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后巷

　　日子平淡无奇，夏影天天去百货店报到，为了每天那五个铜币。而小夏雨天天按部就班的去上学。好在一年级的课程比较简单轻松，夏雨倒是应付自如。如今，放学的时候，夏影不在家，他就每天跟在附近的一群同龄小孩后面，也不知道在捣弄些什么。

　　夏影回家，偶尔看见床底下露出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她打开一看，零零碎碎一些东西，像是垃圾。她忍不住摇醒夏雨。

　　“小雨，袋子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捡来卖钱的东西！”夏雨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

　　“哪里捡来的？”

　　“垃圾桶里拣的，跟隔壁家的勇仔他们一起去的……”

　　“明天不准再去了，我有话跟你说！”

　　“恩……”也不知听进不听进去。

　　夏影见夏雨困得厉害，就先放过了他，打算后面找时间好好问清楚，看来这段时间自己是忙得疏忽他了。

　　原来这段时间，去捡垃圾去了，难怪那么累，都没再等她回来就睡了。夏影想着就心疼，她看了看弟弟身上那些破旧的衣服，刚才自己拉了一下，一不小心没注意力道，开得口子更大了。低头，自己粗糙的衣服也是长短不齐，夏影有些心酸。自己倒是没关系，反正打扫卫生有工衣可穿，但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给小夏雨添一身新衣，家里交了房租却所剩无几。

　　次日晚上下了班，夏影急急忙忙赶回家，把眯着眼睛在床上假寐的夏雨拽了起来。

　　夏雨第二天才想起姐姐说的话，有些心慌，怕挨训。本来他打算一直瞒着姐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干嘛去捡垃圾？不怕染上病毒吗？”

　　“去年阿姐就说，今年有空余的时间可以再去捡些垃圾卖了，补贴家用！我们附近好几个孩子放学都是这么干的！”

　　夏影这才知道，自己以前带着弟弟有干过这事。原来

　　附近很多孩子趁晚上机器人还没来收取垃圾桶里的垃圾时，就先去翻找一番，把有用的东西掏了出来，或自家用，或卖掉换钱！夏影两姐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富人区有保安，里面的废弃物轮不到这些小孩，都被里面雇佣人员内部收捡了。他们只好在生活区和工业区流窜，像小老鼠一样收集东西。

　　“阿姐，你放心，我们只是捡人家不要的，不会像后巷的孩子，又偷又抢！”小夏雨道出了结伴去捡垃圾的原因，夏影更是怕了。其实外城匮乏，没什么垃圾可捡，大多时候僧多肉少。

　　“你不要再跟着去捡！太危险了，也挣不了几个钱！阿姐，过段时间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活可做！”

　　“阿姐，没事，我要是看见后巷的人多，跑就是……你看着我捡木头，拼一拼，咱们家就多一个凳子了，你不是说咱们家凳子少了，来个人只能坐床上吗？这有几颗铁钉，可以定在墙上挂东西。下次要是再能找两块铁片还可以做把小铲子……昨天刚子运气好，淘到一件完整的衣服，我也捡几块布料，刚好给咱们衣服补一补……其他这些个零零碎碎也能卖些铜板。”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上学！捡垃圾既不能捡到金山银山，还让我担惊受怕！你要是不听，就不要叫我姐姐！我也再不管了！”夏影看着夏雨手上掩不住的小伤口，觉得很心疼感觉又累，不由大吼道！

　　“哇！哇！哇！”夏雨听到阿姐不管他了，顾不得手里的“铜板”，猛地坐到地上害怕得哇哇大哭起来。

　　夏影也没像平时一样安慰他，只是起身拿了个盆，倒了些泉水，捧起小夏雨的小手细细的清洗，然后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伤药细细擦了擦。

　　小夏雨见阿姐离开正伤心不已，没有发现夏影回来的动作，直到伤药刺激到伤口，才发现阿姐在给他上药，顿时觉得阿姐还是疼他的，喜极而泣，而伤口疼得他又不由呲牙咧嘴，很是怪异。

　　事后，仍不见夏影有任何语言上的安慰，小夏雨不停用两只小手背擦拭着眼睛，小声呜咽，一边偷偷打量他阿姐的脸色。

　　“行了，像个小花猫似的！”夏影见状不由扑哧一笑！

　　“阿姐…”

　　两姐弟和好，又互相嘱咐一番，夏雨也答应再也不敢去捡垃圾了。

　　日子渐渐平静，每天依旧食着没口味的营养剂，肚子不饿了，夏影却觉得心理上饥饿不止。

　　这段日子，最让人开心的时候就是，她偶尔奢侈一回，倒出玉壶里的泉水洗澡，很是舒服！

　　夏雨知道以后，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太败家了！败家女，腐败，太坏了！不能让你管着玉壶……”好似夏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唠叨了好久。

　　好在玉壶里的水似乎倒也倒不完。夏影把洗漱用的水都换成泉水了，夏雨沉默了，只是他自己怎么也不肯接受玉壶里的水做其他用，除了饮用。他记忆里，可是有人没水喝被渴死的。而夏影劝了几次，也就不再劝了，她自己倒是依旧用泉水洗漱，她现代人的心里觉得既然条件允许，就不能剥夺她唯一的乐趣。只是，每次洗漱后的水，夏影就把她二次利用了，用来洗衣服或者冲厕所，夏雨的脸色才好些。

　　过了好久，夏影才见到小雨嘴里的后巷。

　　一次放假，夏影几个逛着逛着就到了之前她没逛到的地方。其实外城就一个小镇大小，之前，夏天是故意不带她过来这边的。因为这里是后巷，很乱。

　　“怎么走着走着到了后巷?”彭凯紧紧牵着弟弟吃惊的道，夏影正和小夏雨看着路边小摊，回头就见前面一块面积很大的低洼处，布满了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帐篷，帐篷新旧不一，越往外越破旧。且低洼地面凹凸不平，到处是零落的石子。而每排帐篷之间大约只有一人的距离，有不少人在其中出入，有老有小，只是每个人都瘦骨伶仃，衣不蔽体，露出的皮肤污秽不堪，很像非洲难民！

　　夏影好奇的顺着小道，走了过去，彭凯伸手晚了一步，没拉到，被夏影跑了好远。

　　“夏影，不要往前走了！这里到后巷了！”彭凯只好牵着两小的手，急忙跟了过去。夏影没有理睬，她没想到外城还有这么个地方，很是震惊的边走边打量周围。

　　突然，四处张望的夏影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她才回过神来，但是已经走了很远。

　　夏影抬起头就见周围几个男子正用发绿的眼神看着她，很是诡异，而几个小孩子也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夏影吓得不由后退了一步，彭凯急忙赶上前扶住了她，低声说：“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这时，闻讯陆陆续续从帐篷了出来一些人，路面显得有些拥挤，夏影还隐隐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清晰。而闻讯而来的人，慢慢围过来，个个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们，而且眼神越来越狠，像要是生吞活剥了他们。

　　夏影几个急忙后退，但是后面的路已经被堵住了，四周渐渐围满了人，约有二十三十个。

　　渐渐的……

　　“看啊，穿得多干净，肯定是住屋里的人！”一些老妪和小孩妒忌的说道。

　　“那皮肤还能看得的出来颜色……”

　　“啊，还有妞呢，是来给哥哥做媳妇？”周围一阵阵哄笑！

　　“夏拐子！人家还没长大呢！”有人起哄。

　　“这个年纪味道正鲜！”有怪叫。

　　“说的你好像有个女人似的……”

　　这时立马有人叫喊：“把那女的留下，其他几个剥了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光溜溜的滚出去！”

　　夏影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唐的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而且那些人数量不少，很多四肢不全，很是怪异。两个小的更是吓得抖抖索索的挨着他们。

　　彭凯见状，只好强做镇定，抓住夏影的手，想要着开解，抿了抿嘴半天也没张开。

　　夏影心里年龄毕竟大些，很快从惊吓中醒过来，惊慌的四处张望，希望能找个缝隙逃出去。但是周围围得人越来越多，无缝可插。

　　这时，有人伸出手来拉夏影的小手，夏影赶紧挡了挡，又有手突然摸了她的脸几下，“真滑！

　　气得夏影眼泪直掉，她左闪右闪，也闪不开。居然还有人摸她小小的大腿，衣服也扯破了，夏影生气的大叫：“你们这些变态！我才你们家孩子那么大呢！”

　　“我们都没孩子，没人给我们生，你就留下来给我们生孩子吧！”好些人大笑着高呼！也有人木着脸，面无表情的远远看着这场闹剧。但是这不是闹剧，是很真实的事。

　　“执法队来了把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人都抓起来！还不开闪开！”夏影激灵一动喝道，但是声音很快被哄笑声淹没了。推推嚷嚷中，夏影几个显得更加无能无力，似海上随风飘零的孤舟，那么无助。

　　情况越来越失控，彭凯也哭了，他一边试着护住夏影，一边护着早吓得哇哇大哭的彭海，结果左右都护不住。渐渐的，他不由自主全心全意只故着弟弟来，其它两个被他忘在了脑后。只剩下小小的夏雨张着双手拼命护着姐姐，一边含着眼泪愤怒的瞪着那些人！

　　渐渐的，夏影本能的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不让自己裸体，一边拽着夏雨，生怕被人拽走，中间被人暗自摸了好几把，也顾不上。只是有人欺近，她就一边狠狠的有脚踢，一边呲着牙像小野一样，恶狠狠瞪着他们，似乎等一有人欺上去，就会扑过去咬断他们的脖子。夏影眼睛红通通的，显得那恶狠狠的的眼神，更是吓人，有些胆小的退却了，但是有些的成年人，仗着力气比小孩大，越欺越近，更有些四肢不全的变态，兴奋不已，怪叫不断，很是恶心。

　　“护卫队来了！护卫队来了！”正当几个小的越来越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人敲着大盆，大声叫道。

　　周围的人听到，鸟骇鼠窜，立马逃了。附近的帐篷好多都被撞的四仰八翻，吓得四周的老弱鬼哭狼嚎起来。

　　夏影被突发的情况惊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往外跑，很快她下意识的跟着跑，一边死死拽着弟弟夏雨。后面的彭凯反应过来，身上突然生出力气，抱起彭海跟着后面就跑。

　　“是苏家那小瘪子！”

　　“敢骗我们，打死他！”

　　很快，后面就大呼小叫的追过来，夏影也发现拉着自己的是一个拿着水盆的瘦小汉子，只见他迅速把盆子掷向前面挡着的人，只留手里的木棒，回头单手抱起小夏雨，喝道：“快跟上！”

　　前面偶尔有两个人也被那汉子手里的棒子吓住，几个人顺利的出了帐篷区，那汉子才慢慢停下来。后面的跟上来的人也奇怪的停了下来不敢上前，只是不停挥舞着手的狂叫。

　　远远的后面的人再也没跟过来，夏影几个才惊魂不定的停了下来。夏影往后打量确定哪些浑人没跟过来了，才从那汉子手里接下夏雨，鞠躬道：“谢谢你了！这位大叔！”

　　“你不认得我了！”那男子奇怪的看着她。

　　夏影仔细看了看，中等高度，瘦小身形，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很普通的四方脸，硬要说什么不同，就是脸上布满了沧桑，在外城也很常见。她摇了摇头。

　　“我见过！他有去过你家，你原来那个家。”彭凯急忙道。

　　“我姓苏，是你亲舅！”那汉子看了彭凯一样，平静的说。

　　“舅舅？”夏影刚才听到后面有叫苏瘪子，姓苏应该没错，怎么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舅舅。夏影疑问的看向夏雨，小夏雨也摇了摇头。

　　“那时候你们还太小了，可能记不清了。以后不要莽撞的跑去后巷了！”那汉子严厉的道。

　　“我送你们回去……上次最后见你们还是在姐姐的葬礼上，一晃两三年就过去了。”

　　有大人陪伴，几个小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经过刚才一事，夏影心有顾忌，但是还是打起精神打听后巷，毕竟同生活在外城知己知彼的好。

　　彭凯毕竟是男孩子，知道的多些，夏影一打听，他就愤愤不平的说起：半偷半捡后巷人！后巷的人路过，大地都要脱一层皮。所以大家对没有户籍的后巷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取得户籍最根本的一条就要有一个固定的居住地点。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户籍就会被取消，所以外城所有的租赁都是统一的管理系统，很是有效的。

　　原来后巷是一个流动居所场所，夏影疑问的看着苏家舅舅听着贬斥的语言面不改色，而彭凯一直喋喋不休，也没有发现。

　　“其实他们也不敢真的一直扣留你们，你们可是有户籍的。就怕里面有不怕死的，你又是一个女娃，扣你几天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出了后巷就不怕了，在城里闹事，会被处以极刑的。”苏家舅舅看了夏影一眼，说道。

　　“那他们会不会找你报复啊？”夏影很是担心的问。

　　“哪有那么多的精力计较这些，很快就会为了几口吃食结了新仇，旧仇就会被忘记的！再说，也没多大的事，在后巷很正常，事事计较哪有那么多的力气……他们心里大多记恨的是，后巷帐篷位置也是出了租金的，却天天供水不足，即使是掏钱买，每天送来的水都不多……”

　　原来后巷也是有人管理的，越靠前的位置租金越贵，最贵的要一个金币一个位置，而且凡是租户都登记在册，太出格的事，还是会有人找的。还有收尸人，后巷每天莫名其妙的死去的人很多，没有户籍，没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也没人追查，只有收尸人每天收尸，集中销毁，免得臭了。听到这里，吓得几个小的再也不敢出声了。而那些小孩子，大多是无父无母的，有的被人收养的，大多自生自灭，天天被收尸最多的就是那些小孩。

　　苏家舅舅见几个小的被吓住了，估计再也不敢去后巷了，才放下心来。

　　到了小区门口，苏家舅舅就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赶紧进去吧。”原来夏影心有顾忌的样子，被苏家舅舅看在眼里。

　　“进去喝口水吧！”夏影惭愧的说。

　　“不了，节省点，我也帮不上你们其它忙！”那汉子顿了顿，又强调说：“不要去后巷了！这里很安全，你们就尽量一直住这里吧！你们家原来的房子应该还是值了不少钱，节省些先够着房租，没有户籍很难活下去的。”

　　夏雨张口正要说什么，夏影急忙道：“知道了！”

　　苏家舅舅以为她们家卖了房子，应该有些积蓄，夏影心里明白，她有些肯定这可能真是她们舅舅。

　　几个就在门口分道扬镳，各自离去。彭凯走的时候倒是担忧的看了夏影一眼，夏影没理会，转身走了。刚刚弟弟连滚带爬的，身上有很多擦伤，急需查看，加上她身上衣服破损的多，被人摸过得地方更是让她难受不已，她更是想赶紧回去洗刷几遍。

　　小孩子恢复快！到了晚上收拾妥帖，夏雨就叽叽喳喳的说：“我长大了要保护姐姐！今天彭哥就只顾着彭海了。”小夏雨看得清清楚楚，心生了埋怨，明明他姐姐更危险，彭海还比他大些，也不知道帮忙顾着他姐姐些。

　　夏影用泉水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几遍，身上都搓破了皮，心情才渐渐好些。

　　夏影躺在床上，听着夏雨委屈的抱怨不以为意。她跟彭凯也没有过命的交情，又没有血缘关系，人家不舍己救人，也很正常，靠人不如靠自己。不过，她还是挺感动小夏雨不顾自己也要保护她的心情。夏影笑了笑，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经过今天后巷事件，夏影很后悔自己考虑得不周全，也太不够警惕了。她想了想，打算后面有时间去亲戚那里打听一下这位苏家舅舅。

　　经过一番心惊肉跳的变故，夏影的心性一下子变得坚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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