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征
“这是一场赌局。”米浩雨看着弗洛兹，面色凝重。
“对，一场于我而言的豪赌，于地球而言的豪赌。”弗洛兹笑容灿烂，但透着几丝决然与冷意。
“你有可能根本没有施展计划的机会。”米浩雨摇头。
弗洛兹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不然何以称为豪赌？”
“等见到巴纳德舰队，一切就了然了。”米浩雨说，“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弗洛兹眯眼，盯着米浩雨，“我觉得到时候你会是个比我还疯的人。”
米浩雨没有回答，平静地看着他。
“其实，我做的事，比那些科学研究更有意义，我会亲身验证宇宙间的文明准则……”弗洛兹又喝了一杯酒，眼眸深处的疯狂被压抑下去。不借酒力，他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他总想找个人听他说，哪怕全世界都不理解他，只要随便一个人理解就够了。
“我送你回去。”米浩雨看着醉倒的弗洛兹，说道。
弗洛兹迷糊地点头：“谢谢了。”
米浩雨背起弗洛兹，步伐虽慢但很稳健。穿上宇航服，二人走出厂房，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穿着工厂内的宇航服，墨黑色的头盔下看不到表情，他伸出手臂，拦下了二人。
米浩雨神色平静，问道：“你是谁？阻拦我们何意？”
“浩雨，是我，”公用频道内传出男子的声音，“李惟德。”
“李院士？”米浩雨面露喜色，却又疑惑，“有事吗？”
“没有，只是打个招呼。”李惟德说，“我来这里检查一下，看到了你。”
“那不打扰院士工作，我们先走了。”米浩雨说，而后离去。
李惟德打开厂房大门，向后望了一眼。
不可视的精神宇宙视界，李惟德的精神宇宙扩散出一道强劲的涟漪，触碰到一个精神宇宙的自然壁垒，短暂的冲击后，涟漪消散。
“有问题……”李惟德低语，走入厂房。
他是在太空军科学参谋部召开的大会上认识米浩雨的，身为著名科学家出席了大会，在见到米浩雨第一眼时便有种独特的感觉，刚刚米浩雨从身边走过，李惟德清楚地感受到后者心中藏了一些惊人的事情。
远处，登上飞船的米浩雨大口喘气，那股被窥视内心的感觉太过压抑。面对李惟德，仿佛是在面对一座没入云霄的山岳，米浩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心神才使自己显得那么平静。
启动飞船，汹涌的火焰自尾部喷出，米浩雨望了眼四号工厂庞大的阴影。
四号工厂宛如匍匐的黑色巨兽，延伸十多千米，近年来新建的巨舰都从这里产出，这里还兴建了配套的研发、补给中心，俨然成为人类迈向宇宙的第一个重要据点。
“破晓舰……”米浩雨轻笑，而后操控飞船冲向太空。
一年零四个月后，火星轨道，太空军中央基站，先遣舰队出征仪式。
“米浩雨同志，政府现在的压力很大，对太空军的大规模投入制约了经济发展，”华夏国的一名政要凝眉对李惟德说，“民众都盯着你们呢。”
“我明白，放心。”米浩雨敬礼，“一定不辜负期望。”
“嗯，另外，政府与人民，”政要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庄重，“永远感谢你们这些勇士。”
米浩雨回以笑容，而后转身，向平台走去，那里，一千三百名破晓舰官兵肃立。
米浩雨走上台，媒体的镜头纷纷对准他，他大步上前，对官兵们喊话。
“今日，破晓舰与我等将入茫茫宇宙，地球家园抛在可能永远无法触及的身后，我们的亲人、朋友等等，你一切熟悉的温情，都将远去，唯有战友与你并肩，共面宇宙的黑暗。如无意外，十二年后，我们将与巴纳德舰队相遇，我们将燃烧我们的生命，为母星传回敌人的情报。”
“现在，我宣布，破晓舰全体官兵，告别地球！”米浩雨转身，平台上一千三百名官兵同时转身，对着地球的方向，缓缓鞠躬。
“敬礼！”副官大喊，所有士兵敬礼，整齐的衣袖抖动声响起。
“上舰！”米浩雨大吼一声，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喊声落下，士兵变队，走向出口。
这一刻，一千三百名勇士，与地球诀别，踏上必死的路。
地球，华夏国某军属小区。
电视机前，一个幼童睁着大眼，看着父亲回眸看了一眼摄像机，微微一笑，而后决然转身，最后一个登上破晓舰。
“为什么不能派机器人去啊？”幼童问妈妈。
女子捂着口鼻哽咽，说道：“你爸爸说，智能机器太容易被入侵……”
“是机器人打不过巴纳德坏蛋吗？”幼童看着屏幕，破晓舰尾部的核裂变发动机喷出刺眼的火焰，镜头拉远，七艘先遣舰队战舰同时从太空军中央基站停泊港飞出，如七支离弦的箭。
“那爸爸去能打过吗？”幼童看着哭泣的妈妈，“妈妈，别哭，爸爸说了，不许哭……”
“爸爸，”女子想起米浩雨离家前的话，他说，他要给女儿点燃一场在宇宙中绽放的烟火，泪水模糊视线，她搂着女儿，说道，“爸爸可以打过的，一定可以……”
“我相信爸爸，等我长大的时候，我也当太空军，打巴纳德坏蛋。”幼童握紧小拳。
“不，女儿，你不能参军……”
“为什么啊？”
“妈妈不想失去你，爸爸就是为了保护你才上太空的，”女子抱紧女儿，“不许参军！”
“好吧……”幼童撅着小嘴，委屈地应着，“妈妈别哭了……”
冥王星哨站。
郑冬站身穿宇航服，站在哨站顶部。
太阳方向，出现七道刺眼的光，沿途所有哨站亮起镭射炮致意。
“先遣舰队预计三小时后到达冥王星轨道！完毕。”通讯器里，播报员的声音响起。
“给镭射炮充能。完毕。”郑冬下令。
“收到。完毕。”
三小时后，七艘战舰如同神的行车，在冥王星远处掠过，速度不减，持续增加。
冥王星哨站粗大的镭射光柱冲上星空。
郑冬的面庞被绿色的镭射光照映着，待光柱消失，他对着通讯器说：“家泉，这一次的轮换你回去吧。”
“上校，这怎么行，你已经把前两次机会都让给同志们了，”家泉拒绝，“第三次怎么说也该您了。”
“不了，我在地球没什么牵挂了，你回去吧，现在经济停滞，科技进步缓慢，以后回家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你这次不轮换就没机会了。”
“上校！还是您走。”
“我说了，我没有牵挂了，你的妻子儿女都等着你呢。”郑冬说。
“我……”
“你都来值三年班了，该回去看看了。”
“可是，我一走，哨站只剩下您一个人了！”
“有七个机器人协助工作呢，来接你的飞船还会带一个。而且，在这，可以收到地球的消息的。”郑冬纵身一跃，飘了好久才落到地上。
“行，但等下一班飞船，您一定要回来啊，我请您喝酒！”
“没问题，但是我不喝酒，到时候我们再聚。”
“好。我，谢谢上校！”
“没事。”
郑冬看向太阳系外，不知多少光年外的光历经了不知多少年的旅程传到郑冬眼里，无穷星辰，无穷宇宙。
“要多久，人类文明才能达到那些梦想的地方？”郑冬呢喃，“要多久，人类才会发现精神宇宙？”
郑冬闭上眼，精神宇宙的视界翩然展开。
“巴纳德。”郑冬的精神宇宙激烈颤抖，竟伸出一条细细的线，瞬间穿越人类文明的精神宇宙群落，直指一处不知多远的精神宇宙群落。
但还未抵达，细线便无力地散去了。
郑冬睁开双眸，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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