话?

  肯定有问题。

  虽然他们不想惹那些达官贵人,可是,这种形迹可疑的人,还是不能放过。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捕快的差事?

  于是两人一把抵住单陵正欲关上的房门,一人一边的挤进房中。

  “放肆!你们想要干什么?”

  单陵被他们硬闯的行为激怒了,左手一翻长剑已然出鞘。

  而那两个捕快也被蒙着白布的孙福的尸体给吓到了,吓得哐当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刀,一时之间,三个人持刀而向,僵在了那里。

  “都住手。”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发出。

  单陵心中暗暗叹息,垂下手来。那两个捕快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的女子,头戴幕篱,看不清面容。她静静的站在房间一角,浑身散发出不容忽略的雍容之气。出声阻止他们的,正是她。

  单陵垂下手,收了长剑,站到了赵佑娴的身边,不再言语。他知道,大长公主既然开口了,必然心中已经做了决断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

  两个捕快见单陵收了兵器,站到了那个女子的身边,便知道她就是单陵口中所说的主人。于是他们也收起了长刀。对赵佑娴拱手作揖道:

  “这位姑娘,有礼了。我们是许州的捕快,特地为昨晚的命案而来,并非有意为难两位。”

  赵佑娴对两个捕快微微颔首道:

  “辛苦两位了,不过昨日我们确实是受害者。两位官差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楼下的小二和掌柜。”

  两个捕快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转头对赵佑娴说道:

  “姑娘难道不知道,这家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已经死了吗?”

  “什么?死了?”

  赵佑娴简直不敢相信,她依稀记得,在那个刀疤男开箱子的时候好像掌柜和店小二虽被劫持,但是仍是活的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赵佑娴略一思索又说道:

  “那或许这家客栈里的别的房客可以为我们作证。”

  “这家客栈已经没有住客了,现在整间客栈就只有你们了。”

  捕快对她也是佩服的,她一个女子,若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女中豪杰。看她的打扮,像是独自出门的旅人,就这么带着她两个随从上了路,夜里遇到了这么大一场厮杀,她不仅没有崩溃,还在被尸体环绕的客栈里又待到了天亮!

  简直佩服啊!这要是普通女子多半早就花容失色,昏死过去好几次了吧。

  其实赵佑娴不是不害怕,而是她知道,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害怕,不能晕倒。因为昏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只能被别人摆布了。

  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就像现在,虽然种种证据来看,在两个捕快面前,他们明显有些说不清,可是她仍是保持镇定的站的不动不摇。

  她缓缓开口道:

  “原来如此,昨日歹人欲抢我财务,我被歹人挟持为人质,受了些伤,所以不便走动,便回了客栈中等待天明,却不知道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赵佑娴过于镇定的样子,让两个捕快看不出真假。但是他们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强撑的模样,心中也不忍太过为难,于是他们二人走到孙福的尸体边上,掀起白布。

  白布一掀开,两人立刻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应该是个太监。

  这个男子看起来也有二三十岁的样子,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即便是须发稀疏,胡子剃的再干净,也该有些青色的胡子茬。可是这个人,下巴光洁的仿佛从来没长出过一般。

  最让两人起疑心的是他的发式,是宫中太监特有的束发法。宫中太监的束发为了简单容易搭理,总是剪的比普通人都要短一些,为了戴帽子好看,又更加整齐些。所以他们这种束发法很有特点。

  他们两人也就看过一回,因为颇有特点便记在了心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而这次看到的却是个尸体。

  太过奇怪了。可是许州离京城那么远,周围又没有亲王封地哪里来的太监?

  两人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那个死掉的,他们几乎确定就是太监。可是宫中太监不可能独自跑那么远,而且刚才那个侍卫明确说了,自己和这个太监,是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来的。

  什么样的主子,会出门带一个太监,和一个武功那么高强的侍卫呢?

  不行,看来,这下子当真不能放他们走了。

  两个捕快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对赵佑娴拱手行礼道:

  “这位姑娘,这个尸体还需要带回衙门验明正身下行。所以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二位和我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说罢两人就要上前,带赵佑娴走。

  单陵怎么能让他们靠近赵佑娴?

  嗡的一声,单陵手上长剑已然出鞘。长剑寒光烁烁的抵在两人的喉头。他什么时候动的手,两个捕快竟是没看清。

  当真是高手!

  这样的高手跟在这样的带着幕篱的女子身边,必然有问题。他们更不能放他们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宫中逃亡的嫔妃还是别的什么人?

  若是以后上面查下来,查到他们的头上,说是他们放走的人,那岂不是要了命?

  更何况,他们也是昨晚命案的核心人物,放走了他们,他们两个人找谁善后?

  心中思虑再三,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对赵佑娴说道:

  “姑娘,我们是奉命行事,请姑娘更我们去一趟,我们也好向上面交代。”

  赵佑娴陷入了两难之中,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和他们去官府。以左甄棠的能力,只要她前脚踏进县衙,后脚他就能找到她。一旦被他发现,赵佑钧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不仅如此,还很有可能会让这件事变成一个把柄,被左甄棠捏在手上,用来拿捏赵佑钧。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若是不去,只怕在这里是越说越说不清的。若是要夺路而逃,只怕她以后都被燕国追捕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两下权衡之中,赵佑娴最终选择了保护赵佑钧。

  她被追捕又如何?她反正已经要离开大燕了,既然怎样都要离开,那么被追捕着逃离,或许还能帮她斩断留念不舍之心。

  于是拿定主意之后,赵佑娴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走到捕快的身边,轻声说道:

  “抱歉,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们去衙门。”

  说罢她对单陵招了招手,吩咐道:“我们走。”

  不能去衙门?

  这个女子绝对有问题!

  情急之下,两个捕快一人一边,一个抓住赵佑娴一个抓住单陵,想要阻止他们离开。

  忽然被抓住的赵佑娴发出一声惊呼,单陵眼中杀气便起。赵佑娴一看他眼神不对,赶紧阻止道:

  “单陵,不要伤害他们。”

  他们毕竟只是执行公务而已,和昨天晚上的那群歹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是大燕的公职人员,是她的人。她,不愿伤害他们。

  听到赵佑娴的话的单陵,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也知道从命。他收起长剑,以掌相抗。可是只剩独臂的单陵,昨日刚经历大战,又失一臂,再加上赵佑娴不许他伤人,他还要护着赵佑娴。

  真是处处受限,偏偏这两个捕快的功夫吓吓老百姓还可以当真打起来还真不是个对手,所以单陵反而没法动手了,生怕哪里不小心打重了,又把两个捕快给打晕了,惹的赵佑娴不高兴。

  一时之间,处处受限的单陵,竟然处于下风了。

  两个捕快一看,自己竟然占了上风,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只听门外一声怒喝:

  “放肆!竟敢在大长公主面前动武,给本官拿下!”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之间从客栈外面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人,将他们一举拿下。

  哎?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不知所以的时候,只见一人乌靴紫袍,金冠玉带,缓缓走进客栈大门。他鼻梁高耸,面若刀削。渐染风霜的鬓发丝毫不损他眉间英气,他正是大燕的宰相大人,左甄棠。

  左甄棠迈着稳稳的步伐上了楼,走到赵佑娴的身边,撩袍跪下,拱手躬身拜道:

  “微臣参见大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大……大大……大长公主殿下?这是大长公主殿下?

  两个捕快顿觉眼前一黑,真是要死了!他们竟然在大长公主殿下面前动手了!还企图抓她去衙门!完了完了,死定了!

  是左甄棠。

  赵佑娴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深海底。她踉跄了几步,有些站不稳,单陵扔了剑过去一把将她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左甄棠不声色的看着两人的这番模样,复又低下头去,问道:

  “公主殿下,在外游玩这么久了,一向可好?”

  游玩?呵,真是好借口。

  赵佑娴从单陵的怀中站直身子,拿下幕篱,端出一副标准的大长公主的形容姿态,对左甄棠微微抬手,轻声道:

  “左相请起吧,本宫很好。”

  左甄棠一挑眉,很好。赵佑娴不愧是刘皇后生的公主,对于局势的判断倒是相当准确。她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倒是免去了他的一番周折。

  “谢殿下。”

  左甄棠站起身来,将挥挥手,他的人无声的走了进来,把孙福的尸身抬了出去,同时也将那两个捕快押了下去。

  然后又搬进来两把雕花精致的紫檀小椅,上面放着有精致致绣花的绸缎坐垫。一把放在赵佑娴的身边,一把放在放在左甄棠的身边。

  左甄棠躬身请道:“请殿下入座。”

  赵佑娴一看,这个紫檀小椅是自己喜欢的式样,而那椅子上面坐垫的绣花,也是她在宫中是一观的花样。

  “左相有心了,多谢。”

  说罢赵佑娴轻轻的在椅子上坐下。刚坐下,左甄棠身边的人便奉上了青玉盏,这和她在宫中用的茶盏一模一样,而那茶盏中的茶也是她在宫中平时日喝的金盏雀眉。

  左甄棠的心意,展露无遗。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前面再过几个城镇,便是大周的边界,到了那里,她就真正的离开燕国了。既然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就说明她的决心已定。既然她走了这么远,大眼国内仍是平安无事,也没有忽起战事,说明漠北部落的和亲事宜已经解决了。

  既然两下里都没有问题了,为什么左甄棠还要这么千里的迢迢的来找她呢?为什么还想要带她回去呢?

  赵佑娴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

  “左相,你是特地来找本宫的吗?”

  左甄棠点点头,答道:

  “正是。微臣一路追寻殿下踪迹,一直到许州附近,才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最近有三个人,带着一箱财宝进了许州。那箱子里的财宝富可敌国,不仅如此,里面还有武功秘籍等等绝世好物。无论是谁,只要得到此物,便可飞黄腾达,心想事成。”

  左甄棠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很有趣,而赵佑娴却笑不出来。因为正是因为这个谣言,孙福才送了性命。

  “谣言害人不浅。”赵佑钧幽幽说道。

  “确实如此”左甄棠应道“不过,正是如此,微臣才个能根据谣言中对三人的描述猜到,或许这就是殿下一行。所以我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赵佑娴叹了口气,看向左甄棠问道:

  “左相,你找到本宫,又能如何?是想带本宫回去吗?本宫不会跟你走的。”

  赵佑娴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索性将窗户纸捅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谁料左甄棠闻言淡淡一笑,他的笑容中有几分真诚,还有几分理解。他看着赵佑娴说道:

  “殿下,您误会了。我不远千里来找您,并不是为了带您回去。”

  “不带我回去?”赵佑娴颇有些惊讶的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是来送殿下出大燕的。”

  左甄棠的话平淡而冷静,稀松平常的仿佛送她去国子监念书一样。这大大出乎了赵佑娴的预料。

  “左相,当真?你当真要送我离开大燕?你不反对了?”

  左甄棠看着讶异的赵佑娴,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他带来的人马已经将整个客栈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昨晚的那些血腥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他看着外面洁净的地面缓缓道:

  “我不反对了。毕竟,这是陛下最强烈的意愿。而且这样其实对殿下来说,对陛下来说,都是好事。

  殿下留在宫中的时候,虽然陛下心中颇为安慰,可是他会因此而依赖于殿下,无心政务,终是要在青史上留下恶名的,于大燕,也是不利。

  现在殿下您远走他国,陛下也算是斩断了心中牵挂,若是能从此一心扑在朝政之上,那也为不是一件好事。

  听闻陛下与殿下一样,向往普通人的生活。陛下是天子,身负天命,注定无法实现这样的心愿,若是殿下能帮陛下完成这样的心愿,想来陛下也是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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