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推论

　　太阳熄灭之劫一年后。南京，紫山天文台。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缓缓停在天文台下，车门打开，几名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走出。

　　保安惊疑地打量着他们，走出岗亭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今天天文台不对外开放。”

　　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向保安展示一个暗色调的证件，保安看着证件仍一脸困惑。

　　“中央警卫局，已经通知过你们台长了，请你通报。”黑衣男子收回证件，看不到墨镜后的眼神。

　　保安退回岗亭，拨通了台长办公室的电话，片刻后，他对黑衣男子喊道：“台长不在办公室。”

　　出乎意料地，黑衣男子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迅速地上车离去了。

　　保安更加困惑，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南京某新建机场。

　　一架直升飞机旁，士兵肃然挺立，此次行动的负责人韩海山站在直升机门旁的梯架上，等候着护送人的到来。

　　场地外，一辆不起眼的汽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李惟德与台长走了下来。等候在一旁的几名黑衣警卫瞬间将二人围在了中间，簇拥着向直升机靠近。

　　韩海山对一旁的副手轻声道：“负责障眼的那一队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接到消息，路上平安，没有受到袭击，也没有发现异常。”

　　韩海山轻轻点头，待李惟德二人走近，他大步走下梯架，迎二人走上直升机。

　　舱门闭合，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隆隆声响，腾空而起。

　　机舱内，韩海山看着眉头轻皱，有些不适的二人，说道：“初次乘坐，在起飞和降落时难免会晕机，等正常飞行后就无碍了。”

　　“嗯，”台长看向韩海山，说道，“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什么？”

　　韩海山摇了摇头：“无可奉告，我只是奉上级命令行事。”

　　“我一把年级了，可不能再折腾了。”台长见状笑了笑，眼睛微眯。

　　李惟德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神平静。

　　“政府公布了外层空间异象的事。”台长忽然开口，韩海山怔了一下，但无动于衷。

　　台长瞥了一眼微怔儿的韩海山，接着说：“毫无疑问是外星文明了。”

　　韩海山依旧没有回应，台长也沉默下来，结果长达四个小时的飞行便在沉默中度过了。

　　昏睡的李惟德睁开双眸时，夜幕已经降临，直升机停靠的平台四周，是新生的低矮山林。。李惟德警醒地站了起来，察觉到机舱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他心中升起困惑，提起自己的背包，打开舱门，顺着梯架走下直升机。

　　面前，四名黑衣男子安静地站着。

　　再远处，是一栋黑铁色的庞大建筑。借着月光，李惟德看到了庞大建筑后起伏的大山。

　　“您醒了？”一名黑衣男子道，“请跟我们来吧。”

　　李惟德没有多问，跟在那名男子身后。在他的左方，右方，后方，三名黑衣男子呈保护的姿态缓步跟随。

　　走近了，才发现这栋黑铁色的庞大建筑与地下相连，地面上仅有三层楼高，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其向地下延伸的结合处。

　　推门而入，迎面一股历史沉重的气息，李惟德眼角余光瞥到黑铁色建筑墙壁上一个个模糊的“八一”红星印记。

　　建筑内部只有一条看不到漆黑尽头的廊道，廊道两侧是锈迹斑斑的道道铁门，每个铁门上方都有房间标号。

　　脚步声在寂静的廊道里响彻，就当李惟德快要忍受不住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时，他看到了廊道的尽头。

　　一扇沉重的抬升铁门。

　　一名黑衣男子转身对李惟德说道：“先生，只有您有权限进入。但当您从中出来时，我们四人将对您的安全全权负责。”

　　李惟德轻轻点头，而后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吗？”

　　“我们一无所知，”那名黑衣男子说，“我们接到上峰的指令，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您的安全。”

　　李惟德沉默，而后转身，寻找到铁门旁的新安装的识别孔，将瞳孔对了上去。

　　没有提示音，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抬起。

　　李惟德看到向下无限延伸的梯道，墙壁两侧昏暗的灯光照出李惟德不安的面庞。

　　他深吸口气，走了下去。身后，铁门再度发出刺耳之音闭合。当铁门落入槽内的沉闷响声响起时，李惟德有种预感，他的人生，将有无限可能。

　　顺着楼梯走下去，不多时，李惟德看到了一扇半掩的木门，明亮的灯光自其中泄出。李惟德加快了脚步。

　　在进入这片空间的刹那，李惟德有种荒诞感，但一闪即逝，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已经可以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实了。

　　他看到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几位领导坐在长桌两侧，他们以及那些被邀请而来的科学家都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

　　“坐下来吧。”副主席和善地说，指了指长桌一侧的空位。

　　李惟德起身坐下。长桌四周坐满了人，桌面上空无一物。

　　“都来齐了，”副主席扫视众人，而后示意一名院士打开投影仪，“那就开始吧。”

　　长桌正前方忽然被投影仪的光照亮，众人看到幕布上浮现的画面。

　　“这是外层空间异象发生时我国唯一一颗还在工作的卫星拍摄的。”院士解释道，“但工作像素有限。”

　　起初，幕布上是漆黑的外太空，寥寥寒星释放光芒。突然，有几颗寒星消失了，众人心头一惊。

　　“等等，是虫洞！”有人反应过来，轻呼道。

　　“对，是那个虫洞，短暂地阻断或者说吸收了四周的光线。”院士补充。

　　众人屏息继续向下看去，只见环状闪光于虫洞中浮现，在这一瞬，可以明显感到画面亮了。

　　李惟德迅速意识到是吸收太阳辐射的那个物体取消了对太阳辐射的吸收，也在这一刻肯定了他被送到这里的原因，他是中国第一个发现那个生命体的人。但是，即使是第一个发现的，就有资格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吗？李惟德皱眉自问。

　　环状闪光缓缓清晰，虫洞随之消失，接着，在众人的凝视下，环状闪光移动了下，而后如同出现时那般突然在眨眼的瞬间不见了。

　　“没有新的虫洞产生，环状闪光可能用不可见光隐匿了自身，也有可能进入了更高或更低的维度。”院士说道，“我们还不清楚。同时，在环状闪光出现的那一刻，吸收太阳辐射的神秘物体消失了。”

　　听着院士的话，李惟德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们像是一群幼童在猜测大人的暗语。

　　“当然，今天把诸位请到这里，不单是说这个。”院士话锋一转，“大家是否还记得飞向神秘物体的飞船？”

　　众人点头。

　　“那艘飞船精准地掠过了神秘物体的停驻点，什么也没有侦测到。本来，那四名宇航员就要永久地迷失在太空中，因为当时百废待兴，我们很难去把他们接回来了。但是，在他们掠过神秘物体的第二日，宇航员们发现探测器自动改变了航向，直飞太阳系外围。地球在得到宇航员们的信息后，经过严密观察与讨论，认为有必要救他们回来，于是调动了大量资源，最终顺利将他们及探测器接回。”

　　“经过对探测器以及宇航员们的透彻检查，我们可以肯定，是一种力场促使探测器改变了方向，而不是所谓的外星人操控之流。我说到这里，想必一些人已经明白了探测器改变航向的缘由。”

　　“是那片空间被扭曲了？”有人说。

　　“说得很好，这也是很多外国科学家的结论，如果说太阳系空间是一张白纸，那么在距离太阳三分之一处，白纸上有了一个凸起，探测器顺着凸起滑了回来。”院士点头。

　　“那么神秘物体是怎么吸收太阳辐射的就很清晰了。”李惟德忽然开口了。

　　院士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是那个神秘物体，通过我们现在不能理解的手段，扭曲了太阳附近的空间，还用刚才的比喻，太阳系空间是一张白纸，那么按照空间可以弯曲的想法来看，太阳本身会形成一处凹陷，平时，这个凹陷不深，允许光线的外传，但那个神秘物体，以它为中心又制造了一大片凹陷，光线顺着这些凹陷起伏，最终大多汇集向神秘物体自身，到达地球的光线自然大幅减少。那么探测器顺着凸起返回，是不是说明神秘物体还没有离开？”

　　语惊四座，副主席豁然将目光转向了李惟德。

　　李惟德面色不变，眼中思索之色急速闪动，接着说：“但是太阳辐射明明已经恢复。那空间凹陷为何还未恢复？难道是……”李惟德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想法很荒谬，但又觉得很正确，他没有说下去。

　　“老彭推荐的没错啊。”院士轻笑一声，“不用往下说了。”

　　李惟德心中一震。

　　他似乎想对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了，是老台长的极力举荐吧。

　　“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政府请大家来的目的大家想必很清楚，如同几十年前研究两弹一星的老前辈一样，大家面临着一个抉择——参加一项绝密计划，不知道会持续多少年，一旦参与进来，不到计划结束，你们就不可能与亲人朋友见面，没有机会享受世俗，你们将与世隔绝。”副主席沉声说，“明天给我们答案，退出的，我们将护送你们返回。”

　　李惟德释然，他平静地看着周围人的挣扎，默默无言。

　　或许，明天会有人离去，但他肯定是要留下，他已经断定，她的消失与那个神秘物体有关，无论如何，他要找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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