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别样心思
弘慧练完拳，穿上僧衣，沉默在看着杨承练字的背影。
杨承并没有发现他在注视，而是聚精会神地写他的字，写完一张又一张，直到阳光洒满枫岭。
弘慧最终默默地走了。
昨天，他的师傅释真大师病了。释真一向康健，在弘慧的记忆中，从没有病过，连轻微的风寒也不曾得过。可是，昨天他病了，是被寺中另一位大师，监寺释华大师气病的。
释华大师是原来主持的得意弟子，自幼出家，拜在老主持的门下，跟随老主持研习佛法。大家都说他佛法精深，是未来主持的继任人选。可是最终，老主持还是把衣钵传给了释真。释华心里怨怼，常常在背后说释真的坏话。
释真一直没有和释华计较，两人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释华像是忍不住了，想要夺回主持之位。
唉，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应困于局中。但他和释真名为师徒，实是父子，他怎忍师父受委屈？
弘慧长叹一声，回了栖霞寺。
释真武学修为极好，昨天病了一天，今天已恢复，领着一众僧人做完早课，回到禅房。
“师父。”弘慧进门前先叫了一声，再推门进去。
释真坐在莆团上慈爱地看他。
“弟子今晚还去和杨施主下棋，可以吗？”弘慧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释真含笑点头。
昨天这个小弟子在这儿守了他一天，是他觉得身子没有大碍，让他去找杨承下棋说话的。本以为他会很快回来，没想到四更天才回，回来后心情好了不少。
那位杨施主，他曾见过，在枫岭静静读书呢。这个人，从面相看，是有大福泽大做为之人，又是弘慧的贵人，倒可以让弘慧和他交往。
弘慧得师尊允诺，高兴地起身去做早课了。
枫岭上，杨承已练完字，回头看时，弘慧早已不见踪影。他重新铺了一张纸，写起朱老秀才昨天布置的文章。
快到午时时，文章还差一小半，三胖来了，道：“太太和表小姐过来啦。”
杨承皱了皱眉，道：“你先回去吧，我写完这篇时文便回去。”
三胖应了，快步离开。可是杨承提笔没写几个字，身后脚步声响，吴碧芳夸张地“哗”了一声，道：“好美啊，难怪表兄在这里不肯回家。”
杨承不理她，继续写他的文章。
另一个女子训斥吴碧芳道：“怎能打扰你表兄写字？你这样不知进退，如何能留在这里侍候你表兄？”
吴氏来了。
杨承只好放下笔，起身向她行礼：“娘怎么来了？”
吴氏打量杨承，不过大个半月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她道：“眼看中秋节将近，我来请你回家过中秋呢。”
什么叫中秋节将近？还差十几天好不好。
杨承道：“我收到爹的信，说是中秋节赶不及回来。我想着，功课很紧，不如不回去。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可以多读两篇文章呢。我启蒙迟，更应该争取时间多读点书。”
杨扬去外地开绸缎店，中秋节赶不回来，他回家做什么？不如在这里赏月赏枫叶，更加惬意自在。
吴氏看了吴碧芳一眼，道：“中秋节自然得回家，我们好一家团圆。你不回去，娘岂不是要被人说三道四？”
实则是想趁中秋节赏月之机，在酒里下点迷药，把杨承迷倒，好与吴碧芳生米煮成熟饭。现在让她毒死杨承，她是不敢了。这些天，三天两头有人去杨府找杨承，消息传到后宅，吴氏一打听来人的衣着，不是长衫便是锦衣，不是坐车便是骑马，最不济也是骑驴。真正的往来无白丁。
就这样，老张还是一个都没请进家门，更没跟杨承说一声。
杨承现在不同往日，最合适的办法就是让他与吴碧芳成亲，以后有这层关系，杨承不敢不孝敬她这个娘。
杨承哪里知道她的花花心思？他与杨扬有感情，对吴氏母子的感情实在有限。杨扬不回家，他怎么会回去？
“娘只说我在外游学，赶不及回来就好。邻里乡亲见我这么长时间没露面，自然相信我不在家。再说，私垫里的同窗也可以为我保证。没有人会说娘的闲话。”杨承说着，往外赶人：“趁天色还早，娘早点回去吧。要是晚了，山路难走且不安全。”
吴氏又看了吴碧芳一眼，道：“你一个人在这儿，怪冷清的。再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我让你表妹留下来陪你。”
什么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都可以，她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杨承断然拒绝：“娘说哪里话？我已经十五岁了，表妹也不是三四岁的娃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表妹的闺誉有损。娘快带表妹回去吧。”
说着让三胖：“请太太、表小姐回去，给她们备车，送回和尚庄。”
三胖应了，往吴碧芳面前一站，严肃地道：“表小姐快请。要不然，影响我家大少爷读书，员外知道会责怪你的。”
吴碧芳想留下，只有留下才有机会接近杨承。可是，万一惹恼了姨父，不答应这门亲事，怎么办？
她犹豫了。
杨承道：“娘可是与我签了契约的，若是娘把表妹留在这儿，只怕爹责怪娘分我的心呢。”
为了契约的事，杨扬到现在还不肯进吴氏的房，两人分居大半年了。吴氏对契约这件事，实是恨得牙痒痒，最不愿意人家提起了。听杨承这么说，她真是咬碎了银牙，道：“既然这样，碧芳，你且随我回去，过几天再来瞧瞧你表兄吧。”
她就不信了，近水楼台还不能得月。别庄只有一进院落几间房，原是杨承的祖父购下的，为的是秋天在这儿赏枫叶，原没有多大的地儿。如果吴碧芳下午来的话……她转着念头，脸上便带了笑。
三胖只看得毛骨悚然，太太莫不是失心疯了？怎么看着大少爷笑得那么碜人？
杨承目送三胖带两人离去，把文章写好，回了别庄。这个地方，也不得清净哪。
栖霞寺门口，释华送一位贵客出寺门，刚好与杨承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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