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相逢

　　公正台易主之事，不过短短一刻就传遍了蓉城。

　　比试结束了，冬至与公正台的台主商量好了，三日之后，正式入驻十三楼。现下和白草先生一同哪里来的，哪里去。临到出门的时候，被连玦拦了下来。

　　“冬至姑娘，跟我移步内阁如何？”

　　被人拦住，她抬眸，眼睛与连玦四目相对。她认得她，连玦是弦月阁的头牌，是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长成的样子，绝世容颜，纤纤身姿，举止大方，博学多才，哪怕深入沼泽也能够一尘不染。

　　她对她的性格甚是喜欢。于是立即行了见面礼，笑了笑，回应道：“连玦姐姐，久仰大名。”

　　她倒是不认生，连玦不由地笑起来，难掩对她的喜爱之情，所以不免叮嘱了几句：“西北阁坐着的是裴家的长公子裴御，你刚刚与云飞鹤的比试我们都看在眼里，未来你在蓉城落脚，不能再像今天一样冒冒失失，还是要趁早觅得合适的大树。”

　　她此言，意在为了替裴御招揽贤才。

　　冬至笑了笑，算是领情。眼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西北阁坐着的那位，身穿月白色长袍，折一纸扇，裴御他墨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竟然猛地一跳。

　　裴御，裴家的长公子。

　　此番来蓉，一半，也是为了他。

　　十三年前，她才六岁，父母双亡，家族沦落，作为女子，无人相助，隐姓埋名，纵使她有通天的智慧，也无法以一己之身，完成振兴家族的责任。

　　多年前的那场杀戮历历在目，周遭却已经是新的朝局，新的君主。对于当年惨遭灭族的真相，她徒有一个苗头，却没有任何途径，任何渠道可以去接触权利中央高高在上的人物，更别提查清了。

　　所以当初选择来到蓉城之前，一是因为蓉城两分事态已久，她比较容易借力打力，创建自己的第三方势力。二是因为，她知道，裴家公子好女色，年纪尚小的时候就流连于青楼，这才结识了连玦姑娘。

　　她商平秋别的没有，徒有这一身皮囊，也只能试一试能否为家族谋得一个好前程。

　　此番来蓉，她对查清当年漓江之变的始终，完成复族之望，势在必行。

　　既是局，她也要谱一出高妙的局，绝不做任何人局中任人摆弄的旗子。

　　豪门多薄郎，虽今日连玦姑娘率先前来招揽，她却不能就这么应了。

　　只因既然是连玦替裴府招揽贤才，即为合作，就绝无攀附之意。

　　故而她慌忙转过去和他对视的双眼，稍微定了定神，才一本正经坦言道：

　　“连玦姐姐，不瞒你说，我今日所行，虽是突发奇想，却也是蓄意已久。麻烦您帮我转告裴公子，我和恩师既已入蓉，势必要在蓉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今后也会和裴府有更多合作，若今日有所冒犯，还望姐姐替我美言几句。”

　　她行了礼，心里却还扑通扑通的，余光一直感觉到他还在往这边看，像一把烧得炽热的火炬，就是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它的温热。

　　一定是她想多了，连玦姐姐也在呢，定是看她的。她悄悄呼了一口气，大方朝连玦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瞧这架势，看着可不像觉得自己理亏的样子。

　　连玦心里觉得这姑娘着实聪明，在蓉城这两争之地，最忌讳的，就是立场不明。她先是明说了自己站向了裴府这方，却又不明着攀附，给自己留了足够多的余地，比起其他攀炎附势的小辈，颇有点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故而她也笑了笑，回了礼。遂转身而去。

　　和陈伯一同出去之时，平秋感受到陈伯担心的目光，她报之以微笑。

　　她虽刚刚成年，梳着个简单的小两把头，身着青色碧绿的长裙，称得上肤色盛雪，笑起来脸上有梨涡，要说能震住别人什么，还真是不信。

　　偏偏就是她眼神里的那股子狠劲，像一只刚长牙的小老虎，情急了伤人也绝对不是吹的。

　　陈伯笑了笑，觉得日子还长。

　　细水长流，方见真知。

　　她走得急，全然没看到背后跟着的那人，影子里一匹汗血宝马走近，那牵马之人也是威风凛凛，问着马上的那位：“三爷，需要我去查查这个女子吗?”

　　漓江有商族，其长女名叫商平秋，若当年漓江之变没有受害，应当就是现在这女子的年纪。

　　“铁血手腕商平秋。”他不自觉的念着。

　　作为秦军的少帅，秦柏舟与当时举国最大的刀剑冶铁坊有所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他小时候就见过她，那时父亲母亲带他上门拜访，她躲在朱门背后想要吓他，被他抓个正着。被发现了，她还直接就捂住了他的嘴拖到了暗道里。

　　两双手因为掏鸟蛋搞得血淋漓的，她都不哭。眸子里的倔强，和今日在公正台，真是一模一样。

　　父帅和商伯父是世交，小时候他们曾“被迫”拜了同样的“师傅”，才得见伊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如枫叶映山红，红红火火之态。

　　瞧见大名鼎鼎的秦三爷露出这样“诡异”的笑容，身为心腹的他闭着眼睛也知道了。

　　“三爷可是想平秋小姐了？”祺瑞调侃道，笑嘻嘻地说。

　　为他牵马之人，正是秦军的左前锋，名叫祺瑞，是秦三爷自幼一起长大的书童，一起打跑过私塾先生，一起弃文从武，一起厮杀，一起生还，已经不是手足之情所能比拟的了。

　　秦柏舟在外总是一副冷面装酷的样子。不过才一秒，就被祺瑞看穿，不免觉得有些气磊，于是往上抬了个白眼，说：“说得你跟见过她似的。”

　　“我就是没见过她，也知道她的样子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否则能把我们的秦三爷给迷惑得神魂颠倒的吗？一下子就从牙牙学语，到了男婚女嫁。”祺瑞啧啧啧地调侃。

　　秦柏舟并不买账，只是叹了口气。

　　这反应不应该啊？祺瑞屁颠颠地跟了上去，问：“怎么了？”

　　“觉着我以前做错了。”秦柏舟眉头深锁，又叹了一口气。

　　“做错什么了？”

　　秦柏舟这才好好打量了他一眼。

　　“打那个私塾先生打错了。”

　　啊？

　　“你刚刚的话，大概用上了你毕生的词汇了。不过就这样！我也觉得不能再更多地要求你了。”秦柏舟摊手，眼中有藏不进的笑意和得逞后的得意。

　　“我······”祺瑞刚要反驳，三爷就提马而去，留下一地的灰尘，和······

　　说不尽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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