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军令如山（一）

　　利威尔冷冷地道：“刀斧手，将莫迪斯拖出去，斩首示众！”

　　众将都是大惊。众人都知利威尔是铁面，莫迪斯惩戒是逃不过去。但莫迪斯是他外甥，又是桑德兰人挑衅太过，他才冲出。众人都没想到，利威尔能真下令将他杀了，因此都是惊异不定。

　　莫迪斯也是又惊又惧，叫道：“舅舅，你要杀我！”

　　利威尔厉声道：“这里是军中，没有舅舅、外甥。叫我将军。”

　　莫迪斯颤声道：“将军大人，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利威尔道：“我们号称铁军，你们还记得，铁军军纪第一条是什么？”

　　莫迪斯道：“军纪如铁，军令如山。可是……”

　　“好！”利威尔道，“我已下令，有私自出关迎战者，斩首论处。苏安，这道军令，你可有传达到全军？”

　　苏安也是微微犹豫，道：“倒是已然传达，可是……”

　　“既然已然传达，莫迪斯私自出阵，故犯军规。要是不杀，怎么整顿军纪，还称什么铁军？”利威尔神情肃然，话语铿锵。

　　莫迪斯道：“可是……将军大人，是桑德兰人太过分了。他们写的那些东西，不单骂我们，还骂你。这，这怎么忍得下去？”

　　利威尔道：“我的命令里，有没有说，忍不下去就可以出阵？你把军令当什么了？更何况，我可曾说过，这是桑德兰人的诱兵之计。今天你忍不住出阵，结果怎样？三百前锋营的好男儿，因为你一时忍不下去，冲出去厮杀，结果中了埋伏，回来的不过十来人。又为了救你们，险些让桑德兰人冲进关来。你身为大将，拿兵士的性命当儿戏，那一关的安危当儿戏，我若不杀你，何以服众？铁军军纪何在？”

　　众将都是不作声，莫迪斯也说不出话。众将均觉，桑德兰人的确挑衅太过，叫人难以忍耐，但这的确是桑德兰人的计策。莫迪斯不听将令，莽撞出关，结果遭了围攻，桑德兰损了不过数十人，莫迪斯却将三百前锋营的精锐都赔在了里面，还差点让人冲进关来。要是换个将领，利威尔也一样会军法处置。

　　话虽这么说，诸将都是同情莫迪斯，却一时想不到什么说辞，能为他分辩。却听一旁苏安道：“将军，莫迪斯的确犯了军规，的确当斩。但是他作战勇猛，是我军一大助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斩将也是不祥。何不将这件事按下，令他将功赎罪，等仗打完了，回了南国，再罚他不迟？”

　　众将闻听都是心道：要说还是这苏安读的书多，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也帮了莫迪斯，也给了利威尔将军台阶下。

　　却见利威尔一皱眉，道：“苏安，你竟说出这样话来。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现在莫迪斯公然违抗军令，我也说过，私自出关者，斩首论处，要是不杀他，何以整顿军纪，我们还称得起是铁军吗？不必多言，刀斧手，将莫迪斯拿下了！”

　　众将都是惊诧，没想到利威尔这么决，都是道：“将军，莫迪斯杀不得呀！”“将军，莫迪斯罪不至死。”

　　利威尔喝道：“不必再说了！军纪如铁，军令如山，再有为莫迪斯求情的，与他同罪论处！”

　　诸将见利威尔是认真的，都是一筹莫展。两旁两名刀斧手过来，一边一个抓住莫迪斯，就要将莫迪斯拉出去。莫迪斯一阵挣扎，喊道：“将军大人！我有话说！”

　　利威尔看了看他，道：“有什么话，快说。”

　　莫迪斯喊道：“将军大人，舅舅！我违反了军令，你要杀我，我没有二话。但是，我死的憋屈啊！没死在阵前，桑德兰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大营里。我不甘心呐。舅舅，你要是要杀我，等明天桑德兰人来了，让我一个人去冲杀，让我死在阵前！至少临死还杀几个桑德兰人，我也瞑目了！求求你了！”

　　诸将见他这么说，都是动容。利威尔似也是有所触动，脸上有犹豫之色。利威尔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莫迪斯，你上阵报国之心，我知晓了，你是勇敢的。但是军令就是军令，军纪就是军纪，你违抗军令，该当斩首，这无法变通。你杀敌之心，在这里的诸将都是明了，就让他们替你多杀敌兵吧。拉下去，斩了。”

　　莫迪斯面如死灰，由着两名刀斧手将他拉下，片刻间刀斧手来报，已将莫迪斯军法处置。

　　琳达一旁看得心惊，暗道：就这么杀了？这莫迪斯作战勇猛，一心报国，又是利威尔的外甥，就这么不讲情面，把他杀了？琳达与莫迪斯相处几日，见他虽然鲁莽，却是直爽，颇有些好感，眼下就这么死了，她心中竟是颇为难过。

　　琳达抬头看去，却见利威尔坐在将军位上，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却见利威尔眼中，两行眼泪流下。利威尔默然坐了一阵，伸手拭去眼泪，道：“你们道我不近人情，是吗？我们是铁军，铁军有铁军的军纪，没有军纪，何成铁军？”

　　利威尔顿了顿，道：“何况，你们也看见了。桑德兰人就是要诱我们出关，他们好借机杀伤我们，夺取关卡。要是我放任将领私自出关，一旦牧羊关有失，我们怎么对得起千万南国的民众？还请诸将引以为戒，齐心协力，固守牧羊关。”

　　诸将见他恪守军令，不惜斩杀自己亲人，都是触动，再不起出关厮杀之念。当下都是应和了。

　　利威尔遣散了诸将，琳达和亚班自也回了住处。亚班见琳达似是有些心事，郁郁不乐，便出言问了。琳达沉吟一阵，道：“亚班，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是哪国人，都不大重要。帮助南国，是因为我的亲人、朋友，都在南国，不少都在德尔附近。为了他们，我们才一路冒险，对吗？”

　　亚班点点头，道：“是的，为了身边的人，保护他们不受伤害。”琳达沉默片刻，道：“可是利威尔将军，莫迪斯是他的外甥，看他们也是很亲近的，莫迪斯死了，他也很难过。可是，为什么要杀他呢？他不是身边亲近的人吗？不是应该要保护他们吗？如果连他们也保护不了，我们又是为谁而战呢？”

　　亚班沉吟一下，道：“也许……也许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吧。这个是打仗，军纪是要紧的，也许这么做，能保护更多的兵士不枉死，能保护更多南国的民众吧。”

　　琳达想了想，道：“那就是说，身边的人不是最重要的？有比他们更重要的人和事？那又是什么呢？”

　　亚班皱了皱眉，思索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利威尔将军有他的理由吧。唉，抱歉，没办法解答你的疑问。”

　　琳达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笑，道：“好啦，知道你为我想啦。我也就随便想想，你别太放心上。”

　　二人又说了会话，便各自回屋。

　　到了第二日，琳达起了，看了看已是天光大亮，心道：过一会，这桑德兰人又该来了吧？

　　琳达直等着兵士报信，哪料等到过了中午，琳达和亚班都吃完了饭，桑德兰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琳达心中微微诧异，却也没太放心上。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桑德兰人也没来。诸将士都是微觉奇怪，但却也松快了一些。琳达心道：可能桑德兰人也需要休息，今天算他们放假吧。

　　这一放假，就是连放三天。连着三天，桑德兰人一点动静也没有。琳达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暗道：这桑德兰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琳达这么想着，却也没什么办法，只有等着。等到第三天下午，一名传令兵来找，说是利威尔将军有请。琳达自然就往利威尔大营去了。

　　来到屋内，却见利威尔、苏安都在，阿比莉亚也在一旁。利威尔见她来了，打了招呼，道：“琳达法师，来的正好，我们正说桑德兰人的事情。”

　　琳达道：“将军，这桑德兰人怎么没动静了？”

　　苏安道：“我们判断，这还是桑德兰人的诱兵之计。前些日子，他们一直来叫阵。现在突然不来了，想引我们出关。这桑德兰人可是聪明的很。”

　　琳达道：“这有道理。那我能做些什么？”

　　利威尔道：“我们一道上关墙，看看桑德兰人的情况。带上你的红兔吧。”

　　琳达怀里揣着红兔，与几人一道上了关墙。却见对面，法印山山脚下，模模糊糊有桑德兰的大营，但离得远，看不真切。利威尔道：“两位法师，能施展远视术吗？我们好看的清楚。”

　　琳达当即施展法术，就见掌中雾气聚气，露出一个小孔。利威尔透过小孔看了出去，道：“这，这好像还不够远，能再看远一点吗？”

　　琳达刚要说，这已经是极限了，一旁阿比莉亚道：“可以。我随军方研究了双倍远视术的法术，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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