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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加凤印


  面对黛鸢的诬告,顾沛蕖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恨,命禁卫军将黛鸢拖出去,相继拉扯间触碰了太后戚媚最为敏感的神经。

  她腾身而起,暴戾而沙哑的吼着:“顾沛蕖,你这是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与体统!哀家正要命黛鸢下懿旨让贺一泓出去寻皇上,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哀家饶不了你这个疯妇!”

  顾沛蕖见戚媚愚钝执拗委实心急,若是如实相告其皇上的情况怕是她会更加的胡思乱想,作出更为出格的事情来:“太后,您为何不愿意相信臣妾,反而相信黛鸢的挑唆,难道臣妾与敬王殿下所说之言还抵不过一区区女官的无理取闹么?”

  边说话间,她款款向高座而去,路过黛鸢等人时她清冷地命令:“愣着做什么?带下去!”

  戚媚见顾沛蕖依旧冷绝地要处置黛鸢,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很是暴跳如雷:“顾沛蕖你放肆,你不要忘了哀家是太后!”

  顾沛蕖言语之间多了几分狠辣,面对戚媚的色厉内荏,此时她只能拿出皇贵妃协理后宫的气势来打压戚媚,否则在这纠缠不休是小,若是误了她在后宫接下来的诸多安排岂不是误了大事?

  “臣妾当然知道您是太后,但是而今是臣妾掌管后宫,臣妾虽然未掌凤印,但是这后宫诸人的赏罚臣妾还是说了算的!带下去!”

  她一回身,甩动服袖自是威严霸气,那禁卫军心中生畏,狠厉地将黛鸢拖了出去,黛鸢自是一阵鬼哭狼嚎的陈情。

  面对顾沛蕖步步走向高座,戚媚有些惊慌,她指着顾沛蕖向后躲了躲:“你要干什么?真是反了你了,你就不怕皇上回来哀家让他处置你么?”

  顾沛蕖眉眼中凝着一丝淡然的愁绪,她无奈一笑:“臣妾知道太后不信臣妾,也知道臣妾所为会让太后更加厌恶臣妾,但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臣妾愿意背负这罪过,自然也会向皇上领罪!”

  言毕,她走上前拿起黛鸢草拟的懿旨,扫了一眼,满眼的不屑,她将那懿旨隐入了袖口内。

  复而提笔疾书,将心中所想陈列在懿旨之上,一行行条理清晰、行文缜密的言语跃然纸上。

  戚媚盯着易安很是无助,易安却在此时站到了顾沛蕖一边,她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看着顾沛蕖的宇文焕渊,赶紧安慰:“太后娘娘,依奴婢看宸娘娘说的应该是真的,她与敬王殿下如此行事应该是事出有因,莫不如信她一回!”

  徐惠仪见顾沛蕖一副胸有成竹且雷厉风行的样子,心中对她的处事气度倒是很是赞赏,便也附和:“易安说得有道理,她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应该是事出有因的,还有即便您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焕渊么?他可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戚媚将目光落在站在阶下的宇文焕渊,回想方才黛鸢所说之言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历朝历代大位之争面前,又有多少亲情血缘可信可期呢?

  正在她思量间,只见顾沛蕖俯身一礼,温言相求:“请太后娘娘加盖太后凤印!”

  戚媚用余光扫了一眼顾沛蕖手中捧着她亲自手书的懿旨,清冷地询问:“你要哀家如何信你?”

  顾沛蕖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她不待戚媚应承,独自起了身,神情倦倦地将那懿旨平铺到了几案上,声音鬼魅而清冷:“太后,臣妾知道自打臣妾进宫你心里就不舒服,也知道您都在想什么!但是臣妾要告诉你,臣妾不是顾玉眉,您也未必有她的霸气,不要揪着您心里虚无缥缈的假想来揣度臣妾,来揣度你儿子的眼光!”

  说话间,她向前又迫了一步,言语愈发的清冷无情:“您若是不想让皇上有事,不想让朝中大乱,就乖乖地加盖凤印,否则休怪臣妾对您不客气!届时因您而毁了江山,您未必能在皇上面前就‘有理说得清’!”

  戚媚经她这样一吓唬倒是没了章程,她看了一眼易安和徐惠仪,这倒是给顾沛蕖提了醒:“易安,去将太后的凤印取来!快去!”

  易安一听,赶紧向后殿而去,不多时就捧出了一个紫檀木盒来呈给了顾沛蕖,顾沛蕖接过去打开,只见那是一枚黄金质地的九凤朝阳大印。

  顾沛蕖卡上朱砂印泥将印章递给了戚媚,低眉顺眼十分恭敬地问:“是太后娘娘亲自加盖?还是臣妾代劳呢?”

  戚媚见她如此,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她老泪纵横间指着顾沛蕖恨恨地问:“顾沛蕖你如此逼迫哀家,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我可是皇上的母亲!”

  “太后娘娘,臣妾如今还怕什么报应?臣妾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不怕任何报应!既然太后不愿意行此事,那就让臣妾代为加盖好了!”

  而后,顾沛蕖便将那印章郑重而用力将其卡印在了懿旨上,看着那朱红的印章在白绢上很是夺目,她言语温和地说:“太后娘娘,您方才说您是皇上的母亲,您经历了那么多而今功德圆满,是应该好好的颐养天年,何必还自寻烦恼呢?若是您不能很好的辅助帮衬皇上,那么不如让臣妾来!”

  说完,她将凤印放回盒内,将懿旨卷好收起,转身向戚媚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臣妾谢太后娘娘以天下苍生为济!”

  而后她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转身向下而去,切切地走到宇文焕渊的面前,将懿旨交给他:“殿下,快去传旨!”

  宇文焕渊接过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懿旨,满眼羞愧,二人便匆匆地往外走。

  却听戚媚凄厉的嚎哭还有徐惠仪切切地叮嘱:“焕渊,你一定要将你六弟安然无事的带回来!”

  宇文焕渊如此一听觉得蹊跷,宇文焕朗在叶重楼赶到行围大营之前就让他送回锦陵了,为何徐太妃会让他将焕朗安然带回呢?难道焕朗出了事?

  他正想转头回去询问,却被一旁的顾沛蕖拉住了,她目视前方快步而行,嘴角却微微而动:“殿下,无论你听到多么不妥的事情,现如今都不要再计较,要从长计议!眼下太后不明所以,若是将这懿旨收回去,那么局势必然更乱!”

  宇文焕渊看着手中的懿旨,无奈地将其攥得紧紧的,顾沛蕖所言不错,若是徐惠仪得知焕朗出了意外,那么戚媚会更加惊惶不安,说不定还真会生出变数。

  想到这,他与顾沛蕖快步踏出了仁寿宫。

  二人走在御花园的甬道上时,宇文焕渊忽而十分抱歉地开口:“皇嫂方才那样逼迫太后,难道您真的不怕皇兄怪罪,不怕太后记恨么?与其如此,此事还不如让臣弟来做!”

  顾沛蕖回想一番刚才的所作所为,怕是让戚媚再次恨透了她,但是若是能保宇文焕卿平安,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气定神闲地解释:“这件事我来做比你来做要好,即便你与皇上再兄弟情深,你也是成祖皇帝的子嗣,在大位之争上无论你有没有争心,你的身份都不适合与皇上生出龃龉,更不适合与太后发生争执。你们之间有了嫌隙就会生疑,兄弟阋墙才是大梁皇室的不幸!所以,你万不可对戚媚无礼!”

  宇文焕渊听到她的陈述,感佩之情油然而生,他拱手一礼:“谢谢你,皇嫂!”

  顾沛蕖听他这样叫自己皇嫂心生宽慰,和颜悦色地应承:“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灵娈!我不想你出事惹她伤心,更不想她不幸福!有些话以后再说,你速速去前朝传旨,与陈相言说此事!”

  宇文焕渊拱手施礼,而后便匆匆向前朝而去。

  而顾沛蕖则回了芷兰宫更换衣物,而后便开始布置明日宇文焕卿从芷兰宫回宫的诸多事宜……

  安澜寺内,叶重楼拢着被当年大火而烧灼得有些变形扭曲的身躯依靠在床榻上昏昏而睡,一旁的惠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她静默的垂泪,手中的念珠却一颗一颗的拨着。

  心中将祈求叶重楼安泰的经文默了一遍又一遍,站在一旁的枫无眠见她如此悲痛欲绝不禁安慰:“娘娘你无须担心,他受得都是一些皮外伤,无大碍!只是不成想这宇文浩辰的儿子倒还真是有勇有谋啊!我听重楼说,宇文焕卿中了毒命不久矣,若非如此,他的武功更为高强,重楼与他相斗怕是真的无命回来了!”

  惠觉一听当今圣上中了毒,心中猛然一紧,她转过头切切地问枫无眠:“宇文焕卿中了毒?怎么会这样?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弑君谋逆啊!”

  二人略大声的交谈惊醒了睡梦中的叶重楼,他一有意识便听到自己的母后竟然在责怪自己对宇文焕卿下毒,这让他很是气愤:“母后,难道在你心里,宇文浩辰儿子的命都比我的命金贵么?”

  惠觉见叶重楼已经醒了很是欣慰,她将佛珠放在一旁,切切地为其盖了盖棉被,又将一旁的茶盏斟满了水,递给了叶重楼:“敬儿,母亲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的命在母亲心中最为金贵!”

  叶重楼将那茶盏里的水一饮而进,声音嘶哑地说:“母后,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宇文浩辰的儿子死了!儿臣已经帮你报了一半的仇了!”

  惠觉见自己的儿子因为仇恨而枉顾江山社稷,心痛如绞,她情真意切地劝慰:“敬儿,你怎么能这样?你可知道宇文焕卿是皇帝,是大梁的天,是百姓的福祉,你把他杀了,大梁的天就塌了!你这是在毁大梁的江山啊!你给他下了什么毒?可有解药,你把解药交给我,我去救他!”

  叶重楼见自己的母亲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很是失望,他捂着因气愤而胸痛的胸口,支撑地起了身,声严厉色地说:“够了!他不是大梁的天,大梁天应该是我,我才是真龙天子!他不过是宇文浩辰那个篡位之人的庶子罢了,他们不配,他死他活都是他们父子欠我们的!他活该!”

  惠觉见他如此暴戾的发泄仇恨,不顾天下苍生,很是忧愤,她扬起手掌想给他一巴掌,可是看到他因烈火灼烧而面容尽毁的半张脸,她又心软了,将手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怎么?您还想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宇文焕卿,掌掴你的亲生儿子么?母后,你太让我伤心了!而今表妹生死未卜,我负伤在身,你心心念念的居然是别人?难道这些年你都不曾想过我,不曾恨过宇文浩辰么?若不是他,我何以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面对叶重楼咄咄逼人的责问,惠觉老泪纵横,哭得无比哀戚悲恸。

  枫无眠捋了捋鬓角有些凌乱的银发,看似语重心长地开解:“娘娘,重楼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你们母子之间应该相互理解包容才是!重楼,你怎可如此与自己的母亲说话?你不要忘了,若不是娘娘当年忍辱负重,怕是你早无命活到今日了!”

  叶重楼寒凉的眼神逡巡于惠觉与叶重楼的身上,他嘴角现出一抹冷凉的苦笑,他回想起种种不堪,不禁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好一个忍辱负重!是啊,母后忍辱负重,屈就委身于宇文浩辰!从那时起,我便像芷兰宫里的一个孤魂野鬼,被禁锢在自己的寝殿里,不得见自己的母亲,反而听到大殿内夜夜笙歌,寝殿内两情缠绵!忍辱负重,可真是讽刺!”

  惠觉见他乖张的揭开自己的伤疤,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覆手便甩了叶重楼一巴掌,那响亮的声响让叶重楼感觉到了除皮肉之痛,心更为疼痛的感觉。

  她颤抖地收回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啼哭间挤出几个字来:“敬儿,你…。你…你伤我心了!”

  叶重楼坐直了身子,从一旁的靠枕处拿出了一把匕首,眼中卷着丝丝狠辣:“儿臣怕是要让母亲更伤心了!来人,把宇文焕朗给我带进来,我要亲手杀了他,让母亲再为宇文浩辰的儿子伤心一回!”

  惠觉听到宇文焕朗的名字,身子猛地一震,她无助的看着叶重楼又看了一眼枫无眠:“你们怎么会把他抓了?你们不能伤害他!”

  枫无眠嘴角凝着丝丝得意:“我去救重楼的时候,碰到了这位小郡王爷,所以便将他活捉了!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脑子灵活,一路上都在与我谈条件!”

  正说话间,一个负伤的幽魅鬼使被扶了进来,他满身是血命不久矣,气若游丝地说:“主上,属下无能,未能护上官姑娘周全,她…她…。”

  叶重楼见此人是随上官懿宁去截留马车的人,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他切切地问:“她怎么了?”

  那人撑着半口气,将上官懿宁的死因说了出来:“她死了,先是被顾沛蕖的暗器所伤,后被南宫澈一剑封喉!咳咳……”

  叶重楼一听整个都萎靡地靠在床上,惠觉亦觉得一阵眩晕。

  这懿宁是上官一族唯一的血脉,而今又命丧黄泉,这让她这个姑母如何向远在晋中果觉寺中的弟弟交代?

  叶重楼眼中胀红了血丝似可渗出血来,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牙关咬得紧紧地。

  忽而咆哮着说:“去把那宇文焕朗带来,我要杀了他为表妹报仇!”

  惠觉腾身而起,挡在那幽魅鬼使的身前,情思哀哀地说:“敬儿,你冷静一点,你不能伤害焕朗,你绝对不可以伤害他,若是你杀了他,你表妹就算是在地下也不会原谅你的!你放过他吧!”

  叶重楼因愤怒而面目变得更加的可憎,他一扬手,便将那幽魅鬼使支了出去行事。

  那枫无眠见到此情此景,嘴角竟然凝着不易见的浅笑,很是有几分得意,心中暗叹:安儿,若是他们兄弟相残,你可会因此而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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