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赫连倾的大婚过后，公孙夫妇二人也没有再做停留，多留了几天后便离开了赫连部落。
赫连呈也带着赫连傲学起了射箭，新婚的赫连倾和苏如玉终于得以安心过上了二人世界。可惜天气寒冷，苏如玉体质偏寒只能待在王庭里烤火度日，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过上几天，转眼就迎来了春天。
天气转暖，草原上也渐渐长出新草，部落里的男人便肩负起放牧的重任，带着牛羊群早出晚归。赫连倾向来是靠打猎为生，这时也没有牛羊来放，只等天气再暖和些便去山里捉那凶猛的野兽。而现下，他也索性偷了个闲，带着自家的新媳妇儿在部落里骑马射箭，小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这天午后，赫连倾正和苏如玉在马圈里给汗血马喂食，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疾速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满头大汗的呼延霸霸。他面色绷紧，嘴唇也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略微泛白，看到赫连倾正想说话，但才张开嘴便大喘了好几口气。
坐在马圈门口的马夫也有些吃惊，急忙送上水壶，“呼延家的小子，你不是去放牧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又没人拿刀在你后面追，跑得这般厉害做什么。”
“呼--”呼延霸霸终于顺好气，神色沉重的望向赫连倾，“单于大人，我们在放牧的时候捉到了一个异族人。”
“异族人？”赫连倾挑眉，放下手上的草料，接过马夫呈递上来擦拭的湿手帕，“意外而来还是刻意而为？”
“不是意外，我们前几日就有撞见过他一次，不过让他给溜了，怕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窥探我们放牧的情况。”呼延霸霸迟疑了片刻，“不过这人也奇怪，抓来还没来得及盘问就把自己的身份全然交代清楚了。”
“伤势如何？”赫连倾没有顺着呼延霸霸的话问下去，反而看到他手臂上的刀伤蹙起了眉，只需看这个刀伤便能大概猜出那个异族人的功夫，刀伤不深但切口平展，一看便是十分利落的落刀，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估计也练就了许多技巧。
“还好，那人狡猾得狠，若不是我用这手死死抓着他，这回估计也得让他跑了去。”呼延霸霸无所谓的甩甩手，证明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
“嗯，”赫连倾点头，转头对苏如玉低声道，“我还有事要忙，可能得让你一个人回去了。”
“不必担心我，这里离王庭不过几步路，我待会儿喂好马自己回去就行。”苏如玉答应。
没再多说，赫连倾就转身跟着呼延霸霸离开了，苏如玉耸耸肩，听到汗血马叫唤了一声之后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汗血马的头，“乖啊，你主人只是有急事，我还可以陪你。”
部落里有关押猛兽的地牢，而这个异族人正好就被关押在了这里，左边猛虎右边饿狼，可他却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似是根本没有把身边的野兽当一回事。
赫连倾站在地牢口打量着这人，他头发泛黄，皮肤却很是白皙，眼窝深邃，低垂的眸子竟是深蓝色，这样的长相不加掩饰就敢闯到他们部落的占地里来，倒也是个胆大的。
“单于大人看够了吗？”男人抬眼轻笑，环抱起手显出几分无畏的模样。
赫连倾挑眉，总算是也来了兴趣，几步走下楼梯，“这般态度和我说话，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抽开牢栏，让那野兽与你同房？”
“单于大人饲养的野兽想必每天都有喂食，而饱腹的野兽又有何可惧？”男人再次反问。
“有何可惧？你问得很好，那就试试罢。”说完，赫连倾挥手示意人拉开两间牢房中间的牢栏。
只是一瞬，刚才还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老虎便猛地站起身，在男人周围绕了几圈之后忽然张大了嘴。
男人早就没了刚才淡然的模样，但却也不敢动作以免惊怒这猛虎，头上满是冷汗的保持坐定的姿势。老虎吼叫了几声之后，没再犹豫，直接扑上了男人，一口下来，男人的半个臂膀已经被老虎撕咬下来。男人痛苦的趴在地上，双腿弯曲抽搐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虎把自己的臂膀吞咽下肚。
“你对我，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赫连倾眼带轻蔑，“更何况你还伤了我的手下，你不会以为就凭我对你那点兴趣，就能放过你？忘了跟你说，我最讨厌，装腔作势的人。”
男人用仅剩下的手挥动，“不，不，饶我一命，我刚才交代的那些都是骗你手下的，现在我全部告诉你，别让它吃了我！”
像这样一点一块的被老虎撕咬吞进，根本就和凌迟没区别，即便是训练有素的人也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
闻言，赫连倾拿起地牢里的皮鞭朝地上猛的一抽，那老虎一顿之后，便乖顺的爬回了自己原本的牢房。可牢房之间的牢栏却没有放下，男人也算是头一次理解了虎视眈眈的感受，只好缩到角落，小声的交代，
“我其实是川锋国的人，并不是先前和你手下说的白珠国人。”
川锋国和白珠国都是部落周边的小国，虽称为国，但其占地也就不过中原的一个城池大小。而赫连倾的部落占据了塞外最中心的位置，占地土壤肥沃，还是中原与塞外经商道路的必经之处，自然也就成了这些小国垂涎欲滴的领地。不过碍于赫连一脉的骁勇善战，这些小国虽有心思，但却不敢贸然挑起战乱。
“为何要来窥探我部落的放牧情况？”赫连倾坐在地牢外的木椅上，腿高跷起，手随意的摆弄着地牢里折磨人的器具。
“我家主人打算……”男人还没说完，就被赫连倾打断。
“你家主人想要在赫连部落的男人们出外放牧的时候趁虚而入打进部落内部的生活区？真是够阴险。”赫连倾挑眉，“你家主人是谁，川锋国的国君？可他老人家不是都躺在床上等死了吗？”
“我家主人是川锋国的二太子。”男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继续说。”赫连倾眼见男人噤声，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川锋国让你去打探放牧的时间，自然也有探子在打探我部落哪一个入口最为薄弱吧。”
“这，”男人犹豫不决，脸上已经全是汗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主人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多余的事情，只交代说，要是被人抓到一口咬定自己是白珠国的人就是了。”
“很好，那我也没什么可问的了。”站起身，赫连倾嫌恶的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便转身走上楼梯。
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老虎不禁大喊道，“我都交代清楚了，为何这牢栏还不放下来！”
“哦？”赫连倾脚步停下，“是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话音落下，他手上的皮鞭也被甩在地上而发出一声号令。老虎瞬时精神的站起身，倏地一下便扑向了男人，男人对上老虎的血盆大口，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赫连倾头也没回，边走边脱下身上的衣服，“准备热水给我洗个澡。”
“单于大人，您这是……”守门的人有些不解，什么时候单于大人变得如此洁癖了。
“身上沾染了血腥味，如玉不喜欢。”赫连倾脸色带上了柔和的笑意，与刚才审问男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喂马归来的苏如玉却遇到了久违的人，一袭白衣，那人还是如同初见时的俊逸。
“苏姑娘，此行，我是来同你道别的。”段煜伦柔声道，他似乎天然就有种能安慰人的气质。
“道别？”苏如玉微微歪了头，语带不解。
“嗯，”段煜伦点头，“我爹几日前离世了，现下家里只剩我与我娘，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管给有能力的人，而我想带我娘会老家过完我余下不多的日子。”
苏如玉此时才细看了段煜伦一眼，这人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清瘦了几分，真有些担心这单薄的身子会被塞外狂野的春风吹走。
“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要苏姑娘帮忙。”段煜伦笑道，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巧别致的匕首。
“这是？”苏如玉一愣，心想着自己和段煜伦只不过是片面之缘，虽然两人之间还有过婚约关系，但也还没到离别时候相送礼物的情分吧。
“可以帮我把这匕首换给赫连呈吗？”段煜伦把匕首放到苏如玉手里，“替我告诉他，救命之恩，毕生难忘，此生难报，来世再还。”
说完，也不管苏如玉拒绝与否，他就红着眼眶转身脚步飘忽的离开了，似乎刚才的话，费劲了他全部的气力。
苏如玉苦笑两下，自己刚才还真是自作多情，不过赫连呈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段煜伦记挂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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