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人面兽（四）
285
交替历180年三月初。
雾霾城，陈埃的病院。
办公室后的竹林，这里是陈埃的私人空间，病院里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入内。
公交车旁，一堆竹叶所遮盖的地方，伸出一只有些发白的“逝人”手。
逝者复苏。
这种新生，反倒是折磨。
“咳，这里是哪里？”
（竹叶？）
从叶堆里爬出，身上浓郁的逝气，难道这些日子连下雨天都在这种地方凉快着？
“我记得，我不是被虫子咬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还活着！”
没错，他是“申小剜”。二代升级版。
是真是假，他今后自然会知道，不出三年。
今天是交替历180年三月初，朱相现在还仅是个犯错的修女，句芒教堂里祷告着她的信仰；周大哥也还在神图分公司受困，手里并没持有蛇形宝剑。
“今天，几号？”
小剜很茫然。
“我不是已经挂了吗？难道只是一个梦？不对啊！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得还在净土参加婚礼，谁把我送到这儿的？”
拍走泥土与快要腐化的枯黄竹叶，再把左手的手套扯开，两根手指头。见此，小剜放松了。
“如果世间有天堂地狱，按理来说逝了后手指会长出来的。看来我还活着，大概。”
从叶堆里找到眼镜，又发现公交车，可不要太吓人：你见过谁家车辆停在竹林里？还是竹子这么密集的竹林，而车辆送停靠的地方，竹子竟然就那样穿过去。就好像车辆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看到的不过海市蜃楼。
车门甚至没有关。
“我坐这玩意儿回来的？”
这一切的答案，不等小剜去寻找，自己便送上门来——
公交车里探出半个头，那是古通今！她分明才睡醒的样子，不对，睡这里干啥呢？
她在里面睡懒觉，让逝……
逝人本来就该躺地上，然后被埋起来，这没什么不对的。倒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陈埃那样对小剜，就像养皇帝一般。
“古大婶，你，你救了我？”
说这话时，小剜根本没有感激，而是恨不得立马从这里消失，或是古通今赶紧滚，总有一个要先走。
古通今第一时间竟愣在那儿：
（为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竟然要两个元素灵陪葬。他不是我说认识的申小剜，他是一只人面兽。）
人面兽心。
古大婶跳下车，说出那套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编撰好的故事，绝对不会有逻辑上的问题。
“你没逝，我救了你，只是你昏迷了快两个月。感谢我吧，但你更得感谢‘她们’，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我是说，以后少外出，最近闹瘟疫呢。回来的时候，某人不小心把你摔在这里，你别介意。我没有院长的办公室钥匙，只能让你躺在那儿。”
（活逝人，我才不会让你跟我待在同一辆车上，恶心得很。）
——
这都哪跟哪儿？
小剜消化着大婶所讲的前因后果，虽然有些地方没弄明白，但也可能根本不值得弄懂。
总之，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好人一生平安，我居然被救活了，真是谢天谢地。可已经三月份了吗？）
先不管古通今让他躺在竹叶堆里，只要还活着，那就值得庆祝。感觉好像睡了有一个文明那么长的时间！
——从远古时期到信息时代。
小剜不会因为古大婶的三言两语而改变对她的态度，不管是谁救的他，先得换一身衣服，身上很多地方都开始爬蛆了。
包括眼角。
（让我躺竹叶堆，自己跑公交车上，怎么说呢？到底是有多恨我？）
也应该恨的，他害逝了两个，不！是三个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大概也永远不可能数明白。
那是一个悲伤故事。
谁会认为自己本该逝去呢？
都知道现在的小剜已经不是从前那一个，逝者不可能复生，活着的顶多算是一个残破克隆体。还是只害人精，为了他，金灵和陈埃，没了。
……
…………
大婶根本不想多看一眼，招手道：“要洗澡是吧？你真得感谢我这一个月在你旁边做饭，不然你身上的虫更多。”
那是一个被缺翅虫害逝的活逝人，更是有违伦理的克隆人。传说中的大风时期，他们是最接近欲念的存在。台座，让生活多姿多彩。
带他进入院长办公室。
小剜：大婶不是说她没有钥匙吗？
其实古通今不想碰尸体罢了。
古通今拿出钥匙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瞎编过几句谎话，具体是哪几句，忘掉了。窥探并更改他人记忆，反倒把自己的脑筋跟训练得迟钝，这样下去要完。
“这儿，快去洗。”
通今说出这话，同时从兜里取出那只天眼，要不是这只眼睛跟在陈埃身边，她又怎么会得知陈埃坚持不下去的这一结果？
（院长，你还是太急切了。神图公司比价值院要真实！这也是我宁愿当价值院的导师，也不做他们的顾问的其中一原因。）
两小时后，一个干干净净却很是苍白无力的“逝人”站在古通今身前。
他羞怯问道：
“我穿这身衣服，院长真的不会怪我吗？”
古通今翻白眼：怪就怪你自己。我心中的申、白、陈三人已经逝翘翘了~
院长可不爱穿裙子，女士外套与长裤。讲真的，小剜喜欢这样的搭配，更喜欢呆萌的院长，但他自己便是那……
多么滑稽可笑。
一切细微的神态变化都被古大婶盯得仔仔细细，又岂会不知道小剜在想什么？
见此，是越看越恶心、嫌弃：
（你害逝了他们三个，你该谢罪！我该叫你什么？申小剜？还是人面兽？）
小剜喜欢陈院长的衣裤，虽然极力的隐藏着喜悦情绪，等“整理”得差不多了后，抬起头。
一脸担忧：
“大婶，你是个好人，对吧？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尾巴？就是那根白玉色，嗯，你眼睛曾在上面待过。”
好难堪。
通今噘嘴，“待过又怎样？实话告诉你，你的所有糗事在去年十二月都被我发现了，没想到你还有那种兴趣。”
哪种？
尾巴不只能用来挠痒痒。
“我可怜的小眼睛，”大婶欲哭无泪。
装的。
事实上，小剜把他的白玉尾巴看得比自己还珍贵，又怎么会……
（无稽之谈！）
“咳，可不可以说些正事？”
还能有什么正事？
呵。
通今自嘲一笑，没有人可以明白她的苦，“你累了，我比你更累。先歇着，让我捋一捋思路。”
（院长的烂摊子，噫！）
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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