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团子驾到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镜高悬(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镜高悬(四)


  来人正是姜晓菀,她手上抱着两本账册,缓缓步入堂中,唐瑾跟在她身后。

  众人一片寂静。佟福贵脸色煞白的看着她,这几天他不在家中,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衙役一脚踹开了大门。这姜晓菀是怎么回事他根本不知道,可是姜晓菀手上的账册他却是认得,那是他藏在书房书桌桌腿暗格里的秘文账册。

  佟家账房里的账册成堆的被拉到县衙来他都不怕,唯独这两本能要了他的命。账房里的账册无非是流水,除了让那巡按大人看的头昏眼花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有利于他将一切,都推到姜如海的身上。

  可姜晓菀现在拿在的那两本账册,却是如实记载了他和姜如海的暗中交易和分成,包括那位连他都不能过问的大人的所抽取的两成利都记载了里面。若是那位大人也被牵扯进来,只怕他这次真的人头不包。

  惊慌之下,佟福贵忽然扑向姜晓菀,被跟在姜晓菀身后的唐瑾飞起一脚,踹到墙边。看着不能动弹的佟福贵,唐瑾抬头看了眼米团,米团对他点点头,于是唐瑾一言不发的走到她身后。

  米团冷眼旁观下面姜如海和佟福贵的脸色,心中已是了然。果然她安排唐瑾去接姜晓菀这一步棋没有走错,接下来就看姜晓菀自己的了。

  姜如海乍见自己小妹出现也是吃了一惊,可是却没想到佟福贵竟然会突然扑向姜晓菀。顿时他的心一沉,之前明明佟福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姜晓菀的出现让他面色陡然一变。难道,她手上的账本便是密账吗?

  “小妹!”姜如海心中慌乱不已,开口喊住姜晓菀。

  “小妹!你这是作什么?公堂之上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别闹了快回去。”

  心口上挨了一脚的佟福贵已是连哼哼都不敢了,只能头昏眼花的躺在一边,却听见姜如海这么说,顿时清醒了些。爬了两步,勉强坐起来,咳了一声,对姜晓菀说道:

  “是啊,夫人。你是怎么了?你身子不好,不该出门!这些天是我照顾不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不是妇道人家应该来的地方,听话快回去。”

  姜晓菀对他们两人所说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她目不斜视的走到大堂中央,在王有德身边跪下,低头向米团说道:

  “民女姜晓菀,参见巡按大人。”

  米团点点头,沉声问道:“姜晓菀,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姜晓菀紧紧抓住手上的账册,捏了又捏,终将账册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启禀巡按大人,民女献上佟家账册两本,检举佟家米铺老板佟福贵勾结县衙,倒卖朝廷赈灾米粮,坑害百姓。”

  “什么?”佟福贵面无血色浑身发抖,他不可置信的指着姜晓菀质问道:

  “夫人!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勾结县衙?你可知道,那个县衙里的大老爷可是你的亲哥哥!你连你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佟福贵扭头看向姜如海,死命的摇着他喊道:“姜如海!这就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初把她嫁给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这么害我?”

  姜如海面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的亲妹妹,竟然会有检举他的一天。他颤抖着嘴唇,哆嗦半天,却喊不出小妹两个字。

  姜晓菀从地上抬起头,看也不看几乎崩溃的佟福贵和姜如海,面无表情的缓缓道:

  “一个,待我如蝼蚁,任意践踏。一个,待我如货物,惟利是图。到底是我不放过你们,还是你们不放过我?”

  姜晓菀抬头看向米团,说道:“大人,这两本账册上有秘文,记录了所有佟家米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姜如海私吞的朝廷赈灾米粮。里面还记录了他们二人分赃细节,请大人过目。”

  米团朝唐瑾挥挥手,唐瑾下去将账册拿了上来。

  佟福贵眼睁睁的看着账册到了米团的手中,心如刀绞,可是姜如海又那么一言不发如同死了一般。他气的死命的锤地破口大骂:“疯妇!你这个贱人!坑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忽然他瞥见常百草的身影,计上心头,手脚并用的爬到一言不发,看好戏的常百草身边,一把抓住他雪白的衣角,大喊道:

  “常神医!常神医!你说,那个疯女人是不是个疯子!她明明时常沉睡,少有醒的时候。怎么能知道这些?又怎么知道那些个账册是密文账册!对对对,她都是胡说的,常神医为她治过病,你是大夫!你要说真话!”

  常百草被他抓住了衣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手上银光一闪,佟福贵顿觉抓着他衣角的手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你……”佟福贵不敢相信的倒向一边。

  雪白的衣角从他的手上滑出,常百草这才面色稍缓了些。他嫌弃的往边上走了两步,然后凉凉开口道:

  “佟夫人的病,确实是我所治。不过她的病原在于娇儿早夭,而佟老板你又对她不闻不问,另结新欢,她才会封闭自己。如今她已经解开心结,决定做回自己。自然病也不药而愈,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可以说,她不仅没疯,还理智的很。”

  “没错,常神医说的甚是。”姜晓菀侧身向常百草福了福,眼中含泪的看向米团感慨道:

  “若不是神医帮我找到心结,开导于我,我现在只怕还沉迷于梦中而不自知。只怕就这样沉睡不醒也无人知晓,现在我既然清醒过来,就要做该做之事,为我那死去的孩儿,积几分阴德。”

  佟福贵眼见常百草竟然维护着姜晓菀说话,心中邪火更旺,他破口大骂道:

  “姜晓菀!你这个贱人!要不是当年看在你尚有几分姿色,你哥哥又是县令,老子才不会娶你这么个连哭都不出声的木头玩意!现在你这般自绝于我,自绝于佟家!你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再进佟家的门!”

  佟福贵竭斯底里的声音在静静的县衙公堂之上久久回荡,姜晓菀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她早就料到一旦对簿公堂,就必然会是这般结果。可是佟福贵将这话砸向她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米团眉头一皱,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她沉声喝道: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猖狂!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衙役领命而上,抓着佟福贵的衣领打的他头晕眼花,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姜晓菀看着佟福贵被打得嘴角鲜血直流,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一些。她叹了口气,对佟福贵说道:

  “老爷不必如此大动肝火,我已经向巡按大人提了和离的状子。我从今日起便不再是佟家的人,我的嫁妆皆留在佟家,虽然你后悔娶我,可是你我终归夫妻一场。我的嫁妆留在佟家,也算是以纪我们那点可怜的夫妻情分。从此,你我便不再有所牵连。”

  一颗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夺目而出,缓缓流下,为自己,也为那曾经的岁月。

  瘫在地上的佟福贵已经说不出话来,却是气的直翻白眼。米团冷眼看着这一切,知道佟福贵终究是不懂姜晓菀的,他更不会知道她此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而他自己正是她下定决心的最终推手。

  米团将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

  “姜晓菀的和离状子,本官受理了,也准了,不过这个稍后再说。现在姜如海和佟福贵,你二人可知罪?”

  姜如海此时尚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呐呐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米团眼中一暗,惊堂木重重一拍,沉声喝道:“左右,脱去姜如海的官服。”

  左右衙役得令,一拥而上。脱衣服的脱衣服,摘帽子的摘帽子,然后推推搡搡的将他按跪在地上。却被他死命挣扎,一个衙役见他不服,举起刑杖对准他的膝盖,一棒子打了下去。

  姜如海就这么披头散发,身上只着中衣的被按跪在地上,反而比之前不仅狼狈反而更加越发的怒不可遏了起来。

  他梗着脖子昂着头,看向米团大喊道:

  “我不服!秋田县的这个破大坝,本来就拦不住上游老虎湾开闸的洪水!拼什么他白甲军淹死那么多人一点事没有,我劳心劳力修着大坝,养着这一群废物还要担骂名了?”

  白甲军?这个姜如海在胡说什么?

  米团眉头紧锁,盯着姜如海怒斥道:“休得胡言,白甲军为国尽忠值守边关,岂容你这样的贪官污吏诬蔑!”

  “贪官污吏?”这四个字仿佛刺激了姜如海的神经,他哈哈大笑起来,破口大骂道:“你告诉我!这朝中官员,哪个不贪?你敢说吗?我贪点银子怎么了?我至少没害人命!白甲军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才是真的狠!他们为了拿军功什么干不出来?

  秋田县为什么遭灾?还不是他们白甲军干的好事!开闸泄洪放水,淹了江夏城!倒是成就了好名声,可我这秋田县的百姓,庄家也全没了!

  你定我的罪?为什么不去定他们的罪?你敢吗?敢吗?”

  看着米团黑如锅底的脸色,姜如海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哈哈大笑如疯似颠。

  宇文翊停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米团。他没想到这次审问居然将白甲军拖下了水,姜如海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事关重大,他的笔拿在手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写下去了。

  米团迎上宇文翊询问的眼光,坚定的说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白家世代忠良,白老将军为了大周在马上打了一辈子的仗,白甲军军纪严明,从无差错。我绝不相信能有人诬蔑得了他们!支使大人,如实记录。”

  宇文翊见米团如此坚决,便不再犹豫,他将手上的笔蓄满墨汁,手下笔走如游龙,下笔如神,片刻之后,此案审理经过,几方供词全部整理完毕。

  待墨迹稍干,他将供词拿给米团看,米团接过来看了一遍,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堂下似是疯癫的姜如海和佟福贵,冷冷道:

  “佟福贵,你贪得无厌,竟然胆大包天勾结秋田县县令私自倒卖朝廷赈灾米粮,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佟福贵早已崩溃,瘫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米团将证词递给唐瑾让他拿下去,给他画押。

  然后将目光转向姜如海说道:

  “姜如海,你为官不仁,修葺秋田县大坝不力。勾结米行贪墨朝廷赈灾银米,哄抬物价,坑害百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姜如海脖子一梗,啐了一口在地上骂道:“认罪?我呸!这都是白甲军那群龟儿子弄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老子来背锅?老子不背锅!我没罪!你有本事让那群王八蛋杀人偿命去!我没罪!”

  米团见他实在说的不堪,面沉如水,眼中怒火时隐时现。手里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沉声道:

  “姜如海,蔑视公堂,罪加一等。左右,给我上刑。”

  哐当一声,令牌撂下。左右衙役得令,姜如海最熟悉的刑具从后堂被抬了上来,竟是夹棍。姜如海顿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这个夹棍,是他惯用刑俱。那些敢质疑他的,敢违背他的,都在这夹棍上哭嚎过。他知道,这刑具残酷至极。这一番上刑下来,人就算不死,也要残废。

  可是那时候骨头碎裂的声音,是他的权利被放大到可主宰人命的声音,在他听来简直悦耳至极。而现在,当他被压在夹棍前的时候,当他变成了那个被主宰的人的时候,他却腿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魂飞魄散。

  来拉他的衙役满目鄙夷,平时那么颐指气使的人,刚才还那么嚣张的人,这一上刑还不是下的胆都破了。果然这种人,都是纸老虎,只敢欺负老百姓!

  正在衙役们七手八脚的将姜如海往夹棍上绑的时候,却听堂外一声爆喝: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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