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个约定（二）

　　琳达听他所说，还不能立时全然明白，看看亚班，也不像通透了然的样子。琳达思索片刻，心道：这些道理，大概是深的，我慢慢琢磨就好。

　　三人又往前走，琳达又将其他的一路所历说给灰袍听，灰袍听的饶有兴味。渐渐天色将晚，三人前不着村后不着点，见一旁山下有一岩洞，便在洞里过了一晚。第二日，三人继续上路，琳达却是忽地心中起了一念，想与灰袍说，却又有些犹豫。一路踌躇不定，话也少了。

　　到了黄昏时分，三人终于来到一处村落。三人找地方住下了，琳达毕竟忍不住，便向灰袍道：“前辈，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灰袍见她神色不定，便道：“你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琳达微一犹豫，道：“前辈，我知道你的法术，不轻易传人。这三法器又归了南国，大功告成。可是……可是机会难得，前辈能不能趁着我们同路，再传我一些法术？”

　　灰袍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琳达忙又道：“前辈，我知道我们要赶路，您也还有事。能不能趁着晚上，我们歇下来的时候，您再教教我？不耽误路程。我也保证不乱用，都用在正道上。”

　　灰袍哈哈笑道：“琳达，你别着急，我没说不教啊。”

　　琳达闻听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多谢前辈。”

　　一旁亚班往二人处凑了凑，道：“这个，前辈，能不能也指点一下我的剑法？我一直在练您教的剑法，可勤快了。”

　　灰袍笑道：“你们倒好学，也都很正派，好吧。不过从这里到德尔并不算太远，一路走一路教，也教不了多大时日，能得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二人都是高兴，直谢灰袍。灰袍却也不耽搁，当下就要看亚班剑法。亚班将密林剑拔出，将流水剑与劈空剑法各自练了一遍，又将两套剑法合练。灰袍点点头，又已气刃刀法与他试招，亚班自是全力施为。斗了有百余招，灰袍见差不多了，便让亚班停了手，道：“亚班，练得不错，已有名家风范了。以你这样剑法，难以短时内，再有大得精进了。要天长日久，花功夫下去，有个三五年，或能再进一步。”

　　亚班听灰袍夸奖，自是高兴。虽然灰袍说他之后恐怕精进不速，但他本是个肯下勤奋功夫的，听说练个三五年，还能再进，倒也欢喜。灰袍见他这两套剑法，已然使的熟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又传了他三、两招剑招，是北派剑法中突袭的招数，用来傍身。亚班自是认真学了。

　　教完了亚班，灰袍又去教琳达。灰袍道：“琳达，这练习的法门，我之前已经传了你。你会的法术也驳杂，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法术想学的吗？”

　　琳达微一思索，道：“我和费利泽交手的时候，他用了进阶的抱元咒，叫什么抱元冰龙咒。这抱元魔光咒有进阶的法术吗？能不能教给我？”

　　灰袍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有，但要求魔控精湛，不是几天能练成的。”

　　琳达道：“前辈，教给我吧。哪怕教个法门，会不会的，还再我。”

　　灰袍点点头，当下给她讲解这进阶的抱元咒。灰袍讲解一阵，琳达又练习一番，天色暗下，三人便也歇息去了。

　　接连几日，三人都是白天行路，到了傍晚，灰袍教授二人剑招法术。这样走了十来日，已到了德尔附近。亚班已将灰袍教的几招剑法练熟了，琳达的进阶抱元咒却还不得其法。

　　灰袍道：“好了，琳达，这进阶的抱元咒，不是十来日能练会的，之后就要看你自己修行了。亚班，你也是。好了，这里离德尔不远了，我就不过去了。我要从这里往西，看来我们要分别了。”

　　琳达与亚班都知，伽尔达希斯的事情已然了解，这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二人都是不舍。灰袍微微一笑，道：“不必感伤，有缘的话，自然能再见。琳达替我问候你外公。再见了。”

　　灰袍转过身，慢慢向西行去。琳达心中微微失落，目送他走出十来步，忽地琳达想到什么，微一犹豫，撒开步子，朝灰袍身后追去，口中喊道：“前辈，稍等，稍等。”亚班见她如此，也忙跟了上去。

　　灰袍不知她何事，转了过来。琳达跑到近前，道：“前辈，我有一件事想说。”灰袍道：“琳达，怎么了？”

　　琳达定了定神，道：“前辈，记得我的一位老师问过我。他说，琳达，你学魔法是为了什么？我当时答不上来。现在，我也不敢说一定知道，但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魔法技击。其实打打杀杀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去伤人害人。但用魔法技击，探索魔法相斗的技艺，我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灰袍前辈，请收我做徒弟吧！让我跟随您，向您学习斗法的技艺吧！”说着话，琳达抬起头看着灰袍，眼中满是期待。

　　灰袍一阵诧异，道：“这个，琳达，你的天资很好。可是我有事在身，不大方便。何况德尔那么多技击法师，以你外公的人脉，找个好老师，也不是问题吧。”

　　琳达道：“前辈，在德尔找老师是不难，但哪里去找银贤者这样的老师呢？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您要有事在身，能不能带上我，我……我能帮到忙的。”

　　灰袍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要办的事隐秘，还是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琳达道：“那，那能不能，您办完了事之后，我再去找您？”

　　灰袍迟疑一下，看了看琳达，见她双眼满是热切，是诚心想向自己学艺，心道：我那事情，恐怕非我一人可成，我若传些技艺给她，往后灾祸来了，她或是一大助力。何况她这样诚心，人也善良正派，只是不知……

　　灰袍思索片刻，道：“琳达，这样吧。你也别着急拿主意，跟我学艺，要去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生活孤寂，周围也无人烟，很是寂寞，你未必喜欢的。而且也许你是一时冲动，在我身边时，羡慕我的法术，又一直在冒险，离不开斗法，所以想要学这魔斗之道。但也许你回了德尔，安顿下来了，你会喜欢上别的东西，真要跟我一起修行，怕你到时候又后悔了。”

　　琳达道：“前辈，我，我不后悔。”

　　灰袍摆摆手，道：“琳达，别着急。也正巧，我还有些事要办，不能带着你。你先回德尔，给自己一点时间，等过一阵子，如果你还决定想学魔法技击，我们再会面不迟。”

　　琳达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呢？”

　　灰袍微一思索，道：“这样，现在是冬末春初，我们就定在夏天，六月六日，好记一些。地方么，就在卡帕尔镇，我们一齐斗地龙的岩山下。你看怎样？”

　　琳达使劲点点头，道：“好的，前辈，我一定来。”

　　灰袍道：“先别这么着急决定，回去思考一下，再作定论吧。”灰袍说完话，别过了二人，往西去了。

　　琳达见灰袍作了约定，心中大为欣喜，转过身向亚班笑道：“亚班，这下我们能一直跟着前辈学艺啦。我学法术，你学剑法，几年之后再回德尔，一定能叫人刮目相看。说不定那时，叶锋的剑法也没你好啦！”

　　亚班眼睛不看她，口中“嗯”了一声，却似是有什么心事。琳达见他如此，道：“怎么了，亚班？你不高兴吗？”

　　亚班思索片刻，道：“高兴是高兴。可是，琳达，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

　　琳达听他话语，这事似颇有些干系，当下道：“什么事，亚班？”

　　亚班道：“上次我们从前线回来，在德尔待了一阵子。佣兵行会给我带了封信，是我叔叔寄来的。信里给我带了个消息，我本来想和你说，但你妈妈病了，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琳达道：“那消息是什么？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亚班微微停了停，道：“这……本来是好消息，现在看来……呼，琳达，你知道吧？南国最有名的剑派，就是南风剑派，是剑师夏洛特所创，也是南派剑法的创始人。我的流水剑法，就是剑师的大弟子中州剑豪宁风，传给我叔叔，我叔叔再传给我的。剑师每五年一次，招收入室弟子，今年秋天正好是第五年……”

　　琳达明白他想说什么，忙道：“可你和我说过，南国南风剑馆这么多，都号称是剑师的学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灰袍前辈剑法那么好，你何必……”

　　亚班道：“这每五年一次的，是剑师的正宗嫡系，说是招第三代，往往是剑师亲自教授。要求甚高，而且若是没有合适的弟子，宁缺毋滥。我叔叔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请宁风大侠为我举荐。琳达，要是三年前，我都不会去想，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我知道我的剑法好坏，我……我应该是够格的。如果有宁大侠的举荐，我……琳达，灰袍前辈的剑法是很高。但你知道吗？得到剑师的传授，是每个南派剑士的梦想，风水山云，八方集义，这些是少时幻想中的场景，现在竟然都到眼前来了，我又怎么能轻易……”

　　琳达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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