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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意想不到


  绕过生锈的铁栅栏,在尽头,便是安澜寺观音阁大大的后院,空荡荡的,这颓败墙角的飞檐仿佛将在下一刻腐烂,唯有一些初春新萌发的杂草野花吐露着嫩芽芳蕊,爬藤的植物渐渐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青翠,攀着墙,努力地伸展着,枝藤与清冷缠绕着,遍布了宇文焕朗目光所及的一切。

  宇文焕朗从来没想过身为皇子郡王的他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两个晚上,而且还是五花大绑,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并不害怕,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皇家子弟的模样。

  不多时,一个幽魅鬼使走了进来,骂骂咧咧地将他架了起来:“爷儿,起来吧!小的送您去上路!”

  面对如此小人的嘴脸,宇文焕朗虽然心生鄙夷但是还是爽朗一笑:“有劳了!”

  那幽魅鬼使见他如此,倒是一怔,心中对这不畏生死之人多了几分钦敬,他推了推宇文焕朗叫他识趣地向观音阁而去。

  宇文焕朗微微颔首,大步流星地向那里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宇文焕朗便看到了泪光盈盈的惠觉师太,那个上次自己亲手释放,自称为母亲的人。

  见她在此,与自己这样相见,宇文焕朗觉得委实有些尴尬。

  他望了望抓他来的那个身材魁梧伟岸,皮肤麦色的那个男人,他棱角分明饱经岁月沧桑的那张脸凝着得意的浅笑,剑眉舒展下的一双深邃的眼中蓄着波光。

  而依靠在床上的那男子带着半张玉面,剩下的半张脸稍显苍白,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狠辣。

  他微白的嘴角微微扬起:“你用不着东张西望,本尊正在想赏你个什么样的死法!”

  宇文焕朗虽然不谙朝中诸事,但是心思聪慧,他知道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主叶重楼。

  不过,他还是佯装无知的讨价还价:“阁下是哪位?为何要取本王的性命呢?阁下若是求财求物,不如开个价,本王的这条命还算值钱,应该会满足你的要求!”

  “财物?哈哈…哈哈!愚蠢,本尊求得是天下,试问逸郡王,若是要你的皇兄用天下换你,你说他肯不肯呢?”

  叶重楼凄厉诡异的笑声沙哑而尖锐,震得宇文焕朗耳膜微痛,他目光淡然地盯着那张玉面下张狂的脸。

  “不过即便他肯,他也没机会了!如今,宇文焕卿怕是在黄泉路头等你呢!哈哈…哈哈…”

  宇文焕朗低下眉眼本不欲搭理他,却听到他如此说,心猛地揪在了一起,大声的呵斥:“你胡说什么?我皇兄英明睿智,岂是你这类蛇鼠之辈能陷害的?”

  惠觉自打宇文焕朗进来,就目不转睛,含泪切切地盯着他瞧,手中的念珠被她揉捏的很是用力,簌簌而下的泪水更是浸染了她一颗慌乱无措的心。

  这样的惠觉在叶重楼的眼中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他眼中的戾气更重了几分:“蛇鼠之辈?笑话!你皇兄中了毒,那毒无解,他是命不久矣,遗憾的是你五哥想保你一命,不成想却棋差一招,让我义父活捉了你!宇文焕朗,本尊现在就送你上路,好让你与你皇兄团圆!”

  言闭,他拿起匕首,起身下了床,向五花大绑的宇文焕朗而来。

  惠觉见此一个箭步走了上前挡在了宇文焕朗的身前:“敬儿,你不能杀他,你若是执意杀他,你就先杀了我!”

  叶重楼更加愤怒,他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地向前面移动着,嘴中愤恨地说;“母后,你让开,你越是这样,他死得越痛苦!”

  宇文焕朗听到叶重楼如此称呼惠觉,心中惊诧不已,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师太,脸上满是讶异不解之色:“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到底是谁呀?”

  惠觉一把转过身紧紧地抱着宇文焕朗,嚎啕不止,她抚过宇文焕朗的脸颊情思哀哀地说:“傻孩子,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他叫宇文焕敬,是我与太子宇文浩轩的儿子。焕朗,快跪下,求求你哥哥,让他放过你。求你了,你们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让母亲看到你们兄弟相残!”

  叶重楼听到惠觉所言,心智大乱,手一抖竟然将那匕首扔在了地上,他突然抱住头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母后怎么会生下宇文浩辰的孩子,这不可能!母后,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为了让他活命,所以才故意如此诓我!”

  惠觉见叶重楼情绪激动异常,她赶紧转过身奔向他,试图扶着他,却被他躲开了,他厌烦地盯着惠觉,那个眼神充满的嫌恶与愤恨。

  “敬儿,母亲没有骗你,他的确也是母亲的孩子,是你的弟弟啊!还有,懿宁一直思慕于他,所以即便是看在你表妹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伤害他!”

  宇文焕朗惊惶过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叶重楼的真实身份。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般孽缘,为何自己会是上官若敏的孩子?为何苍天偏偏要给他一个如此尴尬的身份……

  另一边,安排好了宫中诸事的顾沛蕖再次折返南宫暗影府,面对亲自迎接她的南宫清,她倒是有些意外。

  二人信步闲游地向青云台溯明轩而去,一路上闻着府中的一树树紫玉兰的微微幽香,顾沛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她与南宫清唯一的交集便是南宫澈,而今她与南宫澈都变成了陌路人,她反而因为清晨的陈情与清冷孤傲的南宫清有了某种牵连。

  南宫清一见到自己就将准备妥当船只一事禀告了,复又将皇上恢复良好,喝过药后睡下的事情一并告知了她,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顾沛蕖信步走到一棵紫玉兰树下,压低了一支偏低的树丫,嗅了嗅那朵紫玉般的玉兰花,一阵沁入心肺的幽香让她神情悠闲,她轻启唇齿,直白而问:“清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南宫清看着身着一袭鹅黄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鹅黄烟纱裙,手挽绮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具白海棠坠露步摇,很有几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气质韵味。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甚是动人心魂,南宫清忽然明白为何弟弟南宫澈会对她那样难以割舍的着迷。

  面对如此姿容且聪慧过人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不倾心呢?更何况初尝情思的南宫澈?

  他收揽思绪,拱手成礼:“娘娘聪慧,即便臣不说,娘娘亦知道臣的衷心与所求!”

  顾沛蕖青葱玉指抚过那紫玉兰,将话说得明白又婉转:“难道清公子也知道本宫系萧虢府遗孤了么?若是如此,怕是清公子所求与本宫所求分属一致!”

  南宫清上前一步,望着满树的姹紫之花,心中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娘娘适才为臣在皇上面前求情,是不是有与臣结盟之心呢?毕竟翻覆旧案就要涉及那政变之事,对于皇上来说那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所以臣觉得依靠你我之力最多只能扳倒顾玉章而已,至于为萧虢府平叛则要从长计议!”

  “皇上英明睿智,方才本宫当着众人面剖白你的衷心,你知其意,我亦知其意,皇上更是了然知晓其意。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要争得他的支持与帮助,至于能成事到哪一步,说实话,本宫也不知道!”

  说话间,她将自己把玩了一段时间那朵玉兰折了下来,嘴角挂着潋滟的笑容:“不过,本宫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本宫一定可以为萧虢府和萧府铁骑平反,还死者清白以慰在天英灵!”

  南宫清见顾沛蕖势在必得的模样,嘴角凝着丝丝浅笑,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歉意之语:“娘娘,臣之前对你多少都有些冒犯,许是因为阿澈,臣心中一直对你都有芥蒂,而今看来臣当初的判断没错,你只是未看清自己的真心而已,但是臣还是要为曾经错处向娘娘致歉!”

  言闭,他恭敬地行了个拱手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清流俊雅得很。

  顾沛蕖轻启莲步款款向溯明轩而去,边走间边淡然自若地说:“清公子言重了,你虚长本宫近十岁,自然更懂得参悟人心,所以日后本宫还要仰仗公子指点!”

  精明中透着世故与圆滑,这让南宫清对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女子更加高看一眼,清高如是的她因为背负着一个家族的命运所以才愿意如此纡尊降贵地违背自己一贯行事作风与自己结盟。

  看着她紧着脚步向溯明轩而去,南宫清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当初若不是阿澈拒婚,想必此时她已然是南宫暗影府的主母了,得如此助力,何愁南宫府不稳如磐石呢?奈何造化弄人,如此佳人既入宫闱必为帝后,只是时间早晚的而已!

  顾沛蕖推开门,只见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姑姑正低着眉眼向外走,而宇文焕卿已经起了身,正坐在一旁看书,一副泰然自若的清闲模样。

  她见此,一把扯住那女子的袖服,清冷地问:“站住,你是何人?怎可打扰皇上的清静?”

  宇文焕卿抬着眉眼看着刚刚与南宫清在玉兰树下“结盟示好”的顾沛蕖,眼底有了一丝阴郁与无奈,他起身向顾沛蕖走了过来,松开了她的手,示意音氏离开。

  原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焕卿安插在南宫暗影府的亲信——音姑姑。

  音氏见宇文焕卿给自己眼色,低头不语地小心离开了。

  顾沛蕖见他竟然不预备给自己一句解释不禁有些吃味,准备走进内室陈情她忤逆戚媚一事,却见宇文焕卿一把将她拢进了自己的怀里,宽厚的肩膀淹没了她,只留一双眼睛让她表现自己的惊诧。

  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夹杂一丝药香的味道,让顾沛蕖有些沉沦,两日来的疲乏困倦让她来了睡意,那是一种对他无条件信赖与安心的睡意。

  宇文焕卿将她抱得紧紧地,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苒苒,刚才音姑姑与朕说,朕喝的南宫清的每一副药你都亲自试过,你待朕如此深情,朕该如何回报你呐?”

  音姑姑?难道即便是密不透风的南宫暗影府也有宇文焕卿的细作么?

  果然,他的心思是最不可测的,城府深沉,但却愿意对她一颗真心不渝,这让顾沛蕖无法抗拒这爱意。

  她双手环上他的脊背,温柔地说:“这些都是臣妾愿意为皇上做的,臣妾知道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意,也明白臣妾虽然表面予南宫清证明忠心的机会,可是私下没有什么比皇上在臣妾心中重要!”

  顾沛蕖话说得不那么明了,可是宇文焕卿却明白她表达的意思,他将她搂得紧紧地:“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苒苒……”

  她的深情几许,他知,她想得到的,他也知,随后他还是选择咽下了自己想阻止她翻案的那些话。

  只是静默地抱着她,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茉莉香,享受着这份随时都会被不小心打破的安然。

  顾沛蕖见他黏着自己,忽而狡黠地认为这是一个撒娇求饶的好机会:“皇上,臣妾已经将你明日回宫的诸事打理妥帖了,不过有件事,臣妾还请皇上恕罪!”

  宇文焕卿听她这样说,无奈一笑,将她环着轻轻地问:“你又给朕惹麻烦了?”

  顾沛蕖尴尬一笑,满脸不屑地说:“惹麻烦的未必是臣妾,许是太后呢?”

  宇文焕卿见她这副一脸尴尬却在提及自己母后时不屑的小模样,就知道这个爱惹祸的小妖精又去招惹自己那个木讷,心思委实算不上聪慧的母后了。

  “说吧,你又怎么得罪太后了?事无巨细,详实地讲一遍,否则朕还真不知道怎么帮你圆场!”

  顾沛蕖挣脱宇文焕卿的怀抱,将他拉到床榻上坐下,几分服软几分求饶地将发生在仁寿宫的那场逼迫戚媚加盖凤印一事说了一遍。

  听完此事的宇文焕卿的脸色亦阴沉了几分,他捏着顾沛蕖的下巴几分戏谑地说:“顾沛蕖,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逼迫朕的母后?”

  看不出他是真动了怒还是有意吓自己的顾沛蕖,心猛地一紧,她低着眉眼赌气地说:“皇上若是想怪罪臣妾僭越无礼、顶撞太后的话,臣妾认了,皇上处置了臣妾自然可以向太后交代!”

  看着她娇俏灵动的嘴唇一张一合间没有一丁点服软的意思,这让宇文焕卿很是无奈。

  他用力的抬着顾沛蕖的下巴,邪魅一笑:“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罚你?”

  顾沛蕖低着眉眼懒得与他对视,若是因为这件事他都要怪罪她,只能说他还不够爱她,她气呼呼地叫嚣:“自古皇帝都是薄情之人,为了一己之利,杀妻灭妾的事情也不少!皇上你又有什么不敢的?臣妾只是悉听尊便罢了!”

  见她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宇文焕卿倒是没了脾气,俯下脸将霸道凌厉的吻覆了上去,撬开唇齿后的纠缠让顾沛蕖错愕而又迷醉,宇文焕卿顺势将她带到了床榻上,舍出嘴轻声地说:“对你更深层的惩罚留待回宫后吧,朕中毒刚消,怕体力不支呢!”

  言闭,他无视顾沛蕖的挣扎与吃惊,继续将缠绵悱恻的亲吻进行到底。

  忽而,门外传来了切切地敲门声,宇文焕渊的声音很有几分焦急:“皇兄,臣弟有事禀报!”

  宇文焕卿贪恋地啄了一口顾沛蕖的娇唇,无奈地摇摇头,黯然地起了身,顾沛蕖亦开始整理被他扯得有些杂乱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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