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方卢氏（二）

　　卢澹微微笑了笑，道：“好，好，没想到这南国来的少年人，这么聪明，又识礼数。这件事，我看稳了。你们暂且回去，准备准备，等我消息，准备面见太守大人。去吧。”

　　二人出了卢家宅子，见四外无人，琳达道：“佣兵，这里办事怎么这样啊？还没怎么呢，就先向我们伸手。六王子给的金币，不知道够不够用呢。”

　　亚班皱了皱眉，也只得道：“大概一个地方一个规矩，入乡随俗。我们见机行事吧。”

　　二人在旅店等了两日，等到第三日上，卢家差人来，说要面见太守。二人赶紧出了来，见门口一乘轿子等着。琳达未坐过轿子，听说要坐在轿子上，抬着过去，颇感新奇。又觉有些不好意思，忙客气道：“你们告诉我们路途，我们自己走过去就行了。还让你们抬着我？”

　　那轿夫笑道：“姑娘哪里的话，要面见太守，让您们走着去，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失了卢家的身份？让人家说卢家连轿子都备不起，那卢老爷还不怪我们丢了卢家的脸？您二位快坐上来吧，别让县太爷等着。”

　　二人只得上了轿，一路上这轿子一颠一颠的，还挺舒服。琳达从轿窗往外看，颇感新奇。

　　不一会，二人来到了太守衙门。二人下了轿，等了一会，卢澹也坐着轿子来了。卢澹请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就有仆人请三人进衙门。

　　三人进了衙门，就要迈步进大堂，就听一人高声道：“哎哟，卢掌门，稀客稀客，快请进。”

　　琳达抬头看去，就见走出来一人，穿着蓝色的锦袍，看年纪五十来岁，春风满面，笑呵呵地朝卢澹迎了过来。

　　卢澹也笑脸相迎，道：“徐太守，公务繁忙，我还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徐太守笑呵呵道：“哪里哪里。”说着话打量了琳达和亚班一眼，道：“这两位是？”

　　卢澹道：“这两位就是我提起过的，南国来的客人，是我的晚辈。”徐太守笑道：“卢掌门的晚辈，都晚到南国去了，可说是名扬四海啊，哈哈。”

　　卢澹笑着客气几句，那徐太守道：“快请坐，请坐。来人呐，给三位客人上茶。”

　　徐太守与三人都落了座，这太守当然坐大堂中间的主人位，卢澹在他右手坐了，琳达和亚班则坐在他左侧。

　　一会工夫，仆人将茶端了上来。太守端过茶杯，道：“请，请。”说罢饮了一口。琳达虽然不大通中洲礼数，但也知道大约等主人先动手，自己才好下手。见那徐太守饮了，便也饮了一口，只觉一阵清香，心中喜爱。

　　却听徐太守道：“卢掌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难道是有事相询？”

　　琳达心道：这太守怎么明知故问？听卢掌门说，他已经和太守通过气了，怎么还多问一句？她哪知这是做官的派头，场面上的话，开场总得问一句，好让对方接着往下说。

　　果然卢澹道：“徐大人，还是上次和您提过的。这两位是专程从南国来的，来找龙纹石。是法术上要用，您这里人才济济，还怕探不出消息？”

　　那徐太守道：“哦，原来是这件事。两位，呃……两位能懂中洲话吗？”

　　琳达和亚班忙点点头。

　　那徐太守道：“嗯，好，孺子可教，呵呵。两位既然是卢掌门的晚辈，我和卢掌门相识多年，是好朋友。卢掌门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我办理公务时，卢掌门也多次相助。既然卢掌门开口，我又怎么好意思推脱呢？呵呵。”

　　琳达和亚班心中都是一喜，道：找这卢澹，还真管用。

　　但那徐太守话锋一转，道：“只是，几位来的不巧。最近事务繁忙，正所谓是‘多事之秋’也。去年天灾，稻谷欠收，湛州虽然托了皇上的洪福，还有些收成，但相邻的庐州、义州，都闹了饥荒。我们哪能坐视不管呐？这一闹饥荒，盗匪刁民趁势而起，谋反作乱。也是皇上洪福齐天，不久就平了叛，但匪帮的头目张亢、王宝二人，仍然在逃，我们仍要捉拿，这事又岂容轻视？更何况北方夜族人骚扰我边境，几次掠夺，我们虽在南地，但仍要为朝廷分忧啊。这筹措军中粮饷，不也是大事一件？”

　　徐太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与卢掌门交好，但我是朝廷命官，当以朝廷事务为先，这私下的情分，恐怕，唉，这叫忠义难两全呐。”

　　琳达听他越说越不对，心道：哎，听这意思，这事情要黄啊。

　　却见对面卢澹朝二人直使眼色，琳达登时醒悟，忙用胳膊肘拱了一下亚班。亚班也醒悟过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那徐大人跟前。徐大人却不接过，看了眼亚班，道：“啊呀，这是什么意思嘛。”

　　卢澹一旁道：“这是这些晚辈的一些心意，那亚班，放在桌子上吧。”亚班便将布包放在桌上。

　　那徐大人眼睛瞟了一眼布包，见里头金灿灿的一叠。登时眉头舒展了一些，口中道：“唉，你们这些青年人呐，不学好，不学好。还没请教两位姓名啊。”

　　琳达心道：连名字都不知道，就五个金币出去了。当下道：“我叫琳达，是南国的法师。他叫亚班，是我的保镖。”

　　徐大人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吧，林姑娘。”琳达心道：我不姓林！这太守怎么胡叫名字啊。当下却也不敢说。

　　那徐大人道：“林姑娘，实话实说。你们这龙纹石的事情，我还真有个耳闻。”

　　琳达和亚班精神一振，琳达心道：哟，这五个金币还真灵。

　　那徐大人接着道：“你们是南国来的吧。前些日子，本州也来了一队南国人，听说是南国魔法司的人，拿着公函找了本州的刺史，也要找这龙纹石。带了不少礼物，还要重金购买。”

　　琳达和亚班的耳朵都是竖了起来，都是心道：原来魔法司的人已经来过了。

　　那徐大人道：“刺史大人给应下来了，张罗着给寻找。你说我一个小小的太守，要是帮着你们查找，万一真给找到了，把东西给了你们，你们说我和刺史大人，怎么交代啊？”

　　一旁亚班耿直，当时道：“没关系的，他们找到，和我们找到都是一样。您要是找到了，就给刺史大人好了。”

　　那徐太守脸色一变。卢澹重重一声咳嗽，将亚班拦停，忙道：“太守大人，这刺史大人对皇上那时忠心不二的。但我斗胆说一句，刺史大人不太懂得体恤下属，上次押运白盐，太守大人忙前忙后，出了多少力。但负责押运的镖行，都是往刺史那里走动，又有谁来太守您这里呢？最后事办成了，刺史大人也不过是按律给了些银饷，实在是叫人不平啊。”

　　那徐太守脸色好看了些，道：“卢掌门哪里话，都是为皇上办事，为朝廷办事，我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卢掌门接着道：“徐大人，难得这两个小朋友有这份心，懂得礼数，上您这儿来了。何必再去劳烦刺史大人，您都说了，正值多事之秋，您替刺史大人把这事接下来了，这不也是替刺史大人分忧吗？”

　　徐太守脸色缓和，道：“卢掌门，唉，也就是你知道我的苦处啊。好吧，既然是南国友邦人士，来中洲有事相求，又是为了术法之研究，那我就应下来了。”

　　琳达和亚班听他应了，都是欢喜。

　　卢掌门和那徐大人又聊了几句，徐太守一端茶杯。这端茶杯可有讲究，中洲官场上的茶，以前有句话，叫“许看不许喝”。意思是这茶端上来，不怎么喝，等到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主人觉得可以收尾了，就一端茶杯，仆人见到了，就喊一声：“送客。”将客人送走，叫作端茶送客。

　　这中洲的官场上都知道这规矩，可偏巧琳达“林姑娘”是个外国人，见主人端茶，自己也馋了，忙把茶杯端起来，喝了几口。这徐大人一看，暗道，这怎么意思？这小姑娘要把我送走啊？

　　卢掌门忙又一声咳嗽，道：“徐大人公务繁忙，我们也不多叨扰了，这两位，别喝茶了，我们走吧。”卢澹几句话，算是把这尴尬遮过去了。

　　不过要说“许看不许喝”，这句话还不够准确。这要是主人真渴了，要喝茶怎么办？总不能放两杯茶，一杯是用来喝的，一杯是来送客的。这方便是方便了，就是浪费茶叶呀。这官场上也有规矩，端茶未必就是送客，旁边的仆人眼力得好。要是主人端茶喝了，说明是渴了，那就喝呗。要是主人端茶不喝，拿在手里放着，说明是真正要送客了。仆人得有眼力，别让主人拿着茶半个钟头不喝，仆人也不喊，这要是喝凉茶还好，要是滚烫的茶，这主人非烫秃了皮不可。

　　琳达与亚班二人欢欢喜喜出了太守衙门。卢澹嘱咐二人耐心等候，二人当然连声答应。二人回了客栈，等了四五天，果然，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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