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宣战
联合国大厦广场。
万国国旗迎风飘动，天空乌云集聚，所有国家首脑聚集在一起，站在巴纳德使者的飞行器前。
天空上直升机成列飞过，更高空战机翱翔，近地空间，各国太空军战舰巡航。
大厦外围，坦克与装甲车旁，身穿科技骨骼战衣的士兵默默伫立，墨镜后的眼神凌厉。
电视机前，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场景。
“所有的首脑都去了？不怕被外星人一锅端？”
“外星人敢吗？”
所有民众的心神都在颤抖，盯着电视屏幕，生怕错过了一秒。
四天前，异星使者向纽约的天空发出投影，告知人类各国首脑快速聚齐，否则拒绝会谈。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做出了此次决策，为表诚意，所有国家首脑皆亲身来临，靠近联合国大厦五百米即放弃警卫力量。
“来自巴纳德的使者，”当时间显示在当地时间十二时时，一名首脑向前，对着巴纳德使者的飞行器喊道，“所有人类首脑在此，迎接您的到来，我们希望能与您进行坦诚的交谈。”
乌云上雷光闪动，大雨落下。
巴纳德飞行器没有反应。
几名侍卫人员想要上前为首脑们披上雨衣，被首脑们摆手喝止。
一时间广场上寂静一片，唯有雨声伴着雷声交响。
终于，巴纳德飞行器顶部亮起光芒，一个沙哑的男中音传出。
“我是来自巴纳德的使者，代表巴纳德文明，给予地球文明善意的祝福。”
首脑中有人松了口气，男中音继续道：“经巴纳德文明研究决定，给予地球生命火星的所有权，百分之七十的地球生命必须转移到火星生活，并保持现有技术水平，另外百分之三十集中在北美洲生活，供巴纳德文明研究。”
原本放松的首脑们皆是心中一怒，但大多没有表现出来。
“巴纳德文明为何做出这种不平等的决策。”一大国首脑面色阴沉，说道。
“平等对巴纳德文明来说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词汇，巴纳德文明从守恒的角度做出解释：因地球文明已经宣布自身为巴纳德文明附属文明，巴纳德文明有义务为地球文明安排未来。”
“地球文明从未宣布附属于巴纳德，只是地球文明内部少数叛徒的一口之言。”首脑道。
“按照巴纳德的理解，地球文明拒绝臣服吗？”男中音音调不变，但有人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大雨滂沱，雷鸣电闪，首脑们在雷光的照耀下挺着胸膛。
“地球文明绝不臣服。”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五大国首脑相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幼稚。”男中音说，“无比幼稚，年轻的文明，成长于温室里的文明，狭隘的自我中心思想。经巴纳德文明研究决定，摧毁地球文明！按照你们的理解，巴纳德文明对地球文明，宣战。”
首脑们在大雨中静默，直到愤怒的人群在远处冲破卫兵的阻拦，向这里涌来。
“这是宇宙文明的准则吗？”有首脑冷声道。
“三万多年前，地球曾经被考虑作为巴纳德文明的一处远航中转站，但因事搁置，没想到三万年过来，地球竟然诞生了文明，”巴纳德使者的飞行器缓缓腾空，男中音冰冷道，“你们的文明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却放弃了。那么，等候巴纳德舰队兵临吧。”可以听出，这应该是巴纳德使者的话，不是整个文明的发言。
耀眼的闪光从巴纳德使者的飞行器底部喷发，一瞬间，巴纳德使者飞行器冲入云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首脑们面色阴沉，走回各自的车队。
“一天后召开联合国紧急会议，”联合国轮值主席说道，“望各位首脑到场。”
华夏国，首都。
电视机前，李惟德看着电视直播，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
“宇宙真的这么阴冷吗？”李惟德自语，低头思索。
或许是的，如同一位科幻作家所说的黑暗森林一般。不同的是，现实中，人类暂时没有丝毫威慑巴纳德文明的能力。
人类现在的电波至多精确地传达出三光年，超越十光年便会受宇宙中的各种干扰变为普通电波，人类面对巴纳德文明的威胁，只有一战。
李惟德放下心头思绪，在镜子前穿好衣服，出门，驱车赶往首都大学。
进入首都大学，李惟德看到道路两旁激烈讨论的大学生。
“战，地球人是有血性的！”
“我在想巴纳德舰队多久会开到这里……”
“我忽然想去学物理……”
文明接触的扩大效应已经发生，可以预见，大部分人类将处于精神脆弱的恐慌中。
来到天文系大楼前，李惟德看了眼这栋古朴的建筑，在其顶部，有一个石质的天文望远镜雕刻，此刻，阴云后的太阳恰好处于其上。
“一切因太阳之劫而起……”李惟德喃喃。
“您是……”大楼门口，一个抱着一沓文件的中年男子看着李惟德，忽然认出了他，“您是李惟德院士？”
“嗯，是我。”李惟德点头。
“李院士，您来这里做什么？”中年男子很热情，“是要办事吗？”
“不是，我来这里找人，”李惟德说，“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师，大学时是您的学弟，”中年男子道，“您要找谁，说不定是我的学生。”
“段清秋，应该是天体物理的大二。”
“哦，段清秋，我记得她，大一时是年级第一，她现在应该在上课，等她下课，我可以去院办通知她来这里找您。”
“不必了，”李惟德感受到了中年男子好奇的目光，心底一虚，“我去找她吧。她在哪里上课？”
“在北四教学区。”
“那行，谢谢你了，我先走了。”李惟德赶忙驱车离开。
中年男子自语：“段清秋不会是李惟德院士的表妹吧？真是天才出一家……”
将车停在教学区外，李惟德步行来到北四楼前正赶上学生下课，为了避免被旁人认出，他尽量站的隐蔽，但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一时间围来许多人。
“李惟德院士，您来这里是要做讲座吗？在哪里，什么时间？”
“李院士，您可以发表一下您对巴纳德文明对地球文明宣战的看法吗？”
“……”
李惟德无奈，只好一个个解答同学们的问题，不时向周围张望，但始终没有发现那道铭刻在脑海里的身影。又一波同学赶来上课，李惟德对同学们说道：“我会抽时间来做讲座的，但现在有事要办，大家可以让让吗？”
同学们闻言渐渐散去，李惟德看着空下来的四周，轻叹一声，向湖边走去。
柳枝随风舞动，湖面微波荡漾，几名下课的学生正激烈讨论着有关巴纳德的事情。
忽然，李惟德看到湖边的石凳上一道低头看书的粉白格子身影，他快步走去。
段清秋目光专注地在书本上游动，没有察觉到李惟德的靠近。
微风拂过，李惟德在一旁静静等着。
几名女生从远处走来，扫了一眼李惟德，其中一人眼中升起看骗子一样的警惕之色。
“清秋，告诉你个惊天消息，”一名女生拍了拍段清秋的肩膀。段清秋将书合上，转头看着那名女生：“关于巴纳德吧？”
李惟德注意到那本书是自己的《宇宙边疆》，心里不由乐了下。
“我猜猜，”段清秋明眸里光波流动，“巴纳德文明的态度很不友好。”
“哇，不错啊。”那名女生说，“事实上，巴纳德对地球宣战了。”
“宣战？”段清秋黛眉微皱。
“对啊，走吧，回去看重播！”那名女生拉起段清秋。
李惟德轻咳一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他说道：“等一下。”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那个眼神带着警惕之色的女生向前一步，“你一直盯着我们家清秋看，是不是外面的坏人？”
“呃……”李惟德不知道说什么。
“哼，一定是外面的坏人，怎么进来的，我们要喊保卫处了！”女生们见李惟德畏缩，真以为他是混进来的地痞流氓，威胁道。
“我是……”李惟德还未说完，段清秋就打断了他，她惊喜道：“李惟德博士？您真的来了？”
“李惟德博士？”几名女生面面相觑，而后认真看了李惟德一眼，怪叫一声：“坏事了！把院士当流氓了。”
“是我。我来看看你。”李惟德说道，而后看向那几名女生，女生们顿时蔫了。
“院士，我们看错了……”
“对不起，您一直盯着清秋看，我们以为您……”
“颍倩，怎么说话呢。”一名机灵的女生瞪了被称为颍倩的女生一眼。
“哎，院士，您找清秋干嘛？”女生们好奇地问。
李惟德预感大事不妙，赶忙说：“清秋，我们去一旁说好吗？”
“可以啊。”段清秋点头，而后对坏笑渐渐浮现的闺蜜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好嘞。”闺蜜们乖乖点头，而后离去，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李惟德与段清秋漫步在湖边，那几个湖边的学生停下讨论，其中一人指着李惟德道：“那个人好像一个被表彰的院士啊。”
“不清楚，应该不是我们化工领域的。”
“他旁边那个女生不是段清秋女神吗？”
“对啊，难道……”
“……”
李惟德浑然不知，正与段清秋交谈。
“李惟德博士，我对您的书真是钦佩，我这个大二的学生读起来都没有难以理解的地方。”
“是吗？”李惟德笑笑，“其实这本书，只能解释宇宙定理的百分之一。”
“啊？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研究的，只是我们所看到的，所能在三维世界感受到的，宇宙的探测永无止境，我们刚刚起步。”
“刚刚起步吗？那它有尽头吗？”段清秋眼中闪过莫名色彩。
“刚刚扬帆，怎敢奢望彼岸？”
“我只是有时候会想，要是有一天，整个宇宙的物质规律都被探索完了，还会有科学家吗，又要探索什么呢？”
“哈，物质规律太多了，无穷无尽，探索完？”李惟德原本调笑的心忽然一震，他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令他的身体如遭雷击般僵了下来。
“对啊，把物质宇宙探索透彻。”段清秋说，大眼睛闪动。
“物质宇宙探索完……”李惟德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段清秋时那种奇异的境界，那个窥视精神的视界，他喃喃着，声音颤抖，“不就是，精神宇宙了吗？”
“精神宇宙？”段清秋讶异，“新的名词吗？”
李惟德深吸口气，看向段清秋，后者直迎着那灼热的目光，俏脸微微一红，说道：“李老师，怎么了？”
“精神宇宙，对的，物质的尽头，精神宇宙，精神宇宙。”李惟德自语，转头，看着茫茫天宇，“清秋，你给我打开了一扇门。”
段清秋困惑：“什么门啊？”
“没什么，”李惟德笑着甩了甩头，“还记得我说请你吃饭吗？吃遍首都。”
“记得啊。”段清秋目光一亮。
“以后每天下课，我都带你去吃。”李惟德看着那双美丽的眸子，轻声说。
段清秋红着脸，轻轻点头：“好啊……”
（物质尽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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