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重见光明
“玲儿玲儿，我们这样子真的好吗？”，梧桐有些迟疑的扯着玲儿袖子，语气中充满着迟疑，脚步停在原地，根本就不愿意走。
“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断传来，今日玉兰苑执勤的春儿与冬儿倒在地上，在玲儿的示意下，玉府的暗卫将两人抬回房间。
今日一大早玲儿已经将玉兰苑的大部分人都调了出去，至于平日里需要贴身伺候的燕歌早两天被玲儿下了药，看起来像是得了风寒。
玲儿带着梧桐避开所有耳目往外走，梧桐有些惊慌的问道：“燕歌不会中途醒过来吧？万一被人发现端倪，肯定会查到三爷头上的”。
梧桐一边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进去，一边拉着玲儿的手不放，玲儿特意调来的两个暗卫帮着将梧桐丢到了内室。
“秦军医，这就是我家小姐，麻烦您帮她看一看眼睛”，玲儿连拖带拽的将梧桐拉到了床上。
“坐下吧！她的情况三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苍老的声音传来，梧桐有些不适应。
梧桐被玲儿按在了铁床上，似乎带着热气，想来是刚刚用热水冲过，梧桐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三爷呢？我想要三爷陪着，他就站在我的边上也好……”，梧桐这般说道，秦军医正磨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声音听起来“咻咻咻”的。
玲儿看着秦军医手中锋利的小刀被烧酒烫过，露出了寒白色的刀刃，不由得心里一寒，总觉得秦军医似乎与别的大夫很不一样。
“您要用小刀给我家小姐治病吗？”，玲儿当梧桐是自己的小妹妹，瞧见秦军医的模样别提多担心了。
秦军医那双豆豉似的小眼睛瞥了玲儿一眼，目光中带着太多的不满意，似乎随时处于暴走边缘。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梧桐都在怀疑秦军医是不是把杀猪的工具给弄来了，在心中怀疑，莫不是自己哪里惹了玉凌轩不痛快，要把自己宰了。
秦军医随手取出一把把形态各异的斧头，剪刀，那一把吧锋利的小刀有的像是柳叶一般细长，有的像是手掌一样粗厚，还有在烛光下五彩缤纷的药水。
总以为大夫就是弄弄小药草，顶多就是拿着银针在人的穴位上扎几下，玲儿做梦也没想到，大夫居然还会像是行军打仗的士兵一样，拿着刀和斧头。
“您真的是大夫吗？”，玲儿虽然知道玉凌轩不会害梧桐，但是瞧着秦军医不靠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哈？”，梧桐吓得连鞋子都掉了一只，白色的袜子在铁床上格外好笑。
“您不是大夫，三爷是不是想吃人肉，所以让您把我宰了？上次三爷说边疆疾苦，有出现过食人裹腹的事情”，梧桐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这般颤颤巍巍的说道。
“老夫随军打仗四十载，要不是欠了玉三爷一个人情怎会来此处为你一个小丫头医治？”，秦军医吹胡子瞪眼睛，对于梧桐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玲儿这才想起玉凌轩曾经交代过，秦军医是一个有脾气的人，千万不能得罪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军医可是玉凌轩费了好大力气请来的，玲儿脸上挂着笑容，解释着说道：“秦军医不要生气，我家小姐今年才十八岁，胆子有点儿小”。
“哼……”，秦军医冷哼了一声，看着梧桐的样子确实有些青涩，想起自己已为人妇的孙女也是这般大，脸上神情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玲儿，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梧桐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块任人下刀的肥肉，吓得直哆嗦。
秦军医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倒在了烛油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摆摆手示意玲儿走远一些。
玲儿忽然抽开手，梧桐惊恐的躺在床上，秦军医熟练的将梧桐用布条绑起来，雪白色的布条在梧桐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梧桐动弹不得的被绑在床上。
“小姐别怕，玲儿在这儿”，玲儿小声安慰道。
梧桐吓得小心脏“砰砰砰”的直跳，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只觉得眼睛上的白绢似乎被秦军医挑开了，有些凉凉的。
一道寒光在梧桐眼睛上闪过，血箭从伤口处喷了出来，秦军医没有退后，反倒是上前几步用棉花为梧桐止血。
梧桐的眼睛瞧不见眼珠子，因为一张完整的眼皮完全覆盖在眼睛上，秦军医倒吸一口冷气，难怪玉凌轩要求自己前来医治，一般的大夫还真的不敢下刀。
锋利的刀尖在梧桐原本眼睛的位置开了一条小缝，看起来就像是鸡蛋壳不小心被撞裂开了，血从刀口处涌了出来。
秦军医用小银针挑起梧桐的眼皮，另外一只手握着剪刀，把那条小缝隙剪得大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眼睛的形状。
秦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指轻轻翻开了梧桐的眼皮，仔细打量了几眼又合上了，就像是为即将孵化的鸡蛋盖上了一层稻草一样。
秦军医从一旁取过几株药草，放在石杵上捣碎，用纱布将梧桐的眼睛包裹起来。
“过来吧！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看见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秦军医对于玲儿乖巧的站在一边等候很是满意，治完了主动招呼了玲儿一声。
玲儿满心欢喜的看着梧桐的蒙上纱布的眼睛，有些欣喜的说道：“谢谢秦军医出手相助”。
秦军医一挑眉，暗自打量了玲儿几眼，看着玲儿对梧桐很在意的模样，没想到玲儿居然没有一冲上来就拉着自己的问东问西。
尽着做医者的本分，秦军医将一瓶子药散交给玲儿，说道：“不能碰水，一天换一次药，七天后将纱布取下来”。
“您会亲自为小姐取下纱布吗？”，看过了秦军医为梧桐治疗眼睛的过程，玲儿现在对于秦军医有种莫名的信任，迫切的希望秦军医留下来。
“哼……”，秦军医高冷的用鼻孔对着玲儿，不屑的说道：“老夫才没有兴趣留在这里，皇城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比得上我的边疆？”。
玲儿脸上布满尴尬，忽然想起自家爷交代过秦军医很不喜欢皇城，只能讪讪的住了嘴。
梧桐还在昏睡，几个暗卫避开所有耳目，小心的将梧桐送进了玉兰苑，瞧着在床上躺着的梧桐，玲儿微微叹了一口气。
“守得云开见月明，您一定要好起来……”，玲儿为梧桐换下了眼睛上带血的纱布，小声的说道。
睡梦中的梧桐很不安稳，身上每一处地方都在痛，但是偏偏动不了。
梦中梧桐又回到被刀疤三绑架的那个夜晚，那么的无助，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三爷花了很大力气才请了秦军医，您一定要争口气，不要辜负三爷的一番心意……”，玲儿上前摸了摸梧桐的脑袋，烫得都可以煮熟一个鸡蛋，玲儿有些惊慌。
“三爷救我……”，梧桐还在做噩梦，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坑，怎么爬都爬不上来。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玲儿取来碎冰块用帕子包着为梧桐降温。
“玲儿，我好想三爷，以后三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梧桐叨叨不休，拉着玲儿叽叽喳喳说了足足一个下午。
梧桐原本清亮的声音说了一天开始变得浑浊嘶哑，玲儿握着梧桐的手温柔的安慰道：“您休息一会儿，等明儿就会好一些了”。
梧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每字每句都说着玉凌轩的名字，直到嗓子发疼，已经一点儿都说不出话了。
玲儿陪了梧桐一天，终于到了半夜的时候梧桐累得晕过去了，满脸倦容的玲儿刚刚闭上眼睛，又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吵醒了。
“啊~~~”，燕歌慌慌张张的冲进门，一下子撞在了正要前来开门的玲儿身上。
玲儿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哎呦，你这是要撞死我啊！”。
燕歌伸着脑袋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梧桐，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我好像是在院子里突然晕过去了，然后……然后就……”。
燕歌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燕歌是被人从身后打晕过去的，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脸。
“有外人闯进玉兰苑了……”，燕歌眸孔一缩，想到了这等严重的事情。
“你不是被人打晕的，是中了迷香……”，玲儿口中说出的话在燕歌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燕歌担忧的看了梧桐一眼，靠近玲儿小声问道：“那……我们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也是被迷香迷晕过去了，那时候似乎有人在玉兰苑，小姐和你晕了以后那人往北边的小花圃去了……”，玲儿意有所指的说道。
燕歌在水府这么多年，玲儿一说这话心中非常震惊，北边的花圃是弦歌苑的方向，那就是许氏对自家小姐出手。
“我要去告诉三爷，小姐是三爷的亲生女儿，他一定能保护小姐的……”，燕歌下定决心就要往外走。
“绝对不可以……”，玲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燕歌的话。
“为什么？”，燕歌疑惑不解的问道，自己留在梧桐的身边，就是帮水三爷照看好梧桐，现在梧桐被人下迷药，自然是要告诉水三爷的。
“今儿六小姐去参加湘歌公主的白鸟宴，结果小姐就在这一天被下迷药，实在是太巧了……”，玲儿这般说道，只能将事情全部推给许氏。
燕歌能被水三爷放到玉兰苑，本身就是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玲儿这般提示燕歌开始静下心来想一想。
为什么要在今日下药？——因为今日六小姐去参加白鸟宴，有人嫉妒梧桐清屏郡主的身份。
为什么只是下迷药，而不是毒药？——因为那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而且目的已经达到了。
谁会担心梧桐因为清屏郡主的名声而抢了水灵栎的风头？——呼之欲出的答案：许氏。
燕歌整个人颤抖起来，居然是许氏向着自家主子下手，实在是丧心病狂。
“小姐忽然晕过去，而做丫鬟的也晕过去，保护不力这一条罪已经逃不过了，而且还会影响小姐的名声……”，玲儿徐徐善诱地说道。
燕歌沉默下来，即使是告诉水三爷知道玉兰苑的情况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无缘无故怀疑谁家当家主母，无疑会让梧桐的名声更加不好。
“那……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情……”，燕歌迟疑的说道，面对玲儿所说的失职之罪燕歌选择退让。
玲儿似乎早就料到玲儿的选择，关系到自身的性命，燕歌的这个选择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燕歌有太多的疑问，现在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燕歌隐约感觉到玲儿身上是有秘密的，比如玲儿为什么会认出迷药，但是现在燕歌一点儿都不打算问。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不是什么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而是能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在不该问的时候住嘴，而燕歌无疑就是那个聪明人。
燕歌明知道梧桐与玲儿之间一定有秘密存在，那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待在房间，又隔着屏风看了一眼朦胧的影子，说道：“原本该是我守夜的，但是今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玲儿在心底暗暗点头，笑着接过话说道：“那就由我来代替一晚，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燕歌不敢停留，径直走了回去，一直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的内裳已经湿透，被夏日的风一吹，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微微发寒。
时至傍晚，秦军医的麻药的药效已经过了，梧桐悠悠转醒，稍微一动弹就发觉自己眼睛一阵剧痛传来。
“您别乱动，秦军医说您没有那么快好……”，玲儿小心的将梧桐扶起来，又在茶盏里加了清热的药散才喂着梧桐服下。
服下药散的梧桐好受了一些，玲儿附在梧桐耳边小声说道：“休息一会儿，明儿就好了”。
梧桐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只觉得眼睛的地方还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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