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把大火
四月二日，一个算不上吉利的日子。
天还灰蒙蒙的，空气里的燥热已经开始升腾了。
街面上，已经是人头攒动了，有准备看热闹的，有准备参与热闹的，还有心怀鬼胎、图谋不轨的。
吴清平等人也是兵分五路，直扑红月馆的五家店面，把红月馆的人怎么样不一定，但肯定得让红月馆开不了业，可等到他们这些人扑到的时候，傻眼了，在五家红月馆店面门前，已经站满了士兵……
张家。
张尧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一方面，自己要带着师兄和手下一些人，另一方面还要留下一些人在家里，以防不测。
人手都准备好了，张尧特别换了身新衣服，出门钻进自家的马车，就可以出发了，朝着开在漕州城中心街红月馆的店面……
哎？
那里怎么会有一道冲天而起的黑烟，不会是红月馆的店面着火了吧！？
但也不可能是别家的店铺了，早就说过了红月馆的麻烦好结局，这不，一把大火就烧没了。
而且此举是一举两得的，一方面可以安抚吴清平那些指责官府的人你们看红月馆一开业就没了吧，另一方面不管是陆有为还是胖子见了张尧都有话说我们都派兵去保护你了但现场真没控制住不知道谁偷偷跑过去放火了……
“回家！”张尧看见那道黑烟，什么都明白了，他去了就是给自己添点麻烦罢了，还不如及时撤回。
“是……”罗小村倒是不太明白，只觉得老爷在这个关口选择回家是最好的。
张家的马车，来的不紧不慢，走的可有点急了。
张尧打道回府了，吴清平那些打了鸡血的人，心中的怒火也平了，红月馆就该落到这么个下场。
胖子和陆有为一直在关注着各方的动态，事情的进展一切都如他们所料，进行的不能再顺利了，轰动一时的红月馆事件，完了……
“海姑娘，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转一圈！”张尧回到家里，就准备消失一段时间了，消失虽然比不上诈死，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家里呢？”海姑娘好不容易有了个家，舍不得就这么扔下。
“让伯父伯母在家里住着，罗小村他们也不用离开，过一阵，咱们就回来了，不用担心，咱们走了，肯定会有人保护咱们家的人，连一块瓦片都少不了。”张尧肯定还会回来的，要不然，连师尊那儿都说不过去。
“那，走吧……”海姑娘知道老爷出门是为红月馆开业的事儿，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海姑娘谈好了，张尧就过去跟家里人交待了一下，然后，带着海姑娘和电小二选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飞走了。
张尧就是觉得自己的胳膊被电小二抓的有点难受，海姑娘则有点晕了，这不是上天了吗？
电小二也觉得，调成飞行模式的他，有点难看……
事情紧急，张尧安排的也快，他们三个一起消失的情况，连埋伏在张尧身边的锦衣卫都不能确定，只能说个好像，他们好像飞走了。
胖子本来想着，一把大火之后，张尧会找他或者陆有为质问的，之后的事儿可以商量着来，他没想到，张尧就这么走了。
天空中，只有云彩，胖子还是一直抬着头，向天空深处凝视着。
张尧没有诈死，就这么消失了，也是他们扛不住的……
“三老爷……？”罗小村到这会儿才彻底明白了，原来老爷跟三老爷之间，并不是完全合伙的关系，而是尔虞我诈。
胖子这才回头看了看罗小村：“什么事？”
“小的觉得，您不用太担心，家里人不都在这儿呢么，老爷和夫人，肯定还会回来的。”罗小村得照顾好这个家，让三老爷留在家里坐镇，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胖子问肯定是要问的，但一点儿都不期待罗小村能回答他。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罗小村当然回答不了。
胖子走了，背影是消沉的。
虽然一把大火把红月馆烧了个精光，但他们也没有如愿以偿，张尧消失的消息要是传到上面，他们的脑袋还是离搬家不远。
这回，胖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找陆有为去商量了，反正张尧这么做，就是摆明了让他们俩好好商量商量的，为难的是，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张尧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连商量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
“他走了，去哪儿了？”跟原来的赵知清不一样，赵知清是后来知道张尧的，陆有为则是冲着张尧来的，他来漕州城任职，跟胖子差不多。
“不知道……”胖子现在不会跟陆有为谈价儿了，要是上面因为张尧消失的事儿迁怒下来，他和陆有为是一样的罪过，谁也逃不掉。
“那，咱们得去找他啊？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开出了什么条件？”陆有为跟张尧交往的不错，觉得张尧不像是那么极端的人。
“陆大人，事情麻烦了！”胖子也不想跟陆有为探讨什么细节了，只想跟他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陆有为才知道事情超出预料了，张尧这次消失，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两个人都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
胖子始终觉得张尧这次是无理取闹的，根本想不明白张尧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一步，原来，他不也是能商量的么。
陆有为更是觉得如此，跟张尧认识时间不长，但绝对能看的出来，张尧就是平常人一个，仗着特殊的身份，想多捞点，可现在？
两个人一样害怕的是，张尧要是这么一去不返或者消失的时间太长的话，他们俩根本没法跟上面交待，就算把红月馆的事儿呈报上去，他们俩还是得背黑锅，他们不背也没被人了……
“范大人，你那边，有没有人，把消息呈上去？”这样的话，陆有为本来是不该问的，身为地方官员，竟敢打探锦衣卫的机密，肯定是犯忌的。
胖子明白，陆有为这是想封锁消息，可他也不确定，除了他们，漕州城里还有没有别人跟来：“陆大人，在下只是小小的百户，跟在张尧身边听差罢了，别的事儿，都是无权管辖的。”
“府衙这边倒没问题，这次红月馆的事，大多数官员都参与了，他们肯定不会走漏消息的，本官这里，也可以压上一段时间。”陆有为的意思是，他是肯定不会把张尧消失的事情呈报上去的，拖着吧。
“在下那边，陆大人也不要担心！”胖子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在这一点上，俩人真的不用怀疑什么了。
更关键的是，补救的办法，他们俩要只是把消息压着不呈报，那就等于一天天等死了。
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他们知情不报的罪过被算上，那是非死不可的。
可补救，张尧不露面，他们想补救都不知道怎么补救……
“要不然，我们再把他那些红月馆，给他修葺好了？”陆有为也真说的出口。
“可以办，但也要缓两天。”胖子也想到了，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怎么着也得缓两天。
“对对……”这次，陆有为是真慌了。
俩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只有修葺红月馆这一条，他们做了，张尧还不一定回来。
至于张家那边，他们肯定是不敢惊扰了，还会着人保护好的，这下他们是知道了，张尧是真敢跟他们玩狠的，要是张尧回来，看到家里再出点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如此，海大成李玉英就可以在张家安心地当他们的老太爷老太奶奶了，罗小村王三五这些人也可以安心过他们的日子了，老爷不在，他们真的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了，日子过的也挺舒坦……
漕州城，城南八十里，有一片荒山。
荒山里有水潭，水潭里有鱼虾，附近也有人家。
那天张尧让电小二带着他和海姑娘离开，看了很多地方，最后就选择落在这儿了。
他们已经在这儿过了三天野营的日子了，有电小二飞来飞去的，生活也算方便，只是这个地方少有人来，他们在这儿住的也挺孤寂的。
海姑娘肯定还想着回漕州城张家过她的夫人日子，至于老爷想干什么，自己不明白，也不要多问了，等老爷想好了，做什么安排，她听着就是了。
也是到了这儿，张尧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开办红月馆，又为什么因为红月馆把事情弄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思来想去，还是‘后来人的心理’在作怪。
一觉醒来来到这边，听胖子介绍了一下情况，就跟着胖子办了几件差事，自己这边当然也收获了不少，后来就遇到了常姑说媒的事儿，这是一个触发点，红月馆就是张尧自己判别自己的分界线，他到底是做一个明朝人，还是做一个在明朝生活的后来人。
这一点要是张尧自己弄不明白，以后他在明朝的日子会很难过的，可能会慢慢走到过不下去的份上，从家里的夫人丫鬟管家家丁这些到外面的差事知府大人那些，张尧本心里都是看不惯的，尽管他很尽力地接受这样的生活了，最终还是积攒出了红月馆这样的事儿。
那接下来呢，还是做明朝做在明朝生活的后来人这个问题，要是不做出个决断，张尧回去以后，慢慢还会积攒出大麻烦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张尧就在明朝，想回去很难，要是他非要做个生活在明朝的后来人，就是回去对着干。
张尧可是在后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眼看着明朝的一切，一下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世界，也很难。
来到这片荒山里三天了，张尧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始终难以下决断……
“哎呀二哥，这不是胡椒粉，这是麻椒，还有这肉，你闻不到吗，都有味儿了，去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买东西的时候一定看好了，你不用吃饭，我们还得吃饭呢……”这几天，电小二可没少挨海姑娘的数落，让他出去买东西，不是买来这就是买来那的，总之买不对。
“我闻不到。”电小二也是有理的，他的情况跟一般人不一样，分辨不出气味。
“你闻不到就不会看看啊，找别人问问也可以啊，咱们这趟出来没带多少银子，让你这么浪费下去，我们还怎么吃饭啊……”海姑娘在做饭的事儿上，是很容易不依不饶的。
“下次，我就这么办。”电小二被数落那么多次，也不生气，他不会。
“下次你别光这么说啊，脑子里一定记着，找人问问，懂吗……”海姑娘实在是放心不下，跟电小二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懂，这个我当然懂。”电小二当然知道找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还是想自己买。
三人离的不远，张尧一直听着海姑娘在那儿数落电小二呢。
其实他也想说说电小二来着，以电小二现在的能力，不至于不会找人问问啊，除非他自己又生出什么古怪想法了。
这几天的饭菜，都是海姑娘在做，海姑娘的手艺不错，奈何电小二买来的食材实在不给力，张尧吃的饭都是难以下咽，再这么下去，三个人真得为吃饭的事儿认真谈谈了。
那边，海姑娘已经开始做饭了，一边做饭一边念叨着电小二，嫌这嫌那的。
电小二也不管这些，就是他自己在一旁自得其乐的，还想学做饭的感觉。
张尧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找电小二。
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不想吃肉吗？不想吃美味可口的肉吗？还有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呢？偶尔喝两口小酒？在张家过当老爷的舒坦日子？忘了你给海姑娘的承诺了吗……
犹豫不决那么多天，因为吃饭这点事的灵光一闪，张尧终于做出决定了，他走过去，把锅踢翻了。
海姑娘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咱们不在这儿吃了，走回家吃去！”张尧终于做出决定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安安心心地做个明朝人了。
“回家……好啊，二哥，你快过来！”海姑娘高兴极了，她就盼着回家呢。
电小二反而有些不情愿了，自己还没学会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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