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京苏家下
“你呀，便就知道淘气。”林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道，“嫂子跟我说的那事，我会尽力而为的。”
田珍像是松了一口气，笑得有些僵硬，“如此就有劳妹妹了。”
“嫂子太客气了。”
寒暄片刻，临近傍晚，林氏也要带着苏临涣回府了，临走之前林素拉着苏临涣在一旁，小声道，“夭夭，我知道这一切是我不对，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可是我是真的怕，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吗？还是林表姐觉得诬陷我很好玩？”苏临涣这般说面上却是在笑。
“你怎么说这阴阳怪气的话！”林素看着她有些发怵，“夭夭，我只问你你最后为什么又要帮我？”
苏临涣笑笑，小小的眉眼微微弯起，“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
“我自己？”
苏临涣点了点头，“你忘了吗，在树林里面，我们都很饿，我画了一个饼，你分了我半个。”
只半个饼，她就能帮她？林素有点不敢相信。
苏临涣似乎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紧接着又道，“我这个人最是爱恨分明。别人对我好，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也会对别人好。若别人不拿真心对我，甚至处心积虑地要害我，我必定十倍奉还！”
林素震了震，瞧着面前小女孩虽然年幼，可眼神伶俐得很，这说话的分量却丝毫不轻！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夭夭吗？林素有点不敢相信，她张了张嘴，“你……”
苏临涣瞧着她的脸色，挑了挑眉毛，“对了，你娘来找我娘是来干什么的？”
林素支支吾吾：“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说就算了。”
林素见她要走，轻声道：“过了中秋我就满整八岁了，明镜书院的女学招生，我娘想让我入明镜书院读书。”
“哦，这样啊。”苏临涣心思转了转，刚要开口，听那边林氏唤她上马车，她应了声，望了一眼面带抑郁的林素，而后迈开小短腿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扶风将她一把抱上来，塞进了车厢里。
林氏摸了摸苏临涣尚有些凉凉的小脸蛋，“刚才跟你林表姐说什么呢？”
“没什么，表姐说，要我有空去她家玩。”
林氏想起义勇伯府也是有一些感慨的，“说起来很久没有去潭州，得空去看看也好。”
苏临涣瞧着林氏，软糯地唤，“阿娘。”
“嗯？”
“阿娘？”
“嗯？”林氏瞧着小女儿苏临涣，将她的几缕发丝顺到了耳后。
“阿娘，我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会儿，等醒了阿娘再叫你。”
弱柳极有眼色地递了布枕过来，苏临涣便顺势俯下身子，这会儿她倒是真的累了。
刚才她并非有意为难林素，只是她终究不是五岁的稚童，她知道以后的大局变化，做任何事情都难免要留一个心眼儿，以免自己行差踏错，重蹈覆辙，世间竟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不想再造成以往的悲剧了！
苏临涣枕着布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此良辰，山雨欲来前，惟愿岁月静好，此生不负。
从林素的话里，苏临涣大概了解到，苏府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田珍为了让林素去明镜书院求到了林氏面前，可见明镜书院是个多么难近的学院，否则也不会到了攀关系的地步。
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苏家在明镜书院尚且能够说的上话的。只因为苏临涣的爷爷苏复就是明镜书院的开山执掌！
当年的虎丘山不过是个荒山野岭，一代大儒苏复凭借着广阔的人脉逐渐在山上建了一座学堂，也就是后来的明镜书院。
燕京是天子脚下，历来书院众多，明镜书院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颗。刚起步那几年确实艰难，甚至只有两三个先生和十几个学生。书院考核被别的书院取笑是常有的事情。
苏临涣曾经听说过这个一个故事，大概就是发生在明镜书院办学初期。
有一个人曾经去苏复面前哭诉，说：“山长，我们学了这么多的知识和道理，为什么还要被被人嘲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苏复便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有时，人要做一件极难完成的事情，总会遭到旁人的非议，只因为旁人看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若是懂了自己该做什么，就不会理会别人的想法了。”
苏复这一答甚为精妙，不仅解除了那人的疑惑，还兵不见血地表达了对嘲笑之人的鄙视，没人能不叫好的。
可惜，苏临涣知道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膜拜他老人家，只因他早在她还是孩提的时候已经去世了。唯一值得苏临涣怀念的，就是那一副挂在苏允之书房内的字画。
跟苏允之中规中矩、刚硬正直的笔触不同，爷爷苏复笔锋苍劲有力，就像个历经沧桑的松柏，屹立雪山之巅，永远显得这般高洁。
学之一途，任重而道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镜书院的这十几个学生在书院考核中出类拔萃，他也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管明镜书院的学生有多少，起码他们个个都是走得出去。
而其中拔得头筹的就是大燕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史令，言喻。
燕君为此大悦，亲手写了牌匾挂上，从此，明镜书院名扬天下。
而林素要去的明镜书院的女学，就是传说中的贵女学院。
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君主认为，学知识对于女子本不关紧要。而女学不过是为了培养贵女的气质所出现的地方，基本上每个书院都会开辟一个，但是比起男学，女学所要学习的知识层次和深浅级有所不同了。
不过据她说知，所谓女学不过是为了让贵女们在嫁人之前长长见识罢了。田珍要送林素去上女学，必定也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苏临涣知道，她这个舅妈素来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
不过，苏临涣没有去上过什么劳什子的书院，她都是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往日里，学习诗词歌赋也都是有自己专门的西席指导。书院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倒是知道的不多，只得回头去想现在的苏家。
苏复的妻子，也就是苏临涣的奶奶，在她未出生前就亡故，苏复未再娶，只细心照顾膝下的一儿一女。
大儿子苏允之，学识渊博，从光禄勋仆射做起成了现在的丞相，遭了多少人的红眼。苏复曾经说过，苏允之不适合做官。
苏临涣原来不懂这话的含义，直到苏允之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她才刚刚明白。
就算手里掌握着爷爷经营多年的人脉，她爹苏允之最后还是落得那样一个客死他乡的下场，只因为他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太过于刚正不阿，不能圆滑处世。
哥哥苏临渊自然也是随了苏允之性子的。
种种缘由归结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而苏复的一女，也就是苏临涣的姑姑，闺名苏静之，远嫁了一个叫齐晟的人，至于这个齐晟是干什么的，苏临涣竟是不太清楚，只因为这个姑姑，嫁人之后便很少回家了。从出生到十八岁，她唯一见过姑姑的一面就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苏静之送了她一对光华夺目的东海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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