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扬婉兮
同样是半夜无眠，与商恣的胡思乱想不同，严瑾正在被脑海中的电子音吵得无法入睡。如果不是这东西在他脑子里，他肯定直接把它摁地上砸烂。
“任务‘取得初二开学考试段一’完成，完成度百分之五十，任务奖励减半。”
“叮——任务奖励:清心丹×2，积分×500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为什么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五十？！”严瑾在脑海里质问。
“因为宿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还有人和宿主并列第一。”
严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商恣的第一充满怨念。
“我现在要用一颗清心丹。”
“叮——清心丹确认使用。剩余数量:1。”
听着平板无波的电子音，严瑾终于还是进入了梦乡。
剩下那颗清心丹，明天给商恣用好了……本来这十几次的重生与脑子里的系统就是因她而有，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有点用的……反正它只有提高记忆力和学习天赋的作用，没什么用完以后浑身污垢的效果，她也发现不了端倪……
这一世大家都会很好吧。他在脑海里想。
“叮——检测到宿主心情指数提高，随机赠送经验×1。”
严瑾:“……更开心了呢，你要不要再给我点经验？”
“……叮——不行。”
……
第二天严瑾却陷入了如何坦然地把清心丹给商恣的狂躁中。
他忘了他们现在不是同桌了。
老师上科学课的时候着重表扬了一下严瑾，认为这就是假期好好学习的典范，并且侧面敲打了一下商恣，因为商恣语文拉了严瑾的七八分就是被严瑾用科学拉回来的。老师看商恣科学薄弱已经不爽很久了。
商恣无辜地表示她习惯了高中的物化生分科，乍然三合一成科学这门科目她委实有点吃不消呢。
然而下节课他们都被英语老师，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了。
理由是都错了一个单词拼写。
在老师看来这是整张试卷里最贴近初中水平的题目，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东西，是绝对不能错的题目。
严瑾和商恣:就是因为贴近初中水平才会错，我是高中老滑头啊。
但老班还是很欣赏两人在假期学习的劲头的(大误)，专门开了一节班会课讲述了自觉的重要性。
商恣想老班这么高兴是因为段一出现在自己班，终于在与另一个实验班的两虎相争中取得完胜了吧。
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晴天霹雳。
老班说:“商恣和严瑾这次取得了这么优异的成绩，可见两人都是很好学的人。我决定把他们调到一块，互相勉励，更上一层楼。”
！
商恣刷地一下举起了手。
“怎么了，商恣？”老班面对优等生还是很和蔼的。
“老师我不想跟严……男生做同桌。”
严瑾:说好的喜欢呢！
商恣表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走上同桌恋的老路了，不然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老班想了想，大概也觉得男女生同桌容易引发早恋等一系列问题，到时候别平白地浪费了两根好苗子，于是答应了商恣的请求。
不过她把严瑾调成了商恣的后桌，顺便把严瑾的同桌橙子也调了过来——美其名曰怕严瑾换同桌不习惯，影响学习。
那你刚刚还想把我们换成同桌。商恣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怕他换了个前桌不习惯呢。
商恣觉得班里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下课以后金娇娇就凑过来了:“孜孜孜孜！”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商恣特高冷地道。
后桌的严瑾噗嗤一下笑了。商恣看过去，他就递了颗状如老鼠屎的东西过来:“中华丹，吃吗。”
中华丹是小学生爱吃的零食，校门口的小卖部都有卖，五毛一盒，里面的丹丸据说长得很像老鼠屎。不过见过老鼠屎的又有几个人呢？商恣是不知道的。
她小学也吃过这个，但怎么觉得……严瑾这颗比寻常中华丹要大一些？
严瑾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新出的，型号大一点。”
商恣便接了过来一口吞了进去，然后说了一声谢谢。其实就算严瑾不解释她也会吃的——这可是严瑾给她的！再难看也要吃！
金娇娇不高兴了:“严瑾，你不够意思啊，我的呢？”
你以为清心丹是大白菜啊？劳资考了段一才拿了两颗呢。严瑾磨了磨牙说:“没了。”
“孜孜！”娇娇扑到商恣身上，“严瑾欺负我！”
严瑾做了个鬼脸。
刚想说“我给你买十盒中华丹”的商恣默默地咽下了喉咙里的话。嗯，对，严瑾欺负娇娇关我什么事啊。
“不关我的事。”商恣表示爱莫能助，那坦然的、跟严瑾毫无瓜葛的感觉简直要让严瑾给跪了——这演技，不错啊。
“好了我知道了……”娇娇一脸幽怨。
商恣特别嘴欠地问:“知道什么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两个段一狼狈为奸！臭不要脸！”娇娇大喝一声。
看着全班聚焦于此的视线，商恣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了交友不慎的感受。
真是令人永生难忘。
偏偏严瑾还特别坦然地看着她问:“以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商恣？”
“当然可以。”商恣木着脸回答，“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喔——”她听见橙子在起哄了。
万幸的是这个课间很快就结束了。下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对两人高出大家一大截的分数进行了由衷的表扬，然后说:“这张试卷我准备让严瑾和商恣一起来讲。我们从大题开始，商恣讲第一道和第三道，严瑾讲第二道和第四道。”
商恣和严瑾被迫从发呆的事业中脱身而出，一左一右地站到了讲台上。
橙子在下面吹了个口哨，对严瑾笑得不怀好意，倒是把商恣臊得脸跟熟了似的。
“季澄泓！”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
原来橙子原名叫季澄泓啊。商恣想。
几秒后她开始讲题。这是一道立体几何题，要求两条异面直线夹角的正弦值。对初中生来说，这道题把各种竞赛用的几何公式套进去都不一定能解出来，难得就像难以逾越的珠穆朗玛，但对学了空间向量的高中生，比如商恣和严瑾，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为了让同学们更好地理解，她还先解释了一下空间向量的相关内容。
但毕竟是对高中知识一片空白的初二生，大家在台下的表情如在云端，已经不是可以用“茫然”这个词来概括的了。
见状，商恣长叹一声，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总算体会到了。
老妖精商恣也不想想她都活了多少世了，居然还有脸做出“尔等愚凡快快臣服”的表情。
严瑾看着也有些想笑。
即使心有求不得放不下的苦楚，商恣也还是这样的恣意明朗。
“叮——宿主对商恣好感度加3。”
严瑾:“……不要随意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谢谢你！”
“叮——宿主请求已接收，程序改变中，请稍安勿躁。”
“叮——程序改变成功。日后如非宿主主动，将不予提示宿主与周围人士的好感度变化。”
严瑾:“……呵呵。”
不管怎么说，商恣还是讲完了第一题。老师也没指望台下一群人能听懂，只是单纯地想让大家体会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而激励自己奋起罢了。
然后严瑾开口了。
这是一道函数求某参数范围的题，如果用初中知识去解大概要经过无数次分类讨论，但是用高中的导数解的话就是手到擒来了。导数比空间向量还难理解，于是大家的表情更加懵了。
他们看着台上淡定写解题步骤的严瑾，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商恣也就算了，人家又不是没考过段一，学霸一枚呢，有空自学高中知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严瑾呢？严瑾可是班上中下成绩的存在啊，居然也有这等功力？
有思维发散的人立刻怀疑严瑾是因为高中题做惯了反而看不上初中题所以之前才考这么差的。
不得不说，脑补的力量是巨大的。在众人的眼里，严瑾已经从学渣变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学霸。
显然数学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两人讲完四道大题回座位的时候，他还特别叮嘱了严瑾要夯实基本功，不要只做难题。
严瑾:“……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后来陆陆续续又进行了几场考试，总算在九月中旬之前把火箭班的成员名单给定下来了，白纸黑字地贴在公告栏里，每天都有人前去“瞻仰”。
商恣抽空瞅了瞅那张公告，严瑾果然进了，还有橙子，也就是季澄泓，他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据说是因为严瑾帮他临阵磨枪地补习了两个星期，使他的成绩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高中题也在严瑾的指导下做的不错，这才进了的。
命运真是改变了很多啊。商恣感慨。
然后她的眼睛就粘在某一个名字上不动了。
慕！清！水！
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住一个小区一个单元一层楼的对门啊！小学同班加同桌，初中同校，如果按照以前的轨迹，她们进了火箭班以后还会“再续前缘”，感情更加“如胶似漆”了有没有！虽然最后商恣为了严瑾放弃了省重点的提招，而慕清水则去了省重点，但两人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即使早就知道会在火箭班里与清水重逢，商恣还是兴奋不已。毕竟这一世她已经做出了改变，也立志要考上省重点，这就意味着她们高中的时候还有可能同校或者同班——想想就让人期待呢。
“看见谁了，这么激动？”有人问。
“睡睡啊！是睡睡！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商恣转过头笑着说。
笑容差点卡在嘴角。
是严瑾。
严瑾其实知道商恣为什么这么高兴，可是看着自己的初恋在满怀爱意地憧憬另一个人，他心里就有些憋屈——她们怎么跟百合似的！商恣就不怕自己吃醋吗！
商恣还真不怕，谁让这一世他们关系还一般呢。严瑾这么想着，不知为何觉得更加憋屈了。
“睡睡？”严瑾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家初恋对好友的看重程度与黏腻指数。明明是一个喜欢他的人，这会子倒瞪了他一眼！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叫睡睡的！这是我对清水的爱称，只有我能叫！你叫麻烦连名带姓地叫！”
得，被刺了。
严瑾无奈地摸了摸鼻尖，“好吧。不过，你该不会叫吃吃吧？”
这个问题也是白问。严瑾也知道商恣的确有一个昵称叫吃吃——不过跟睡睡一样，吃吃只能给慕清水叫。
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看一个老妖怪炸个毛。
果然，老妖怪商恣炸了。
“不！准！这！么！叫！睡睡会吃醋的！”
“原来还真叫吃吃啊。吃吃睡睡，你们倒是享受生活。”严瑾道。
这一世的严瑾怎么这么烦？商恣快疯了，不会是因为考进火箭班骄傲起来了吧？这可不行，商恣想，下一次考试一定要把他弄下去，看他还敢不敢乱开玩笑！
不过一想到能和睡睡在同一个班，商恣的心就要飘起来了。
商恣和她的睡睡再续前缘是在周三，火箭班正式成立的这天——值得一提的是，火箭班作为一个有着“实验班中的重点班”之称的班级，是完全从原班级独立出来的，理论课的授课老师则是两个实验班的老师——也就是说，大家有了两个语文老师、两个数学老师、两个英语老师、两个科学老师和两个史社老师——虽然提招不考史社这门科目，但总是要为中考做些准备以防万一的。
周三这天又下雨了。最近似乎有一个台风从临省过境，基本天天下雨。
但商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快凝成实质了。
严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商恣这样完全放松的鲜活的笑意——即使是这一世，商恣在“不熟”的人，比如他面前也是礼貌的。即使不经意间活泼了一下，也会迅速地收敛。只有之前公告栏里他们谈到慕清水的那一次，她才放开了一些。
所以说他是吃醋了吧，是吧是吧。严瑾撇了撇嘴，对这个可能性嗤之以鼻。
但是不管严瑾怎么想，他还是见到了慕清水。新的班主任是老纪，他委命了商恣为语文课代表，以及另外几个各科科目分别考了第一或者第二的人为其他的课代表——其实商恣语数英三科都是第一，但谁让老纪是班主任呢。
嗯，科学的第一不是商恣，也不是严瑾。
是慕清水。
然后老纪又根据整个段所有班主任对自家进入火箭班的同学的评价，选出了各种班干部——严瑾当了个团支书——最后大家伙儿一起站到讲台上简单地说两句。
“大家好，我是商恣，语文课代表，我的目标是带着咱班在语文的世界里征服星辰大海。”商恣说的也的确是简单，一说完就两眼发亮地朝身边的慕清水看去。
“我是慕清水，科学课代表。我会好好督促大家学习科学。”慕清水说的更简单。
然后两人就在台上手拉手了。
大家讲完以后老纪顺便调了下座位，在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眼巴巴的注视下，他特别仁慈地把商恣和慕清水调成了同桌。
严瑾和季澄泓被调到了商恣和慕清水的后面。严瑾表示课间一抬头就看到商恣和慕清水头挨着头手拉着手在讲悄悄话，不由得想起了高中语文课本中《西厢记》里一句话——
全不想腿儿相挨，脸儿相偎，手儿相携。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这厢商恣和慕清水正浓情蜜意蜜里调油。她们是有很久没见了。原来的班级隔的远，私立学校又时间紧，她们很难抽时间去找对方。而对于商恣来说，她的高中没有睡睡，跟缺了一块似的，死的时候还为此遗憾。慕清水是一个多星期没见她，她却是几年没见慕清水了——高中隔了好几个城市，想见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商恣托着下巴看起了慕清水。
慕清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却不显得矫揉造作。大概是人如其名，她就跟水一样，又包容又清澈又有韧性。
商恣看得在心里暗搓搓地笑。
睡睡啊睡睡，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慕清水也任她看，还时不时冲她笑，最后两人干脆出教室上走廊聊天了。
严瑾:……
季澄泓感叹道:“百合大法好啊！”
被严瑾拍了一个脑瓜子。“别整天讲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两分钟不到商恣和慕清水就进来了，身后跟着老纪。
“我刚刚有事忘记说了，大家安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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