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 他们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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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场长、张三姐和赵所长正在为两个人突然失踪而深感困惑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
“场长，现在整个农场都在传金娣可能被害了，说是听保卫科的人说的，搞得人心惶惶，这可怎么办？”
“魏科长回来了没有？”
场长生气地问。
“我去看看。”
办公室主任说。
“好，你去把他叫到这来。”
办公室主任出去了。
“赵所长，我们农场会安排人好好找一找，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你。”场长眉头紧锁地对赵所长说。
“好，那就麻烦王场长了，我先走了。”
说完，一脸忧虑的赵所长走出了场长办公室。
“你也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
场长板着脸不满地对张三姐说。
“行，我先回去。”
张三姐知道现在丈夫心里有些乱，她不想惹他烦，也出去了。
不一会，魏科长走进场长办公室。
场长一见到他就劈头盖脸地问：
“魏科长，现在农场到处都在传金娣被害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人不见了，群众有这样的猜测，我们保卫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呀。”
魏科长解释说。
“可人家说都是听你们保卫科的人说的，你们保卫科现在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了吗？”
场长追问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等找到被害人，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魏科长坚信地说。
“你口口声声说，金娣被害了，你为什么就认定她已经被害了，而不是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你凭什么这样说？”
魏科长没有回答场长的问话，而是用看犯罪嫌疑人似的目光看着场长。
场长被他的这种目光给激怒了。
“你作为一个保卫科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妄加猜测，不负责任地乱说，搞得人心惶惶，你这个保卫科长是怎么当的？”
场长严厉地问。
“我还要问你这个场长是怎么当的呢？金娣为什么不见了，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魏科长毫不示弱地质问场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场长瞪着眼珠子问。
“既然已经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得不说了。是你看人家从大城市来的金娣长得漂亮、洋气，你就居心叵测地弄来当打字员，你经常到打字室去，你干什么去了？”
魏科长质问场长。
“我，我是去检查工作，难道不行吗？”
“去让人家跟你好，也是检查工作吗？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魏科长咄咄逼人地说。
“你听谁说的，是金娣告诉你的吗？”
场长压低声音问。
“是我自己听到的。”
魏科长毫不掩饰地说。
“你，你在监视我吗？”
场长指着魏科长的鼻子问。
“监视你怎么了？你欺负良家妇女，依势压人，你以为你是场长就可以胡作非为，没人敢管了吗？现在金娣突然下落不明，我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
魏科长也指着场长的鼻子说。
“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嘭”的一声巨响，场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狠狠地踹开了。
张三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本来就被魏科长气得浑身发抖的场长，又看见妻子凶巴巴地进来了，她肯定是听到魏科长讲他到金娣打字室的事情了，难道她又要找自己的麻烦了吗？王场长感觉到自己真是四面楚歌啊。
张三姐从场长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走，她预感到丈夫和魏科长之间要发生冲突，所以她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张三姐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魏科长感觉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他知道王场长非常害怕张三姐。
“魏科长，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我没听清。”
张三姐逼视着魏科长说。
“张队长，那天他在金娣打字室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魏科长想，张三姐一定会对丈夫背判自己的事深恶痛绝，他决定拉她做统一战线。
场长看出了魏科长的险恶用心，妻子一定会站在他那一边的，想到这里，心虚的场长跌坐在椅子上。
“啪”。
张三姐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放的笔筒都被震倒了。
场长的心里猛地一惊。
“魏柄乾，你一个大男人竟然站在门外听别人说话，我告诉你，我们家王场长不是那样的人，你敢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张三姐指着魏科长警告说。
魏科长本来是想利用张三姐的，没想到她竟然站到了对她不忠的丈夫那一边。
“我没胡说八道，不信你去问金娣去。”
“我倒想问问呢，可金娣现在在哪呢？你一直说金娣已经被害了，你为什么这么清楚，难道是你干的吗？”
张三姐厉声地质问魏科长。
魏科长一听，这张三姐突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把金娣失踪的事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这让他十分慌乱。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样的事能随便说吗？”
魏科长已明显处于下风了。
“那你为什么随便说金娣已经被害了，还怀疑我男人，你是何居心？你是不是特别想看到金娣被害？你有没有良心？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当这个场长，你有本事你就当呗，你也不用期盼着金娣被我男人害了，他抓起来，你就可以当场长了，你这样想，心肠也太歹毒了吧？”
张三姐一连串的质问，让魏科长汗流浃背。他现在确实也没有场长害金娣的证据，只是自己太想让场长出点什么事了，才臆想出了一些情景，自己把自己都骗了，以为那是真的。
“我，我，我什么时候想当这个场长了？我可没有这样的相法。”
魏科长完全怂下来了，他为自己辩解说。
这时保卫科的副科长进来了。
“场长，农场各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不过听一个职工说，他曾经在一个傍晚看见一个男的和金娣先后从1号大田的包谷地里钻了出来。”
“是谁？”
场长问。
“那个男的好像是邮电所的程远征，天黑了这位职工看得不是太清楚，所以他不敢确定。这件事那位职工从未向任何人说过。今天听说金娣不见了，他就向我们反映了这个情况。”
“又是程远征。”
张三姐说完，她朝魏科长看了一眼。
魏科长马上低下了头。
“是不是要找程远征问一下？”
副科长向场长请示道。
“刚才邮电所的赵所长来过了，他说程远征今天也不见了。难道金娣的失踪跟程远征有关系吗？”
场长琢磨着说。
“程远征也不见了？这就说明那位职工看得没错，那个男的肯定就是程远征。”
副科长确信地说。
“魏科长，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场长问刚才还在怀疑自己的魏科长。
“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金娣的失踪肯定和程远征有关了。”
魏科长没有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看来他怀疑场长是怀疑错了。
“你们保卫科向公安局报案吧。请公安系统帮助查一查。”
“好，我们马上去办。”
魏科长已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他对王场长毕恭毕敬地说。
副科长出去了。魏科长还没有走，因为他还有话要说。
“场长、张队长，刚才我说的话就等于没说，等于是放屁，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你在打字室听到的话都是假的了？”
张三姐问。
“是假的，是假的。”
魏科长点头哈腰地说。
“行了，我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去忙吧。”
场长对魏科长说。
“好，我出去了。”
说完，魏科长匆匆就出去了。
王场长没想到，今天自己在被魏科长发难的时候是张三姐挺身而出，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他感激地看着张三姐。
“老婆。”
“你不要太着急了，我想金娣不会出大事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要是个男人也会那样的，她很招男人疼。可是你是我的，你是我儿子的爸爸，我要看紧你，牢牢地抓住你，你跑不掉。”
“老婆。”
场长抓起妻子的手，这是自那次事以后，场长第一次情真意切地抓起妻子的手。
“你这样说，我心里酸酸的，我感到很对不住你。”
场长眼睛红红地说。
“金娣就让那个程远征陪着她吧，你就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你以后要把心收回来，放在你老婆这。我想，他们一定是私奔了。”
张三姐判断说。
“既然两个人好，大大方方结婚就行了，为什么要私奔呢？”
“程远征是有老婆的人，又不能跟老婆离婚，所以就私奔了。”
“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这要是被找到弄回来，他们两个可怎么办呢？”
场长在替两个私奔的人担心。
“所以就不要太认真找了，就让他们自由吧。现在最可怜的就是程远征的妻子了。”
程远征的妻子冯香芹自接到赵所长的电话后，就坐立刻不安了，她已没有心情再继续站在轰鸣的纺纱机前。她向车间主任请了假，去幼儿园接了儿子程石，坐上班车就到农场来了。
当她到达农场来到丈夫上班的邮电所时，邮电所已经下班大门紧闭了。她找到所长家，问她丈夫的情况。
“已经在农场各处都找遍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已经向公安局报案了，只要公安局帮助找，很快就会找到的。”
赵所长安慰她说。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香芹怎么也不会想到，老老实实上班，每周都按时回家的丈夫突然就消失了，而且毫无理由，这真是晴天霹雳呀！
“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太着紧了，也许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听赵所长这样说，冯香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突然站了起来。
“不行，我要赶紧回家，万一他回家，又没有带钥匙，他就进不了门怎么办？他看不见我们娘俩，他会着急的。”
思夫心切的冯香芹拉起儿子就走。
“你在我们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根据赵所长听到的消息，程远征此时是不会回家的，但他又不好开口说。他挽留程远征的妻子吃了饭再走，再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
“谢谢赵所长，我再不走，就没有班车了，我要回家等着他。”
冯香芹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可她刚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她摇晃了一下，就晕倒在赵所长家的院子里。
年幼的程石吓得大哭起来。
吓慌的赵所长和他老婆，赶紧把冯香芹送到了农场医院。
在医院，医生和护士们看见躺在病床上还没有苏醒的女人，都轻轻叹息。
恰好有三个女人，她们正好凑成了一台戏。她们在冯香芹的病床前就议论热烈地议论开了。
“唉，她太可怜了。她是看到丈夫突然不见了，心急上火才晕倒的。”
“今天咱们农场可真是紧张啊，一开始听说金娣被人谋害了，还有人怀疑是场长干的呢，把我听了吓一跳。”
“竟然有人怀疑场长？那他可要倒霉了，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要看场长的肚量了。”
“这么大的事，场长肚量再大也不会原谅的。”
“也许场长跟金娣真的有什么呢，不然无风不起浪。”
“我看啊，要不是张三姐厉害、管得紧，咱们这个场长早就不老实了。肯定也有女人会主动往场长怀里扑呢。”
“就是，就拿咱们医院的那个骚货来说吧。有一次场长来打针，你看她那个狐媚样，给场长消毒竟然消了差不多1分多钟，擦呀擦的，就连趴在那的场长都等得不耐烦了，问她，我身上是不是毒太多了，要消这么长时间吗？”
“要说场长也确实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又是一场之长，肯定会讨有些女人欢心的。”
“那个金娣可真是个狐狸精，勾引不上场长就来勾引程远征了。”
“程远征可比场长年轻，长得比场长更帅。”
“呜，呜。”
躺在病床上的冯香芹突然哭了起来。刚才这些医生护士的话她全听见了。她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被一个叫金娣的狐狸精给勾走了。
医生、护士看她醒了，听见了她们说的话，悲痛地哭了起来，她们一下子慌了神。
“怎么可能呢？我们家远征对我和儿子可好了。他很爱这个家，他怎么会和别的女人跑了呢？”
冯香芹痛哭着说。
“你可别当真啊，也许不是真的。你先别难过了，你说得对，也许过两天程远征就会回来了。我们都认识他，他人不错，不会干出对不起你的事。”
医生护士们这样安慰着她。
“如果他真跑了怎么办？我和儿子今后可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
“那个狐狸精把我男人弄到哪里去了？”
冯香芹痛苦、绝望地哭泣着。
公安局接案以后，迅速在周边展开了找人行动。可是没有发现一点线索。他们又跟上海方面联系，让上海公安系统协助侦查，看金娣和程远征是不是去了金娣在上海的家。回复结果是没有。
农场的邮电所还陆续收到了金娣父母给她写来的信件和寄来的包裹。看样子她的父母并不知道金娣已不在农场了。
农场只好派人到上海金娣的家中向她的父母通报了情况。
金娣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晕过去了，被及时送到医院才没有发生大事。农场派去的人只能代表组织给予了必要的安扶，表示还会尽力寻找，找到后马上就会通知他们。
不久，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就开始了。到外都乱哄哄，找人的难度就更大了。
场长也被揪出来批斗了。第一个给他写大字报的就是魏科长。那张大字报历数了场长的种种罪行，包括他对已失踪的金娣的性骚扰。后来，魏科长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场长。
在一次批斗会上，魏场长竟然鼓动一些革命群众动手要打前任场长。张三姐一步跨过去挡在丈夫身前，指着那些人说，谁敢动自己男人一根毫毛，她就跟谁拚命。尽管张三姐也已被撤了机耕队队长的职位，靠连站了，但面对她天不怕，地不怕拚命的架式，谁都会惧怕她三分。
他们的老领导地委书记也被揪出来批斗了，还被下放到农场来劳动改造。王德标和书记被关在一个牛棚里。
晚上老哥俩聊起了张三姐。
“你小子真有福气娶了张三姐。”
书记羡慕地说。
“我还曾经嫌弃过三姐呢，我真该打，现在想想真对不起她。”
王德标愧疚地说。
“当初我也想娶三姐来着，可她偏偏喜欢你。我当时真想不通，我哪点比你差？”
“可能我比你长得帅，还年轻吧。”
王德标得意地说。
“你说这男人好色，这女人也挺好色的。”
“你说这个事，我们家三姐就是厉害。幸亏是我娶了她，要是你，非把你累死不可。我都快被累坏了。”
“哈，哈，哈。你小子活该，累死你才好呢。”
书记幸灾乐祸地说。
现在两个难兄难弟只有晚上躺在床上后，说些带荤的话乐呵乐呵，否则还不把人憋死了。书记又突然想到了金娣，他问道：
“那个金娣有消息吗？”
“没有。”
“他们跑到哪去了呢？”
“谁知道呢？”
刚才还在找乐子的王德标，提到金娣，他又开始情绪不佳了。
“你小子把那个金娣忘了吧，你要全心全意地对待张三姐，不然的话，下次三姐再揍你，我就帮着递棍子。”
“我早忘记了，这不是你提的嘛，真是的。”
“好了，快睡觉，不想了，明天还有一大堆活呢，这个魏柄乾真不是东西，想把老汉累死呀？”
“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好，你不是劲大嘛，你就多干点。”
“没问题。”
书记说完就扯起呼噜了。
可王德标睡不着了，他又在想金娣他们到底跑到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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