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当年恩怨（二）

　　章问心顿了顿，道：“四十年前，我方才学成下山，便想游历江湖，结交朋友。也为泰州派结识好友，更兼行侠仗义，锄奸惩恶，好扬我泰州派之名。我一路到了西南奎地，正遇见了五龙庄摆擂，说要结交天下英雄。但那设擂的言语狂妄，号称西南第一庄，五位庄主打遍西南无敌手。我当时年轻气盛，心中不服，便上擂台挑战，连下了几擂。最后守擂的，是个黑脸的汉子，也是三十来岁，使一口单刀。我与他斗了二百余合不分胜负，各自佩服对方武艺。我们不打不相识，结为了好友。这时我才知道，他就是五龙庄的少庄主，叫作郑士隆。”

　　一旁琳达心道：果然这事和五龙帮也有关系。

　　章问心道：“少庄主热情款待于我，我便在在五龙庄住了下来。郑庄主每日好吃好喝招待我，与我一同论武，我们甚是投缘。郑庄主好结交一些草莽英雄，那些人有时做些没本的买卖，也叫上他。我本来要指责于他，但他好吃好住招待我，我也不好意思说他，只好随他去了。我在庄上住了一个月，忽然有一天，来了一群客人。那些人都是白皮肤，有不少是黄头发，大多是穿着白色的服饰，看着像是南番人。是广安镖局托来的，说是西南番地的桑德兰人。”

　　琳达心中一动，暗道：桑德兰人出现了。

　　章问心道：“一行人来了有十多人，大多都佩着兵刃，只其中一人穿着褐色的袍子，也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却是他领头。这褐袍人出手却大方，见面就给了郑庄主两根金条。郑庄主大喜，引为上宾。一问才知道，这褐袍人叫作蓝多，是桑德兰的法师，却是在南国研习术法。这十多人都是桑德兰的圣骑士，是来保护这蓝多的。”

　　琳达一旁心道：桑德兰的圣骑士，可不随意给人当保镖，这蓝多的来头可不小。

　　章问心道：“他们说，他们来中洲，是为找寻一种宝石，叫作龙纹石，是做法术研究所用。他们听说中洲有几处有类似的宝石，其中就有石鼓神殿的浊水石。他们在中洲人生地不熟，就想托人帮着打探。他们托到了广安镖局，广安镖局是地头蛇，自知石鼓寺这样的他州江湖门派，所交不广，恐怕帮不上忙。这些桑德兰人出手又颇为大方，便顺水推舟，将他们介绍到了五龙庄。郑士隆是好在江湖上结交的，也想趁这个机会，走走江湖。当时便应下了。但陪着找个几个地方，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龙纹石，便说要上石鼓寺试试。我泰州派与石鼓派同在泰州，多少有些交情，我便自告奋勇，要带着他们上石鼓派。”

　　琳达听他说到了龙纹石，凝神屏息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章问心道：“我们一行人，便从奎地，上了泰州。我领着他们，到了石鼓寺。石鼓寺当时的掌门是观彻大师。我为了讨好石鼓派，便说蓝多等人，是从桑德兰来，仰慕善教的教义，特此来石鼓寺造访。观彻大师很是高兴，亲自见了我们，向蓝多等人宣讲教义，还赠了几卷经书。这蓝多法师便提出，想看看石鼓寺的浊水石。观彻大师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当时就从后头，拿出了一大一小，两块浊水石。我看那浊水石也不甚起眼，并不当回事。蓝多却是惊喜异常，原来这便是他要找的龙纹石。当下便问，能不能将这浊水石给他，他愿意出重金购买。”

　　琳达心道：果然，这浊水石，就是龙纹石！只是都说龙纹石一共七块，怎么是一大一小两块？

　　章问心道：“当时蓝多说出这话，观彻大师立时不悦。观彻大师说，这浊水石是石鼓派镇寺之宝，又是善神神迹之证，天下只有这两块，哪能以世俗的金钱购买。我当时想着郑士隆这么对我，我必要报答。眼下他的客人，远道从桑德兰来了，要是空手而归，郑士隆必然也是颜面无光。我当下就和观彻大师说，这蓝多是从桑德兰来，就是想把善教的教义，传到番地。他们想买这浊水石，也是为了传教之用，好作为善教的圣物。”

　　章问心顿了顿，道：“观彻大师这才高兴起来。他犹豫片刻，便说弘扬教义，是善教应当所为，愿意将一块小的浊水石，赠与蓝多，好回番地宣扬教义。蓝多大喜，便要给予重金，观彻大师坚辞不受。蓝多也只好作罢，拜谢了观彻大师。”

　　诸人听到这里，都是心道：这观彻大师真是实诚人。章问心骗走他的浊水石，也确是不地道。但既然浊水石得手了，怎么还要偷石杀人？

　　章问心接着道：“我们离了石鼓寺，一路回到五龙庄。本来大伙都挺高兴，却发现蓝多法师闷闷不乐。我们问了缘由，蓝多说，好不容易找到了龙纹石，虽然得到一块小的，但总是惦记着那块大的。如果能得到大的，他愿意出十根金条！”

　　诸人都是暗暗心惊，心道：这蓝多法师好大方，十根金条，任谁也难不动心。

　　章问心道：“郑庄主当时便动心了，想着去石鼓寺买，是万万行不通的。便想上石鼓寺将浊水石偷出来。但他怕他身边没有硬手，便邀我一道去，并且愿意与我对半分。我犹豫再三，终究不愿意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便没有答应。我本来想着，出来已久，便要离了五龙帮，回泰州派。哪料也是命里注定，泰州派来了一封信，是我师弟写来的。”

　　诸人心道：到底是章老侠，这么多金条仍能把得住心。但不知那封信写的什么，叫他转了念头？

　　章问心道：“本来我泰州派也不算小门派，但我师父想要光大门楣，想在泰州南部置块地，开个分派，广招弟子。他看中了一家富家的宅子，眼下要倒出去。但有好几家抢着要，我师父总怕去晚了，会给人买走。他手上有些银钱，却也不宽裕，正好听说有一趟镖，报酬丰厚。我师父动了心，便先借钱加上手上的银钱，付了那宅子的定钱和首款。打算接了这趟镖，再把银子还上，然后再付那宅子的尾款。哪料我师父武功虽高，但人太老实，一时不防，叫贼人将镖物中最值钱的一条珍珠链盗去。东家大动肝火，我师父也没了钱，只好拿那宅子和地赔人家。哪料祸不单行，原先那宅子的富家为富不仁，在当地与人结下冤仇，有仇人趁夜放了一把火，将那宅子尽数烧去。我师父顿时债台高筑，我师弟这才写信给我。”

　　诸人听后，心中都道：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倒霉事，真是时运不济。

　　章问心道：“我收到信后，心中焦急。我师父若是还不上债，赔不出款，恐怕泰州派自己的宅子也得抵出去。到时恐怕整个泰州派都要散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当时也是心急如焚，只想想个主意，帮师父和泰州派渡过难关。想来想去，就想到这浊水石身上了。我当时也是咬了咬牙，想到师门存亡是第一要紧，便答应了郑庄主。郑庄主自然高兴。我们二人，连同郑庄主的结拜兄弟尤俊，三个人一同去了石鼓寺。尤俊是个惯偷，先去探了路，把藏浊水石的地方打探清楚了。我们趁夜潜入石鼓寺，将那大块的浊水石偷了出来，却仍是惊动了寺僧。幸好我们动作麻利，打伤了几个寺僧，逃了出来。也没人看清我们是谁。”

　　诸人心道：他是为了师门的存续，才做出这样事来，倒也情有可原。

　　章问心道：“我们都道我们已经得手。但没想到我们出来泰州，到了西南地界，这石鼓寺的人追了过来。追上我们的，就是真观大师。他也不知道就是我们偷了浊水石，但我们去过石鼓寺，又要走一块浊水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见过我们。他见了我们，不由分说，便和我们动手。他武艺很高，我们三个人合力，与他相斗，仍然难分胜败。结果尤俊使了暗器，将他打伤，他暴怒之下，将尤俊打死。但他毕竟带了伤，最终被我们杀了。我们见四外无人，将尤俊尸体带走，找地方埋了。等石鼓寺追来时，我们已然跑了。”

　　诸人听得都是心惊，才明白当年真观死在西南，是怎么一回事。

　　章问心叹了口气，道：“我们回了五龙庄，将浊水石交给了蓝多。蓝多果然将十根金条给了我们。郑庄主分给了我五根，看着他手中的五根，却是垂泪不止，口中道：‘再多的金条，也换不回我义弟尤俊的性命。’经过这事，我也是胆战心惊，不敢多在五龙庄逗留，匆匆回了泰州。我不敢将金条都拿出来，怕师父起疑。只拿出两根给了师父，只说是郑庄主给的。师父大喜，将债还了，将钱赔了，还置了那宅子，解了泰州派之围。那宅子就是今日南宗之地了。”

　　南宗的程立等人听到此处，才知道南宗产业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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