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苏琉璃正在屋里生闷气，就听外面脚步声，和吴安的说话声，“曹公公，捧这么多书籍，是给我家小主的吗？”

　　曹振像被人掐住喉咙，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可不是给苏小主的，皇上恩典，特意交代咱家去藏书楼里挑的书籍。”

　　吴安赶紧接过曹振手里的书，小六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赶紧上前接过刘禄怀里抱着书本，小六子这下子心落回肚子里，这回不但小主不能责备，还立了一功，一本书换回好几本，都是金装的，看着华丽贵重。

　　曹振一进门，笑容满面，“把书都放好，别弄坏了。”吴安和小六子把书小心地放在炕上。

　　曹振嘴巴像抹了蜜，买好送人情，“皇上知道小主喜欢看书，特意吩咐奴才们去皇宫藏书楼，给小主挑好看的书，这些都是藏书楼里旁人连见都见不着的好书，皇上可是从来没赏赐过旁人书籍，小主这是头一回。”

　　曹振犹自睁着眼睛说瞎话，苏琉璃那厢把摆在炕上的书籍一本本看过书名，唇角扬起冷笑，曹振瞄了一眼，就看苏常在脸都绿了，冷清的声音问；“我那本书呢？”

　　曹振尴尬，陪着笑脸，事先来之前早已想好说辞，编瞎话眼皮都不眨，“小主原来那本书，奴才们不小心，洒上水，弄湿了，皇上知道，体恤小主，另外赏赐这些书，小主这一本换了这么多本，小主划算不是？”

　　苏琉璃呵呵两声，“这么说本小主还占便宜了？”

　　曹振不识字，看苏常在的表情，很不满意，八成吃亏了，后悔多拿几本来好了，想不明白，苏常在那本书破旧，书页泛黄，能值什么钱，皇宫藏书楼里的藏书，都是皇上御用，集天下文人经典之作，苏常在竟然看不上眼。

　　苏琉璃生气，没给他好脸，曹振只得受着，本来没理在先，尴尬笑着，自找台阶，“小主，那奴才就回去了，小主要是有事，吩咐奴才。”

　　苏琉璃压住火，皮笑肉不笑，“我倒是没事，就怕事找我，小六子，送曹公公。”

　　曹振装作没听出弦外音，仍笑容满面，“那奴才告退。”

　　小六子现在是看出来了，小主表面性子软和，是有脾气的，吓得乖乖地送曹公公出去。

　　金钗自小跟着小姐，些许认识几个字，一本本拿起，念着，“《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范什么……”

　　“小主，这些书够小主读一阵子了。”金钗高兴地把几本书叠起放在炕上，主子跟前。

　　“女四书，本小主四岁就读，看着都想吐”苏琉璃手一挥，几本书散落一炕。

　　金钗唬得忙捡回来，放到箱子盖上，道；“小主，好歹也是皇上赏的，说出去也有面子。”

　　苏琉璃哭笑不得，“给我压箱子底下，摆在那里没的让人耻笑。”金钗掀开箱子盖，小心地放进去。

　　苏琉璃一转头，从褥子底下又抽出一个话本子，对金钗道：“去门外看着点，别放人进来。”

　　金钗走到外面，坐在廊子里，看着人，主要注意有没有乾清宫的人。

　　转眼到了中秋，皇宫每逢中秋夜都要在御花园举行迎寒和祭月，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李子、葡萄等时令水果，太后皇帝后宫嫔妃皇亲国戚齐聚，饮酒赋诗作乐。

　　小六子最爱热闹，看主子不提中秋晚宴的事，催促，“小主，正殿和东偏殿下晌就开始准备今晚的穿戴，一年当中除了除夕，中秋节最热闹了，宫里头常年不出门的老太妃们都要去。”

　　苏琉璃这两日葵水少了，下地走动，闻言道：“我没打算去。”

　　金钗有口无心，“小主，别人去，偏咱们不去，小主不合群，落了单。”

　　苏琉璃道；“女人多是非多，不见面省了多少麻烦。”

　　吴安看出来了，主子没有争宠的心，心想，现在宫里东施效颦的典故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各宫背地里取笑主子，叫敏秀宫西偏殿做东宫，小主去了，若有个把挑事的人，小主又不是懦弱性子，嘴头上不肯吃亏，别又惹出事来，像上次似的，绝口不劝。

　　上灯，梁常在穿戴一新过来，进门看苏琉璃还未梳洗打扮，催促道；“姐姐真沉得住气，别的宫都走了。”

　　“妹妹去吧！姐姐不舒服，不去了。”苏琉璃替梁常在扯了下衣角。

　　梁常在不解，“一年到头难得热闹一回，姐姐不去了？”

　　“我这个人清净惯了，人多我不自在。”苏琉璃找个借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金钗和小六子站在门口，眼馋地看宋嫔打扮花枝招展出门，梁常随后过去，回屋，“小主，这院子人都走了。”

　　苏琉璃道；“我们自己摆酒赏月，乐一乐。”

　　小六子和金钗拍手赞同，吴安出主意道；“小主，中秋月圆，不如去后花园揽月楼，那地方高，还有池子水，寂静没人，便宜赏月。”

　　苏琉璃笑道：“这个主子好，我们把酒菜搬过去，设一桌席。”

　　吩咐小六子道；“去御膳房把节下备的吃食每样拿来些，送到后花园揽月楼。”

　　小六子乐颠颠地走了。

　　少时，苏琉璃主仆出门，小六子办事得力，揽月亭里已摆好酒菜，一应碗筷齐备，苏琉璃坐着，三个人不敢大刺刺的坐下，站着吃酒，三人端着酒盅一齐先敬主子。

　　苏琉璃饮下这杯酒，谓三人道；“别人跟着主子风光，你们跟着一个背时的主子，委屈你们了。”

　　小六子嘴快，先道：“不委屈，跟着主子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过得快活自在，这是奴才们的修来的福分。”

　　话少的吴安也道：“主子和气，小主这样的主子打着灯笼没处找，奴才们跟对人了。”

　　苏琉璃吃了酒，听他们肺腑之言，又经过宫外共患难，感慨道：“中秋日，你们不得与父母团圆。”吩咐金钗，“每人赏十两银子，捎回家去，尽点孝心。”

　　金钗拿出早已备好的荷包，三人一人一个，吴安带头跪下，叩头，“谢主子恩典。”

　　三人高兴，主子出手大方，一赏就是十两银子，吴安起身，道；“奴才的爹给东家看铺子，铺子生意不好，关张了，奴才的爹没了营生，一家□□口人，全都指着奴才宫里的月银过活。”

　　苏琉璃听着可怜，道；“我修书一封，让你爹去我苏家的买卖找个事做，我苏家有铺子庄子，我关照父亲有合适的安排一个位置。”

　　吴安复又叩头，含泪道；“谢主子，奴才一家子忘不了主子恩典。”

　　苏琉璃对跟着自己的人，一来收买人心，二来，他们家里人在苏家，多有顾忌，不容易被外人利用。

　　苏琉璃主仆在亭子里吃酒赏月，气温已凉未寒,天高气爽,月朗中天,主仆无拘无束，觉得比去皇宫家宴来的轻松自在。

　　御花园里，熙熙攘攘，彩衣宫女往来穿梭，宫妃们盛装打扮，环肥燕瘦，人比花娇。

　　设大香案，太后皇帝皇后带领皇族众人和众嫔妃焚香祭月，酒宴开席，珍馐美味，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赵曜上座，目光穿过衣香鬓影的妃嫔，寻找那个身影，定了定神，疑似自己人多眼花，又朝低等嫔妃座位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苏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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