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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宁淡芳馨


  灵霄峰诸天阁,天人皇族玉家之人一辈都受限于历代祖训。

  没有玉家天尊的无相帝师手谕,任何玉家人不能擅自下诸天阁,离开灵霄峰。

  虽然崔少商只偶尔能记起,当初那些在灵霄峰诸天阁上生活的片段,可那几乎长在脑海里的条条印刻在灵霄塔下已经有数百年久远的玉家祖训,如今他都能倒背如流。

  那是当年父亲崔玉轩一字一句,将他搂在怀中手把手教给自己的。

  父亲如果不是要阻止闯下大祸的自己,为无相帝师所派的梵天宫人术士所杀,入夜偷偷就带着自己私自逃下灵霄峰。当年父亲就不会为救自己,被后来追捕自己的玉家术士所杀。

  崔少商清晰记得父亲当年曾对自己说过,那是父亲第一次离开诸天阁,第一次下灵霄峰。

  他相信父亲崔玉轩所说的话,可他现在又不得不相信萧峰的话。

  因为玉无伤这个名字,他连后来的姐姐海棠和萧宁泽都不曾提过,这般叫这自己此名的,只有父亲自己。

  崔少商感觉自己如呆子般木愣地望着神情平静的萧峰,从脊背忽然升出一股彻心彻骨的寒意,环遍周身,最后流到有些僵硬的指间如入冰山雪窟。

  他想张口,却不知如何去问。

  “今晚月色皎洁,这清茶让人喝起来也是舌尖微甜,有种说不出的宁淡芳馨。”萧峰深深看了眼近前的崔少商,突地抿唇一笑,和若暖阳,“可有些事,却不似这茶般细品起来齿颊留香,经历过的人为了后辈的平安一生,往往有口难言,宁可让它永远不为人所知。”

  “在华国漳水县距唐家堡五百里之地,也有座卖茶的茶棚,不过那里所卖的粗劣茶质,实在与你今晚所沏之茶有天地之差。”

  “那个简陋茶棚是供南来北往的路人,歇脚缓乏之地。那日我着急要去唐家堡给家父办事,已经快马加鞭连续赶了二日二夜的路。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被父亲先前责罚的伤势一直没有及时处理,外加噬心蛊毒突然发作,疼的我实在无法赶路,我也不会去那个茶棚歇息。”萧峰似陷入一段难忘的回忆中,喃喃自语,“我也是在那座茶棚里,与你父亲崔玉轩第一次相遇。”

  “当时你父亲一身旧白袍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灰渍,手里拿个已裂口的破算命幡,一进入茶棚其他人谁也不看却非抓着我,要给我算命。”

  “我因为急着赶路婉言谢绝他同时,看他一表人材、温文尔雅的模样,就以为他是位落难书生。便把身上的二十两银子给了他十八两,让他去做些小本买卖,不要再靠算命糊口。”

  “哪想你父亲二话不说收了银子,从此以后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几乎是萧成般如影随形地跟着我。”说到此处,萧峰略有些哭笑不般叹口气。

  “我问他为什么?结果他说我卦象虽官星旺而持世,飞龙在天。然卦变六冲一生多舛,凶多吉少,必是生离死别之象。”

  “我当时年少轻狂,虽为父兄为恨,却也是清高孤傲的心性。哪会相信你父亲那些命相神鬼之说,自然认为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可你父亲非说按照他一两一卦的规矩,他可以帮我卜算十八次吉凶,还可以白送我两回卦象。”

  “我哪里知道那时你父亲就存了帮我的心思,只想着尽快摆脱他。可谁知后来去唐家堡做事过程中真出了祸事,为人暗算。好在有你父亲帮忙我才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

  “后来你父亲又悄悄跟着我回了京都,自那以后我无论是在苍龙阁做影卫,或被父亲扔到境安军做最低层的伙头兵;还以被萧寒使计,让父亲罚我以洗魂血刑囚于暗堂;无论何时何地,你父亲都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面前,救我于危难之中。”

  “那时我才发现,先前以为只会口若悬河的你父亲,可不是一个落魄书生那么简单。”萧峰眸中浮起一丝暗讽自己的苦笑,“其实当初就应该想到,像你父亲那般风流儒雅且卓尔不凡的气质,怎会沦落到靠沿街算卦来求生糊口。”

  “只是你父亲将自己隐藏的实在太好,我又为他信口开河的鬼话所骗,所以一直没想到他竟有那般尊贵神秘的身世和高深修为。”

  “天地万物,有很多事物不可知亦不为人所知。”

  再次端起茶杯,萧峰半敛长睫含笑,一张清逸脱俗的俊脸似被月光镀上洁白无暇的银辉:“我自小从三岁半能拿得起二斤重的木剑开始,就被家父逼着练习武功。七岁被罚扔进萧家苍龙阁接受犹如炼狱般魔鬼训练,每日除了修练武功从无数生死边缘回来后,就被罚到苍龙阁藏书楼中背武功秘籍。所以在我没认识你父亲之前,曾暗自骄傲的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我萧峰,不知道或不会的江湖武学,更不相信什么神仙妖魔这些欺世骗人的鬼话。”

  “可直到你父亲第一次在我面前施展占星秘术后,我才惊觉此世间真有若你们这般可窥星通天、改朝批命、掌管星宫圣兽、会天人神术的近神氏族存在,那种震憾心情至今想来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我萧峰造化异于常人,认识你父亲后我又与机缘巧合下,在襄国认识了当时身为安成公主的南方朱雀占星师柳白芸,而后又在梵音寺遇到了瑞儿和泽儿的母亲,我的爱妻慕容云瑶。”萧峰唇角衔起一丝苦笑,“后来我才知道云瑶竟是东方燕国即将继认的苍龙占星师。”

  “你父亲对于我这个普通凡人,能在短短一年内结识了凡人一生怕是都不能接触到的天下四大占星师之事,也几乎惊得瞠目结舌。可他却没有算到我们之后结伴同行的路是那般凶险难料,生死叵测。”此话说完,萧峰再难压抑心中的激荡情绪,语调中隐有一丝悲伤哀恸之意。

  夜深寒起,室内似乎比先前更加冷凉刺骨。

  坐在萧峰对面的崔少商,就这样一直仔细呤听着萧峰回忆他与父亲相识相知的过往,安静无言、不曾插话。

  萧峰并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的声音一直淡然无波没什么抑扬顿挫,不似泽少那种只靠清朗语声,就能让你深受感染为他所用的盅惑人心。

  可这两父子却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总会将自己的情绪若隐若现地带到话语中,纵然萧峰说话从头到尾语声一直听似平静如水,可是在崔少商仍能切身体会到他当年对父亲这位生死之交的珍惜,对往事的慨叹。

  更让崔少商没想到的是,萧峰面对自己年少那些其父兄加注在他身心上的痛不欲生经历,那般冷静沉寂,一扫而过。这倒是曾悄然详查过他的崔少商有些由衷佩服。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爱话多。”此时萧峰抿尽杯中剩余的清茶,歉然一笑,“今晚崔公子沏的茶,当真比美酒佳酿惹人独醉,我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这般与人唠叨没完了。”

  “尚书大人哪里话,您是没有将少商当外人才如此善言,这本是少商之幸。”崔少商站起身子,深深凝视了萧峰一眼,淡笑,“与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少商这就在去沏壶茶来,给尚书大人饮用。”

  “不必麻烦。”萧峰虚挡了下崔少商去拿茶壶的手,“你的殒虚神术损伤太大,身子也还未恢复,还是早些休息吧。”

  “可是——”

  “我不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问我。”萧峰慈爱地扫了眼崔少商,缓缓站起,“可有很多事现在不方便全都告知与你,今晚说这些只想让你明白,我对你只有叔伯至亲对晚辈的关爱呵护之意。我当年眼看着你父亲带着你回灵霄峰诸天阁,着实没想到你会离开那里。”

  萧峰说到这语声顿了顿,准备轻拍崔少商肩膀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终是没有拍了下,只含笑低语:“如今知道你竟这么多年一直隐在泽儿身边陪伴与他,也算是意外的心慰。”

  “现在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修养内伤重练殒虚神术,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萧峰说罢,转身出门。

  “等等——”崔少商突然急叫一声,还是道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认出来我是崔玉轩儿子的?”

  南荒六族曾猜自己是北岭魑魅魔族之人,可却没有人知道自己还有天人玉家的身份。

  萧峰闻言身子果然停了下来,好半晌才留下一句:“当年是瑞儿和泽儿他俩儿的娘亲手为你接生的,我还是与你父亲一同看了刚出世的你。”

  “你与世俱来的妖瞳,是与你母亲一样幽蓝魔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母亲身为北岭魑魅魔族公主的语嫣,看着你时那欣喜高兴同时又忧伤焦虑的表情。”

  萧宁瑞醒了。

  他没想到几滴墨绿色的吸血鬼蝠毒血,毒性就如此强烈,好像让自己昏迷了好长时间。

  他更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刚睁开明眸,就被几乎凑到脸前那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无数双眼睛,给惊得心跳显些漏跳几拍。

  若不是离他最近,紧贴他身上坐着的那位胡子花白且精神矍铄老者,突吼了一声,萧宁瑞还以为自己处在昏睡的梦中呢。

  任谁猛然醒来,忽然看到一群人像在研究千年妖精般睁大眼睛,死盯着你看都会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萧宁瑞就觉得,自己醒来还不如昏着什么也不知道来的好。

  只见离他最近的老者翻了翻眼珠,长出口气,如释重负道:“这次毒算是彻底解掉了。”

  “解了毒就好,终于醒了一个。”旁边一位身形极胖、满头华发的老者,欣喜地拍拍身子表情微僵的萧宁瑞肩膀,上上下下仔细研究他良久,才故作嗔怪地对胡子花白的老者低怨道:

  “我说叶安你不是向来吹嘘这普天之下,没有你老毒物解不了的毒吗?为何宁瑞这点小毒这么多天你才解开?你还号称什么‘解毒圣手’,真应该回药王谷重新修炼几年。”

  “姓何的,看不上我的解毒功夫,你来啊?来啊!”

  胡子花白的老者闻言立时恼羞成怒,愤愤指点着萧宁瑞对那胖老者扬声大叫,“宁瑞手臂上染的可是吸血鬼蝠毒血,中此毒血之人近百年来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如果没有我及时救治,翻烂了古书秘史才拚死拚活找到此解毒之法,这小子如今还能活着吗?”

  “是是是——,你最厉害。”

  “我本来就厉害,还用你说。倒是你作为宁瑞的师傅,竟教他蒙人唬人的易容术那些没有东西,一旦打斗起来半点用处都没。”

  “你说什么,我教宁瑞易容术哪里不好了?总比你教宁泽那些背地里使暗器的功夫强,就会在人背后下黑手。”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怎么的?我还怕你不成。”

  “……”

  萧宁瑞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床前,围着五、六个人不停地查问自己身体究竟可有其他损伤;而旁边另两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则吹胡子瞪眼,像小孩般在相互撒泼吵嘴,整个场面实在比戏院酒楼还混乱吵闹。

  最主要的是,萧宁瑞悲哀地发现。

  这些人好像都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一个也记不得彵们。

  所以就在一位身材魁梧,满脸墨须的壮汉,高兴地为萧宁瑞端来一碗汤药,准备喂他喝下时,萧宁瑞俊脸上浮出几分无奈苦笑。他轻轻推开汤碗,明眸中隐有一丝尴尬之色,苍白俊脸上神情彬彬有礼且略显腼腆。

  最终,歉然含蓄的低问了句:“请问,你们是谁?”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霎时停下所有动作,皆目瞪口呆像见了鬼般瞅着萧宁瑞。

  原本吵闹嘈杂的房间内,霎时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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