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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做交易


  下了船坐在撵轿内的顾沛蕖舒服了许多,她轻轻撩起纱幔一眼便看到了骑着烈云的南宫澈,他神情没落地看着纱幔中的自己,只是这轻轻撩起的纱幔让他变得无比的局促不安。

  他慌乱地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忽而又切切地询问:“娘娘身体可舒服些了?”

  顾沛蕖微微一笑,似早已泯去了那些恩怨情仇:“嗯,好多了,谢谢澈公子关心!”

  南宫澈听到她温言回答,心中倒是颇为安慰,他沉吟片刻,脸上现出一丝“娘娘,你可是…可是有了身孕?”

  顾沛蕖被他这样轻声询问倒是有些惊愕,难道自己那些微的不舒服竟然让他明白得如此通透么?

  想到这她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此事只有本宫与皇上两人知晓,额外知道此事的人还有倚画和瓷青,而今澈公子知道此事了,希望你可以为本宫保密此事,毕竟本宫不想让顾玉章此时如虎添翼,再者说他本就不是这孩子的外公!”

  听到她有理有据的话,南宫澈心底涌出了无尽的失落与失意,那是爱而不得的失意,自己心爱的女子即将为人母只能让他觉得自己分外的可悲。

  见他一阵失神,顾沛蕖自然知道他的难过之处,眼中亦满是无奈,片刻后还是开解:“南宫澈,你我之间是情未深,缘已断。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而今时迁事移,你应该忘了我。你我皆是情窦初开,让人难以忘怀,可是南宫澈,我已经是皇妃了,而且将一颗心都给了宇文焕卿,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忘了我,找一个可以托付深情的女子携手一生才是你个人的圆满。”

  顾沛蕖早已无有当日情断时的悲愤,也无有初分离时的尴尬与难过,她坦荡且坦然,这让南宫澈彻底地感觉到了绝望,她真的已经放下了他。

  将自己与她的点点滴滴一丝不落的都抹去了,这让南宫澈很难过,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他心口游荡着,吐之不快,咽之不忍,让他异常压抑。

  南宫澈眼含清泪咧嘴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容有点牵强:“娘娘忘记我就好,臣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对此情释然,但是若是臣释然了,臣会告诉娘娘的。”

  顾沛蕖点头放下了纱幔,她与南宫澈共过生死,有过誓言,可是相处时间却不长,但是他却是一个长情专一的人,所以即便她芳心他许,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而自己早已帮不了他,他只能自个救赎自个。

  想到这,一种无奈油然而生,她抚了抚了自己的小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到了南宫暗影府,南宫清早早地在门口等候,顾沛蕖款款而至,他恭声恭候:“臣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顾沛蕖搭着倚画的手迈着莲步款款而来:“清公子何必如此多礼,免了!带本宫去瞧瞧叶重楼吧!只是本宫不明白皇上怎么将叶重楼从乌不同那要来的?”

  南宫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拢着衣衫在前带路,领着南宫澈一行人向关押叶重楼的烟云阁而去,边走间他不禁一问:“听说是敬王殿下带着御信军直接给‘请’过来的,但是臣也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指教!娘娘因何一定要见这叶重楼呢?”

  “因为本宫总觉得这叶重楼不简单,他不单单只是名震江湖的鬼主,也不单单只是朝廷要犯,他认识上官懿宁而且是过命的交情,这就奇怪了!上官懿宁进雍王府时,鬼市还不闻名,这两个人应该没有利益瓜葛,所以要么他们一早便相识,要么他们是后相认的。”

  顾沛蕖感觉到往南宫暗影府里走的路风大了许多,她紧了紧斗篷,继续分析:“再者上官懿宁这遗孤的身份,能为她搏命的人若不同是上官遗孤必然就是宇文家的故人,所以这样的人,是敌是友还未定,本宫怎么会不来见一见呢?”

  听到顾沛蕖有理有据的分析,南宫清由衷生佩,原来她此行是来试探叶重楼身份的,看看可不可以为她所用!

  将将走到烟云阁,南宫澈打开了门,却见顾沛蕖闪身进去后将众人揽在了外边:“人这么多一同进去,怕是叶重楼也是不会开口的。莫不如让本宫自己进去,稍候再来与清公子、澈公子言说他所说之事。”

  南宫澈见此自是不放心,但是又不敢冒然宣之于口,只能小声劝着:“娘娘,不如让臣陪您进去吧!”

  顾沛蕖摆摆手谢绝:“不必了!本宫一人进去即可,人多了反而问不出什么!”

  言闭,她闪身走了进去,这烟云阁布置得很雅致,若不是走进了里端显出了玄铁栅栏,还真的无法让人想象这竟然是一处牢房。

  这里的每一处不同都昭示了南宫暗影府的自信,因为这里处处是影卫,暗卫,坚固的像铁桶一般,任由谁想必都是插翅难飞。

  叶重楼听到窸窸窣窣的裙摆拖曳地毯的声音,他的面具早已经被退了下去,披散着头发的他让顾沛蕖看不清他的模样。

  顾沛蕖渐渐走进,叶重楼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间顾沛蕖的喉咙吞咽了一下,继而肠胃再次变得翻江倒海起来,因为那半张脸像是被蚂蚁啃食过一般露出了血管似的,更像很多暗沉的蚯蚓趴在那半张脸上。

  这样的相貌让她有点作呕,只是另外半边未被烧伤的脸反而异常清秀白皙,若是不是遭逢什么变故,想必他的样貌亦是丰神俊朗的俊公子。

  叶重楼见雪灵娈华衣而来,眼中不自觉的漾着兴奋的光亮,他快步跑到了栅栏边来确认眼前人就是雪灵娈。

  只是,他的目光逡巡了一番后变得无比黯淡,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到底是嫁给他!当初在醉云楼我见到你与宇文焕渊,看你看得的眼神就不同,原来你真的喜欢她。”

  顾沛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进而盘桓了一番:醉云楼?难道他将自己当成了雪灵娈?没错,当初灵娈刺杀她时,同伴中便有这鬼主,只是当时情形混乱怕是他并未注意她的容颜。

  想到这,顾沛蕖心底暗喜,她决定以灵娈的身份与叶重楼交谈:“没错,我确实嫁给了焕渊!只是不想多日不见,你却落得如此田地,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叶重楼哀戚地闭上眼睛,嘴角钳着丝丝冷笑:“帮我?我想让你帮我逃出去,你肯么?你不要忘了就是你的敬王相公把我送到这来的!”

  顾沛蕖见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么的警觉,言语变得谦和平静:“我真不明白为何你执意要刺杀皇帝呢?我师兄也是江湖中人,更是雪灵谷的少谷主,他都不曾有觊觎天下之心,为何你偏偏对此执迷不悟?”

  许是想起凌霄的种种行事,叶重楼居然激动起来,他攥着铁栅栏用力的摇晃着,声音变得更加的冷瑟尖利:“凌霄?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江湖中的胆小鬼罢了。当初宇文焕卿派宇文焕渊去雪灵谷要他保持中立,不要参与鬼市和朝廷的事,他应下了!而后,却明里暗里的帮着朝廷。他就是个小人,怎可与我相提并论,我是皇族后裔,他不过是蝇营狗苟的小人!”

  这话彻底震撼了顾沛蕖,她直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顶一般,眼前这个毁容被囚之人竟然声称自己是皇族,这让她很是惊诧。不过,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上官懿宁与他的牵连就合理了,只是成祖皇帝并无流落在外的皇子?他是出自哪个直系皇子之家呢?

  上官懿宁?顾沛蕖的脑海中再次跳脱出这个名字,她的姑母惠觉师太曾经是太子宇文浩轩的太子妃,难道这个叶重楼是浩轩太子的遗腹子?

  顾沛蕖在栅栏外踱着步,信步闲游间将话问得明白:“我看你是在这里被关傻了,我嫁给焕渊后自然对皇室玉牒族谱进行了研习,大梁开国以来的皇亲国戚都记载在案,现在可以成为皇族的唯有成祖皇帝的亲子,无外乎当今圣上,敬王殿下,豫王殿下,逸郡王,还有几位公主殿下。我可没听说过你呢?”

  不多时,她款款走进栅栏,缓缓蹲了下来,眼中含着清泪看着囹圄中的叶重楼:“莫不是你就为了滥竽充数,冒充皇家子弟得天下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了?你到底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叶重楼么?”

  许是顾沛蕖生出的那些微清泪感动了叶重楼,许是顾沛蕖激将的言语激怒了叶重楼,他变得更加的暴躁。

  他暴跳如雷,大骂起来:“谁说我是滥竽充数的?我本就是真龙天子,我是浩轩太子的儿子,是太祖皇帝的长孙。是宇文浩辰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杀我父夺我母,他的子嗣才是滥竽充数之辈!”

  果不其然,原来他真的是浩轩太子与上官若敏的孩子,原来是当年的芷兰宫大火烧毁了他的容貌,怪不得她总觉得叶重楼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而今再看他,那眉眼肖似宇文焕朗,都是袭承了惠觉师太,上官若敏的。

  顾沛蕖利落地起了身,她声音清明坚定了许多:“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当年政变的受害者!”

  叶重楼痛哭流涕间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当那张绝美的脸迫近他时,他感到自惭形秽,乍闻她这样的说辞,他更加惊惶与不解:“你说这么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当年政变?”

  顾沛蕖猛地一回头,睨着囹圄中的叶重楼,眼神狠辣且坚定:“因为我是萧虢府的遗孤,因为我与你一样也是受害者!不过,我与你不同,我要得不是天下,我要得是天下太平,要得是翻覆旧案为我萧虢府及数万萧家铁骑平反冤屈!”

  “哈哈…哈哈…因缘际会,因缘际会啊!不成想你我竟然是天涯沦落人,哈哈…”

  叶重楼突然癫狂起来,他捶胸顿足地笑着,兴奋之余竟然跑到里面将酒坛中的酒抱着饮起来,模样很是豪放不羁。

  顾沛蕖挑着眉眼看他副样子,眼中多了几分得意,她嘴角潋滟地露出一朵笑纹,声音却愈发森冷:“你且别高兴,你我目的不同而今境遇更是不同。我还有为萧家平反的机会,可是你却没有机会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许是因为听清了她的话,叶重楼失手将酒坛砸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而恐惧,他摩挲一把嘴角的酒水和长发沾染的酒渍,大声地质问:“灵娈,你在说什么?”

  顾沛蕖理了理臂弯间的纱帛,满眼的讥诮:“我说你就要死了!而且还要死在他乡!”

  叶重楼不明白宇文焕卿怎么会这么急着将他置于死地,难道他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到底是谁么?还是他早就知晓自己是谁?所以想将他杀了一了百了,将他扔出锦陵,即便要他死亦是孤魂野鬼。

  他踉踉跄跄地坐在了铁栅栏里的几凳上,眼神黯淡了许多:“是宇文焕卿下旨杀我了么?”

  “不是,皇上怀柔天下,即便你作恶多端他也未有下旨处决你,许是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怜悯你与他同宗同族所以不忍下手,只是下令将你圈禁在此。话说回来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以苍生为济么?”

  叶重楼听到江湖出身的雪灵娈竟然“深明大义”起来,眼神不禁有些犹疑,他指着顾沛蕖说:“你不是雪灵娈,你到底是谁?”

  “你以为我会卑劣到易容来诓骗你这个阶下囚么?我不会!还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忘了你自己是谁了?你忘了你是宇文一族的后裔,你忘了天下苍生,国泰民安,为了一己之私妄图撼动宇文焕卿的帝位。”

  顾沛蕖紧了紧自己斗篷,走得更近了一些,她言语爽利:“当年的事成祖皇帝便是深明大义,但是他确实发动了政变,可是他并没想过要杀了你,更没有想过要害死你父亲。这其中都是有奸人作梗。南宫暗影府与萧虢府都是被顾玉章所害,都是家破人亡,可是我与南宫清、南宫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天换日,因为宇文焕卿是明君,他治理下的大梁正蒸蒸日上。”

  叶重楼不想雪灵娈竟然有如此口才,一番激言下,竟然让他为之动摇,他将头别向一边不欲争辩,但是更不想认输。

  “这件事儿你短时间内想不清楚,所以你可以慢慢想,只是有一事你必须现在就想清楚了。因为顾玉章已经盯上了你,他要用你的命去换顾玉眉的命!”

  顾沛蕖拢着斗篷将话说得明白,她已经察觉到了叶重楼脸上的变化:“我听说顾玉眉在晋中被果觉寺的僧人挟持了。说是用你去换顾玉眉,不过,我想问你以顾玉章的手段你觉得你能活着去见那果觉寺的主持么?”

  叶重楼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自己被南诏王抓获时身边的幽魅鬼使已经都被杀了,不可能有人活着去晋中,另外自己在南诏王手中的的消息更是极其严密,怎么会让远在晋中的舅父知道呢?

  这消息怕是枫无眠告诉舅父上官翼的,枫无眠将他置于南诏驻扎的营地不理不问,明显就是包藏祸心。

  再想到雪灵娈的话,有一点是没错的——顾玉章决然不会让他活着到果觉寺。

  他切切地询问:“那我该怎么办?”

  “把你知道的关于当年的事都告诉我,尤其是关于顾玉章的事,只要在此之前扳倒顾玉章,那么你就无须去晋中换顾玉眉便可以得以喘息。你要知道当今圣上与东太后顾玉眉嫌隙颇深,所以他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沛蕖的话像冷冷地刀子捅进了叶重楼的心里,可是他早已进退维谷,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张绝美的脸下的心一旦狠起来会变得如此睿智而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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