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如玉
商恣眼睛一亮:“我要吃薯片。”
严瑾笑，“可以。”
几乎是同时，商恣在心里几乎要把自己敲死——吃吃吃，就知道吃！她现在跟严瑾一点也不熟好吗！
“还不走？”严瑾偏头。
“走吧。”商恣无奈地扶额，“不过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付钱，请客什么的就算了。”
“看来你是没把我当朋友了。”严瑾看上去有些难过。
商恣呵呵了一声，心想，我当然不把你当朋友啊，我把你当恋人呢，等你知道就不会想和我当朋友了。
“可是我把你当朋友的。”严瑾又道。
商恣特别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直说把我当朋友的男孩纸。恭喜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的画风转变的真快。”
“我以为我这是在向你表现我的本性。”
“嗯？”
“你要知道，我的这一面可只有朋友才能看见。”
“那么我很荣幸能和段一成为朋友。”
商恣抬起头，仿佛看见了严瑾眼中蓬勃的战意。于是她说:
“我也很荣幸能和和我并列的段一做朋友。嗯，不过我不会再给你和我并列的机会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严瑾:……？？？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他觉得商恣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这语气如此狂拽酷霸，不会是被穿越了吧？
调开好感度，他发现商恣对她的好感度依然是100。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潜意识里放下了心——嗯，商恣没有被穿越，真是太好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幸运放松的感觉？
回到商恣。她正在想刚刚自己的表现是否足够狂拽酷霸——她怀疑之前几世交往后她一味地顺着严瑾，使严瑾产生了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因此对她产生了厌烦。
所以这一世哪怕只是做朋友，她也要在他面前维持高贵冷艳的形象。
“我站着不动，你若即若离；我前进一步，你迅速远离；我后退一步，你愈发不理……呵。”商恣想起自己的曾经，明明是严瑾先表白的，后来主动的却是自己，提出分手的还是严瑾——到底是他可怜她才给她几年温情，还是被她的主动消磨了感情？
“商恣？”严瑾看见商恣又发起了呆，不由得失笑。
回过神来的商恣心情又变得有些抑郁。她挠了挠头发，漫不经心道:“抱歉，走神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走神？”严瑾低叹。
商恣却再一次微怔——这样宠溺的温柔，即使只是假意，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她最后的记忆里的严瑾，厌恶自己已经成了习惯，哪里会有这样春风一样的笑容与关切？
她不得不承认，被严瑾宠着的人，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曾经她也这样幸福，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这种幸福遗弃了。
而现在，仅仅是作为朋友的严瑾，就让她的心跳再一次失去了控制。她不知道这样的她还能让严瑾保持多久的友好与温和，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又会走向前世的命运。
她被折磨得怕了。
前世诸多在她眼前定格，她看见明朗的严瑾，看见温柔的严瑾，看见疏离的严瑾，看见……冷漠的严瑾。
她看向严瑾。严瑾的目光和煦而包容，当年她就是在那样一个孤注一掷甚至近乎众叛亲离的时候被他的温和打动，那时候她想，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这是在所有人都质疑她的时候选择相信她的男孩。
这是她为之怦然心动，然后深陷其中的男孩。
这是她爱了十八世，爱了九十年的男孩。
现在是第十九世。算上这次，她已经重生了十八次。
她很累很累，尤其是在面对严瑾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看着严瑾。严瑾也奇怪地看着她。
“严瑾，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
也只是朋友了。严瑾。哪怕我仍然这样爱你。我也不敢再放任自己的奢念了。
“我把这个当做夸奖收下了。”他说。
她笑笑，“小卖部你自己去吧，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得回一趟寝室，拜拜。”
严瑾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商恣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头雾水，简直摸不着头脑。——天知道他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对商恣的感情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埋怨厌恶，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对她漫长的爱意而内疚，因此想尽可能地对她好——为什么她就走了？走了？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系统也表示，检测到的商恣的心情指数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于是一直到运动会那天，严瑾都没能和商恣说上话。商恣表现出了一副沉浸题海的样子，其坦然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她在避着他——如果他真是十几岁的男孩，他也看不出来，还会觉得她是一个认真学习的人。
不管怎么说，运动会到了。
这天是小学生作文里出现频率名列前茅的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九月金秋，丹桂飘香。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对运动会表示出了极大的期待，即使是最为严肃被学生称为迂腐的教务处主任，在今天也是笑容满面，观之可亲。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天气与这样令人热血沸腾的氛围终是感染了连续一个星期郁郁寡欢的商恣，让她在嘴角扯出了一个平和的笑。
先是开幕式，各个班级的非运动员排成方阵，按抽签抽到的顺序入场。每当他们经过主席台时，主席台上的主持人便会一番激情澎湃地读起班级的介绍词。各班的介绍词是班主任指定学生写的，无非就是什么“现在正向我们走来的是初二1班，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气吞山河……”之类的陈词滥调，除非往搞笑方面写稿，否则很难写出新意。
开幕式前两天，老纪找到商恣问她有没有时间写班级介绍词，本以为是走个过场的事，谁料商恣一脸憔悴地看着他，道:
“老师，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纪被逗笑了，道:“此话怎讲？”
商恣说:“我最近心情抑郁——老师你别瞪我，跟学习压力无关，您可以理解为文艺青年的间歇性矫情。”
“矫情就不能写介绍词了？”
“老师，介绍词是要何等壮丽澎湃才能写出我们班级的激情洋溢？您让我写，我写成小清新青春非主流咏叹调怎么办哦。”
“我看你上次写的那个沙场行的诗不要太有激情哦！”老纪露出一副“别装了你就是懒就是不想写”的表情。
商恣特别任性地表示:“老师啊，心境不同，笔调不同啊，为了我们班级的荣誉，要不您重出江湖吧。”
老纪:“呵呵。”
商恣继续道:“而且我还要省点才华在通讯稿事业中发光发热呢，现在写介绍词，才华用光了运动会写什么？没有通讯稿哪里来的精神文明奖？”
老纪:“我不管！”
好吧，你官大你任性。商恣耸肩，那就别怪我写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她花了半个小时写完介绍词，然后跳过老纪的把关直接交到了体育部，并获得老纪跳脚×1。
然后这天九班进场了。
“迎面来者，初二九班也。九班者，东隅也。其色若日之将升，纵层云难掩流光；其势如竹之欲破，虽深壤未挡疏狂。虽未遮天，亦有重光；纵然初起，更胜朝阳。是班也，集群贤以谋苍茫，召众美而画初装。或志存秦青，拟长歌而以悠扬；或欲仿潘江，倾才情以未央。谱阳春以自赏，绘山云而长望。人云浮生长恨欢娱少，子道经年不负情谊长。欲揽志同道合之少长，同寻韵雅气香之流芳。故曰：此去经年，纵时过境迁，难寻旧宴，亦不负情长，未消卒涨。”
主持人觉得自己口齿生香——之前的介绍词千篇一律，她读的都快睡着了！九班不愧是火箭班，果然威武！
而主席台上的众领导表示有些懵圈——听起来逼格很高的样子，那么我可得假装很懂的样子——于是领导们齐刷刷鼓起了掌。
走方阵的九班同学们纷纷为商恣点赞:干的漂亮！不愧是作文之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其他班的学生咬牙切齿:呔！居然让书呆子班占得了先机！瞧瞧这精神面貌，果然有压轴级别的介绍词的班级就是不一样啊！
而1班的班主任就有些心情复杂了——这篇介绍词本来应该是1班的！商恣本来可是1班的呢！不过想想火箭班还是更能够成为商恣的跳台，又不由得有些欣慰——好歹这是她的学生呢！
至于老纪，他表示他的得意门生就是这么有才任性。
总之九班在开幕式上风光无限。
而亲手铸就这荣光的商恣现在在哪里呢？她在看台上写通讯稿。
“致全体运动员……”
“致初二九班全体运动员们……”
比赛还没开始，她已经刷地写完了两篇。然后她朝看台上的九班同学说:“有没有人要写通讯稿啊？到我这里拿纸。”
开幕式刚结束，还没有比赛开始，因此大家都很空闲，便纷纷去商恣那拿纸写稿。十几分钟的时间，商恣便收到了二十多篇通讯稿。
学霸之班的写稿积极性果然很高，虽然这大概是他们唯一能在运动会中做好的事情了。商恣看了看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也有些意动，于是刷刷刷又写了四篇关于接下来的比赛的稿子。
写罢，她见主席台上读稿并统计的人已经端坐于座了，便带着那种“致全体运动员”的适合在开场来暖场的和写了第一项比赛的通讯稿上了主席台。
“这么快？”读稿人表示惊讶，“我以为我还可以闲上一段时间呢。不过一直读你们班的稿子我怕会不好。”
“辛苦你了。”商恣道，“这些稿子都是良心出品，不会让你为难的。而且，现在没有其他班级的稿子不是吗？”
“好吧。”那人道，“你是九班通讯稿的负责人吗？那你写稿子一定很厉害吧。你跟你们班的商恣熟吗？”
商恣:“……你认识我？”
“哎呀原来你就是商恣啊！刚刚那篇介绍词真是让我激情洋溢！你写的真好！我太崇拜你啦！你放心，运动会期间只要是你写的稿子，我都把它读出来！”
“……谢谢。”商恣说的有些艰难。想了想，她又道:“不过都读还是算了吧，运动会期间我大概会写上七八十篇，都读的话你多累啊。”
“七八十篇！商恣你一个人写的顶人家一个班的啊！真厉害！”
商恣:“……嗯……毕竟我们班也只能冲着精神文明奖了，你懂的。”
下了主席台商恣就听见播稿了。“下面播送来自初二九班商恣的通讯稿。致初二九班全体运动员们……”
九班士气再度高涨。
这时候比赛还没有开始，各个场地上有老师和志愿者在做检查工作。商恣想了想，又花去大半个小时写了几篇通讯稿，觉得早上的量已经差不多了，毕竟第一天上午由于被开幕式占去不少时间，项目很少，不需要太多的稿子。
她可是要节约才华的人呢。
眼见早上的比赛项目都已经写完，她伸伸懒腰，问:“比赛开始了吗？”
“孜孜你写完啦，刚好呢，初一的男子1000米已经结束了，到初二女子800米啦，有你家清水哦~”
“睡睡？！”商恣一惊，“这么快就到初二女子800了？我要不要现在再写一篇专门给睡睡？”
“……来不及了，开始了。”
商恣赶忙冲到看台的最外层，扒在栏杆上喊:“睡睡！睡睡！加——油——”
这还不过瘾，她干脆离开了看台溜到跑道内部的田赛场地跟着慕清水跑，一边跑一边喊:“睡睡加油！睡睡加油！”这么边跑边喊下来，饶是田赛场周长远小于最内层的跑道长度，商恣也觉得很吃力了。
跟那些体育特招生比起来，慕清水其实不是很擅长长跑，但她是九班女生里体育算好的了，便只能挑担子上了。这会已经跑了一又四分之一圈，她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脚步慢慢地慢下来了。
商恣急得想挠墙。她知道清水到“极点”了，只要再坚持几十米就可以体力回复到满格，可是再这么下去，别说几十米了，几米的功夫就要被撂到倒数了！
情急之下她大喊了一句:“睡睡！你的都敏俊在终点啊啊啊啊！”
奇迹出现了。慕清水的眼神仿佛在刹那间犀利起来，她加快了步伐，她远离了倒数，她到达了终点！
第五名……
商恣赶忙上前扶住有些脱力的她。“睡睡啊，没想到这种鬼话你都信……不对，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我全程陪跑居然比不过一个远在天边的男人！”
慕清水瘫在她怀里，气喘吁吁道:“唯有男神不可辜负……”
商恣:“……松手，你给我自己走着。”
下一个项目是初二男子1000米。商恣远远看见运动员们已经上跑道了。他们班都有谁参加来着？季澄泓，还有……严瑾？
商恣不由自主地身体一僵。
距离那次她背诺而去已经一个多星期，这一个多星期她都假装特别认真地在学习，让除了睡睡以外的其他人都无法插足进来。她知道自己莫名地对现在的严瑾有些迁怒，骨子里又还有对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的严瑾的喜欢，整个人都快裂了，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严瑾，索性当起了缩头乌龟，严瑾大概也是没有注意到她的避而远之的。
那么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像刚刚那样疯狂地喊加油？
嗯……她是一个班级荣誉感特别强的人，所以就跟在班级的拉拉队后面单纯地喊加油好了。
毕竟他们班跑的还有橙子呢。
“各就各位——预备——嘭！”
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来自别班的通讯稿被播送了。
“运动员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们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向了终点！”
主席台上的亲，你真的没有读错稿子吗，这是1000米不是100米哦，离弦脱缰的话后面可就没力气了啊。
不过，离弦脱缰的人可不是我们班的。商恣想。这两人鬼精着呢，看着神态悠闲的诶。
简直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节奏啊。
……嗯？跑步跑出了如玉的感觉？
商恣表示她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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