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年很快就到来，部落是个群居生活的大集体，所以这年自然也是不分小家欢聚一堂。
熊熊烈火照亮塞外的黑夜，年轻的人围着篝火手拉手跳着欢快的舞步，喜静的人坐在不远处的小桌上喝酒吃肉，喧闹的人们比篝火燃得更为热烈，脸庞被火光映衬出红色的苏如玉都不禁带上了一丝笑意。
苏如玉之前从未见识过塞外的新年，只记得每年过年都是苏北冬天里最冷的时候，自己是个私生女自然不能上桌吃饭，她曾好几次偷偷趴在窗户外看着苏家一口人其乐融融的吃饭，自己却因为久站风中旧衣服不御寒而染上病疾。最为心疼她的厨娘那时候也回了夫家，整个苏家还惦记着给自己送饭的就剩苏无双了，那人总是趁着天黑时分摸到她房里，带来的那些已经发冷的糕点却是她过年时莫大的温暖。
而如今，她有了厚实的衣服、也吃上了丰盛的菜肴，又不禁想起远在苏北的苏无双，这会儿的她估计正吃着团圆饭吧，是不是又会惦记家里曾经还有个没吃上饭的小姐姐呢。
“想什么？如此入神？”赫连倾坐在苏如玉身边，帮她把盘子里大块的羊肉切成细条。
“没什么。”苏如玉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这便是她下半生的圆满。
“三日后，嫁给我吧。”赫连倾侧头靠在苏如玉肩上，声音虽小听到苏如玉耳里却很是深刻。
“好。”苏如玉答应，嘴角勾起，侧头也靠向了赫连倾的头。
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却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哥哥真是性急，三日未免太过仓促。”抬眼一看，正是盛装出席的赫连呈，他孤身一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两人身边。
苏如玉连忙推了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即便是在塞外这民风开放的地方，可和赫连倾亲昵的举动还是会让她感到一丝难为情。
“你的人呢？”赫连倾挑挑眉，没有回答赫连呈的问题，事实上，成亲的事情他早有准备，刚好也算准了三日后是个吉日，便顺势定了下来。
“被你亲弟弟拐去跳舞了。”赫连呈语气里难得有几分抱怨，眼神更是飘忽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篝火舞会。
苏如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赫连傲正拉着身着塞外服饰的宋绫跳着舞步，而宋绫的另一边正好是公孙夫妇二人，这也怪不得赫连呈只能在这边生闷气，他从小就被公孙黎欺负长大，现在虽然已经比公孙黎高了许多，却还是依旧有些惧怕公孙黎。
“有本事你就从我姐手里抢人，不然抱怨我弟弟算什么事儿。”赫连倾挖苦道，这小子从小就受宠，背地里不知被公孙黎阴了多少次，直到现在他看到公孙黎都是绕开路走。
“得了吧，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把你亲弟弟好生养在身边。”赫连呈翻了个白眼，赫连傲那小子要真是和赫连倾一样倒还好办，可那小孩分明就是蔫坏，故意破坏他好事不说，装起无辜来更是一流。弄得他是打也不敢骂也没用，只由得那小祖宗每天凭着心情好坏来欺压自己。
“没用，就算没有他，你以为我姐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看上的人？”赫连倾摇头表示无奈，自己这个姐姐从小就护短，即便是赫连呈从来有招惹过他分毫，她也把这个她弟弟的竞争对手视为眼中钉，没事就逗弄一下，常常把赫连呈惹出眼泪。
赫连呈头疼的干了一碗酒，摇头道，“就你姐那暴脾气，当初你还担心她嫁过去被欺负，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瞎担心。”
“她再凶狠也不过是个女子，我自然会担心她被公孙晋欺负。”公孙晋是出了名的暴徒，嗜血好战杀人如麻，就连他所领导的部落也是靠他单枪匹马争抢而来，亲姐姐嫁给这样出名的恶人，他就是再冷血也会担心。
赫连倾当年一刀斩下他亲爹的头颅多半为的就是这事，可没想到自己当上单于想要从隔壁部落带回公孙黎的时候却吃了闭门羹。公孙晋死活不肯让他见上公孙黎一面，说是这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怎么能放回娘家，若是赫连倾要硬闯他的军队也不会对这小舅子客气。最后还是公孙黎出面解决了这事，告诉赫连倾自己和公孙晋是看对了眼，嫁过来也不曾受欺负，还希望两个部落日后能够和睦相处才是。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倒是锅配上了合适的盖，从前的锐气都相互被磨去了少许，而这公孙晋更是直接变成了老婆奴。
这实在令赫连呈对公孙黎的佩服更上了一层楼，自此之后更是恨不得提前打听好公孙黎的行程，避免相碰，不然就是两个他都不及一个公孙晋。
欢歌热舞中，塞外人迎来了新年，但新年的第一天，他们却没有休息，反而热火朝天的打算给他们的单于大人准备婚礼。
赫连倾上任单于不过两年，部落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的单于只享受领导者的福利，却从未像赫连倾这般亲自带人打猎、耕地，带领着部落的人民步入了更为富裕轻松的日子。附近的流民和规模较小的部落也纷纷投靠了他们，这也是赫连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部落扩大了整整一倍的原因。部落的人民尊敬这位单于大人，自然也为他找到心爱的姑娘而高兴，大家都自发的献出自家最丰盛的贡品，却被赫连倾手下的人一一拒绝了，只说到时来捧场喝口喜酒便是。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但却是眨眼便过去了。
大早才是天蒙蒙亮，赫连倾就穿起了喜庆的大红长袍，驾着他的汗血马在部落外绕了一圈，之后不作停留便直奔向王庭。赫连呈也是一副欢庆的着装，身为夫家人的他同样骑着马转了一圈后跟赫连倾一同前往王庭。
而毫不知情的“夫家人”赫连傲这会儿却捧着喜饼吃得正欢，宋绫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今天她的任务就是看好赫连傲，不能让他大哭大闹影响了婚事。
苏如玉没有父母，所以便由公孙夫妇二人充当起了她的家长，而王庭自然也成了苏如玉的娘家。赫连倾按照礼数，把早就准备好的聘礼献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苏如玉对长辈行了跪拜之礼。
按照塞外的风俗，夫家的人还需在娘家过上一晚才能离开，可现下王庭既是娘家也是夫家，这些礼数便省略去了。而公孙晋作为苏如玉娘家的长者，本打算做做样子把苏如玉抱上门口的彩车，却不想还没动作他就被赫连倾抢先一步把人抱了起来。
“我的人，我来抱。”赫连倾不容拒绝道，自己今天刚过门的媳妇儿，哪有被其他人抱的道理，就算今天这人不是公孙晋而是苏如玉的亲爹，他也不会同意。
众人一顿，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倒是苏如玉扯了扯赫连倾的衣襟道，“这样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赫连倾扬眉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规矩。”
苏如玉愣怔了片刻，就被赫连倾抱上了彩车。赫连倾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好，自己便骑上了马拉着精心装扮的彩车围着王庭绕了足足三圈才停下来。
一套礼节下来，苏如玉就回到了王庭，而赫连倾却不得不招呼起部落里来喝喜酒的众多客人。其实塞外的婚礼酒席一般都只招待亲戚，不过赫连倾不同于别人，身为单于，他自然大方的摆设了宴席。可没想到这一折腾，直到深夜他才将人逐一送走。
再次回到王庭的时候，里面也只剩下了公孙黎和苏如玉两人，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见赫连倾进门别戛然而止了对话。
公孙黎立刻站起了身，走到赫连倾身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带着一丝狡黠，“今晚就看你的了。”
赫连倾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但双颊却带上了几抹深红，红纱底下的苏如玉闻言也红了脸，幸好有红纱遮挡，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锁好王庭的门，赫连倾几步便走到了苏如玉身前，他刚刚喝了酒，这会儿身上满是酒气，但却不怎么难闻，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的醇香。苏如玉抬头看向赫连倾，不料下一刻头上的红纱就被那人摘了下来。
安静的王庭内，赫连倾粗重的呼吸声尤为明显，苏如玉更是不敢再看他，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真好看。”赫连倾咽了咽口水，手上也自觉的解起了盘扣。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如玉下意识的朝床里坐了坐。
“睡你。”赫连倾说得直接。
“……”
红罗帐下，倒凤颠鸾，直至黑色的天空渐渐染上了蓝色，热浪的喘息声才得到了休止。
赫连倾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将苏如玉微湿的头发别至耳后，然后情不自禁的在她额上烙下了一吻，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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