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题
如果今天是殷鹤或者殷疏狂在这，他还不敢这么指名道姓说，但是殷家现在是一个小姑娘做主，就算她平时伶牙俐齿，这时候，他也不会给什么好话说。反正都是女的，妇道人家掌权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怎么说都行。
她猜到他这个意思，不要说金老爷，实际上，她相信京城所有人，包括在场的这些老爷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女人上不了台面，甚至她还是个小姑娘，更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和他们抗衡。
如果是平时，她绝对让他下不了台，但是现在她说话不单单代表自己，现在发表这些长篇大论，就是故意得罪金老爷，这话同时还是得罪全部老爷。
但同时，她也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气。这一巴掌不仅是扇她，也是扇了殷家，给人看笑话看低殷家，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没想到金老爷对我们二声公子真的关切备至，连需要这个药材都谈听到了，殷良真的怀疑，金老爷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比如，谁家又出了事，谁家提前做好了准备之类的。”
没想到她也回击了，这小姑娘轻描淡写，态度不卑不亢，回应起来还颇有几分像模像样。
同时她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也令人意味深长。
金老爷没听明白她最后一句话，冷笑问道：“殷良，你什么意思？”
殷良笑笑。“晚辈失礼，没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虽然是道歉，但同时也多看了刘老爷一眼，那一眼，又带着几分意思。
刘老爷听得出来，最后这句话可能指的是他。
金老爷也明白她想干什么了，挑拨离间，永远是最简单的招数，他立刻说道：“殷良，谁不知道现在殷家势单力薄，连布庄都倒闭了，看来你们殷家随时都要夹着尾巴逃回乡下去了，我们这些还在京中长盛不衰的老爷们，到时要不要送你一程啊。”
“殷家布庄没倒闭，如果金老爷真有心，就会看见门上贴着告示，万灯节三天暂停歇业。”
“哼，谁不知道这是提前关门的意思，够了，老夫懒得和你这个小娃儿在这种问题上多嘴，殷家没了殷二声，你们离分崩离析不远了，早点收拾东西走人吧，省得名声臭得以后连嫁人都难了。”金老爷突然懒得废话了，和一个小姑娘多嘴有什么用，反正殷家都是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这话一出，不单是金老爷离开了，刘老爷和其他人也一并离开了，看热闹的人暗地里对她指指点点。
她此刻明白，她一个姑娘家在京中生存，在那些老爷们之中，商会之中还是太勉强了些。不是她的能力不够，而只是因为她姑娘的身份，让他们连放在眼里都没这个打算。
她现在还能和他们说得上话，都是因为他们认为二声公子还活着，她只是暂时代理而已。殊不知，殷家现在基本上翻天了，现在是她，以后也只有她而已。
殷疏狂再也不会插手殷家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会将血楼的人带去哪里，反正之前二声公子提了一句，不能留在中原。
不过，她现在也发现了这件事自己的确要深思熟虑，那帮人嘴虽然臭，话却是不得不认真审视。
现在二声公子病倒，她一个人面对他们就是这么艰辛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和他们打交道，她真的有必要坚持自己事事亲为吗？
或许她应该要考虑培养一个男子，明面上他负责所有的事，背后由她安排打点。但同时，这样的制度会让很多事都伸展不开，她也不能及时反应……无论怎么改变，对于殷家来说都是非常巨大的改变，她需要时间好好深思。
今天该说的话都说了，虽然没有达到意料中的效果，但她也只能暗地里多施一点力了。
直到晚上宴会，她提早离席，大家都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虽然明白这是故意针对，但实际上她还是感到身心俱疲。殷家家主这件事，一点也不简单。她早就知道，只是人都会有疲惫倦累的时候。
第一次，她累得马车回去路上就睡着了。
连殷黑燕将她抱回去也不知，大家都以为她只是累坏了，但到半夜，她被噩梦惊醒，无法入眠，看着桌上叠着一大叠没有及时处理的文件，开始懊恼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其实是逃避。
今晚的事，她无法放下，即使铲除白家之后，还有张家、刘家其他老爷们，他们根深蒂固都是这样看待她。
其实这事根本无解。
她随意翻着文件，却没有看的心思。忽然看见里头夹着一份今天要回的信件，她写了，还没让殷黑燕去送。
这是要送给殷疏狂的信件，每天晚上一来一回，这几天都是这样的。
信件里没有写任何儿女私情的事，都是公事。虽然是这样想，但她写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在意自己的字体，希望看起来秀娟漂亮，让他看得舒服顺眼。这是她的一点骄傲，她想起以前他们考试的时候。
他故意写完书法之后给她偷看，确认她清楚明白他写的字有多好，让她正事两人的实力差距的样子。
殷疏狂就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不把她放在眼里。
应该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关系，深知对方实力，即使不多话，也会对对方有所了解。他从不轻视她。
不由得，她深深叹气。
明明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却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她吸了吸鼻子，没让自己哭出来。这段时间总是背地里偷偷在哭，她自己都很烦自己了。如果是殷疏狂，他才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
起身，开始收拾文件，把信件收好，让阿燕明天去送，却听见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语。
“哭什么？”
她吓一跳，手中信件掉落，愣愣看着屋外，一刻也不敢动。
像是得不到回应，也不等了，对方推门而入，见她此时愣愣的样子，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看来你没哭，我听错了。”
是殷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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