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覆灭
火星轨道，太空军中央基站。
元帅与一众将领站在总统帅部里，面前的虚拟屏幕上，呈现真实比例的太阳系。在其边缘，大片的红点闪动光芒。
“海王星轨道防御系统发现敌舰！”
虚拟屏幕上弹出海王星轨道的实时景象。漆黑椭圆的巴纳德舰队如入无人之境，任凭镭射光炮射击，少数发射的高爆武器被轨道炮精准拦截。而后，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巴纳德舰队中射出，瞬间吞没了海王星轨道防御中枢,画面顷刻黑暗。
“量子信号丢失！”
“海王星防线被突破！”
一名将领迈步走出，对元帅敬礼，而后道：“第三舰队请求出战！”
元帅面色平静，微微摇头。将领低头退回。
画面切换，虚拟屏幕上红点越过海王星轨道，加速向天王星轨道驶去。
“通知留守天王星轨道的第二舰队，返航。”元帅说道。
“是！”通讯员领命。
“元帅？”有将领发问。
元帅并没有回答，沉默着。
三天后，巴纳德舰队越过天王星轨道，向土星进发。
地球，某沿海城市。
柏向前与马紫蝶二人带着李惟德的儿女登上了飞船，而后飞船在民众愤怒的喊声中冲天而起，向巴纳德舰队入侵的反方向驶去。同一时间，世界各地的富豪接连驾驶飞船开始逃逸，对此，即使民间征讨声巨大，联合政府也没有阻挡。
地球已经陷入混乱，但比第一次巴纳德危机时要有秩序。更多的人选择安静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更有不少人选择相信地球舰队，眼睛几乎一刻也不离开联合政府对前线战况的直播。只是，巴纳德舰队摧枯拉朽地攻势令人惶恐。
两天后，巴纳德舰队越过土星轨道，又过了一天，越过木星轨道。
此时，在火星的夜晚，可以看到星空上的大片闪光了。
火星轨道上的防御系统同样没有对巴纳德舰队产生阻碍作用，巴纳德舰队没有理会距离其较远的火星，直奔地球而去。
火星轨道，太空军中央基站。
肃静的总统帅部里，元帅面前，所有将领伫立。虚拟屏幕上，巴纳德舰队距离地球越来越近。
“报告，新编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舰队全部就位！”
“反物质武器装载完毕！”
“民间逃逸飞船已进入安全区！”
最后一道播报声落下，元帅抬头，下令道：“‘新纪元’计划全面启动！”
“是！”
将领们虽然面色仍然保持严肃，但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元帅没有解释，缓步走在统帅部里，面色平静。
木星外太空。
一艘太空运输飞船缓缓启动，尾部的聚变发动机喷出耀眼的光芒，向太阳系外驶去。飞船上载着这些年在地球收留的孤儿，他们将乘坐政府以青年太空体验营为名义修建的远航飞船，把人类的希望播撒向茫茫宇宙。
这是政府的逃逸飞船，但政府并没有离去。
火星，四号工厂外。
李惟德身穿宇航服站在荒漠中，身旁，段清秋静立。他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闪光，眉头微皱。
他无法感应到巴纳德人的精神宇宙。
太空军中央基站，统帅部。
“新纪元飞船到达安全区域！”
元帅猛地驻足，回眸，看向诸将领。
将领们挺立。
“二十二年前，巴纳德先锋舰队入侵我之家园，不战而退。但其侵略本性已暴露无疑。今日，巴纳德兵临地球，我辈军士，当竭尽心力，血洒星宇，卫我地球！”元帅声音铿锵，目光坚毅，“此战，敌舰队科技水平远高我军，唯一可以对敌进行大规模杀伤的反物质武器稀少且受敌干扰无法电波引爆，故，所有战舰，唯冲锋而战，携反物质武器，与敌同归！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人活下来，我只知道，地球之宁静祥和，不容破坏，只要吾等还有一人一舰，巴纳德休想近地球半步！此战，当为人类历史上的传奇！”
元帅面朝虚拟屏幕，其上，巴纳德舰队进入了防御火力最为密集的地区，进攻受阻。
“诸将听令！”元帅喝道。
“在！”众将齐声回应。
“迎敌！”
“是！”皮靴同时发出声响，众将喝声响彻统帅部。
地球外层空间，密密麻麻的人类战舰分布在四周，飞船载着每艘舰船的指挥官进入战舰。
在二百亿公里外，遭遇镭射炮与高爆*覆盖式打击的巴纳德舰队出现了损伤。但没持续多久，所有防御系统被摧毁。巴纳德舰队的飞船直指地球舰队。
“出击！”
巴纳德舰队还未发动进攻，地球舰队却突然全速向其冲去。
“加速！加速！”将领嘶吼。
“进入全功率加速状态！”
“前进！前进！”
人类舰队的近千艘飞船如同绚烂的流星，尾部喷射着耀眼的火焰，向忽然顿住的巴纳德舰队冲去。与三个地球体积的巴纳德舰队群比起来，人类舰队如同冲向雄狮的萤火虫。然而，巴纳德舰队开始紧急减速。
“前进！”
最前边的一艘人类战舰几乎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五，迅速接近了敌舰队群。
轰！
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将其融化。在其身后，又一艘人类战舰冲来。
巴纳德舰队的反击展开，轨道炮与白色光柱似死神镰刀，划过人类战舰群，带起一片爆炸的烟火。
终于，一艘人类战舰越过密集的炮火，进入了巴纳德舰队的前锋战舰群。
闪光在瞬间爆发，反物质武器瞬间摧毁了其附近的两艘巴纳德战舰。
巴纳德舰队群终于完成减速，开始后撤，同时四散开来。
“前进！”又一艘人类战舰冲入巴纳德舰队，化为璀璨的爆炸火光。但更多的人类战舰在冲锋的过程中被击毁，舰上上千名战士无一幸免。
地球。
在街道上的人，在楼顶的人，在轮船甲板上的人，所有人，抬头，望着天边的闪光。
闪光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最后，天空重新沉寂下来。但人们知道，那里埋葬了十余万名太空军官兵。
“太空军联合舰队全军覆灭……联合政府与人民共在，直至最后。”全球广播里，传出联合政府轮值主席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一些人流下泪水。
混乱没有爆发，几乎所有人，静静待着，与家人相处最后一段时光。
三小时后，巴纳德舰队撕裂天穹，椭圆形的舰船降临世界各地。更多的舰船分散开来，向火星基地、月球基地与其他残存人类力量的星球飞去。
屠杀开始。
巴纳德舰队运用毁灭性的激光武器，灭杀着街道上、楼顶、轮船甲板上的人。
然后它们忽然停下了。
它们看到更多的人踏过同伴尸体化成的灰烬，站在街道上，楼顶等等一切暴露自身的地方，用平静的、冰冷的眸子望着它们。
它们暂时停止了灭杀。
火星，四号工厂外。
一艘巴纳德飞船投下巨大的阴影，其携带的激光炮指向了工厂，而后，一道令天地失色的耀眼光柱射出，工厂融化在高温里。
光芒洒在李惟德与段清秋二人身上，二人伫立，仰望天空。
“精神宇宙无效吗？”段清秋问。
李惟德摇摇头，没有说话。
巴纳德舰船上，轨道炮扭动，瞄准了残存的人类。
“我一直有个疑问。”李惟德忽然说。
“什么？”段清秋声音空灵，美眸看着李惟德，嘴角扬起浅笑，似乎猜到了李惟德要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和她那么像？”李惟德偏过头，看向妻子。
“因为我就是她啊。”段清秋噗嗤笑出了声，像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少女。
李惟德打量着妻子姣好的面庞，发现一个问题，即便保养的再好，四十岁的人怎么没有一点年岁增长的特征呢？
仿佛洞穿了李惟德的心思，段清秋说道：“我一直是你心中最美的模样。”
李惟德有些怔怔儿的：“你知道‘她’的故事？我没有给你讲过啊。”
“我就是啊。笨蛋。”段清秋银铃似地笑着。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李惟德忽然对眼前这个陪自己走过二十余载岁月的人产生了一股陌生感，但很快消失了。
“本来，我只会是思维波的形式，但那个吸收太阳辐射的生命，使我成了具象波，可以真正地存在，不只是你看见，所有人都可看见。”
“你……可是我是在荒漠里遇到你的啊，你那时不认识我啊！”
“那时我也不认识你，后来才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总之，当我成为具象波时，我会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在所有和我这个身份有关系的人的精神宇宙里，都会产生我的故事。”段清秋微笑。
“可，你当时在首都大学的湖边，是故意引导我的？”李惟德惊诧。
“是啊。”段清秋说着，一枚告诉旋转的轨道炮炮弹射来，而后诡异地凝在半空。
李惟德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停滞的轨道炮，说不出话来。
“精神宇宙的世界，很大，地球文明，巴纳德文明，都太低级了。”段清秋摇摇头。
“这炮弹？”李惟德想伸手指着，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动弹不得。
“只是暂时的，我们必死无疑，只是精神宇宙在这一刻，凝滞了你我的时空，我们的交流只是通过精神意志。”段清秋说，这时李惟德看得很清，妻子的嘴巴都没有动。
“告诉我这些？让我死之前还甚是不解。”李惟德在意识里给妻子一个白眼。
“嘿嘿。”段清秋笑笑，“你死去后，我就会消失，然后地球不会有我的故事。”
“那孩子们？”李惟德忽然不安。
“那会是你收留的孤儿。”段清秋说，“其实，那个生命体，蕴含了地球文明和巴纳德文明都远远无法触及的事物。精神宇宙，的确是物质的尽头，但你们，才探索了宇宙不足百分之一的秘密。”
李惟德哑然。而后什么也不说，就看着爱人的眼睛。
段清秋一笑，也看着李惟德。
双目交融，宛若星河汇集。
下一刻，轨道炮击中李惟德，李惟德当即被剧烈的撞击粉碎，在其面前，段清秋的身影模糊，接着消失而去。
四天后，巴纳德舰队完成了对地球的清洗。但没有对人类赶尽杀绝，留存了三亿人，迁往火星。
巴纳德要研究人类文明发展如此之快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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