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乌头VS半月莲

　　墨园里面还是老样子，乔小如一到地方就把扫帚给丢了，径直走到了水渠边上，呆呆的问身后的红豆，“以前墨园是谁在打理？怎么会荒废成这个样子？”

　　红豆一愣，马上答道：“这园子原本是个姨娘自己消遣用的，后来身子不好了，这里也就荒废，人一离世，侯爷就再没往这里派过人。”

　　姨娘？离世？乔小如看着水渠边上的半月莲，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姨娘离世应该有两年了吧？”

　　红豆脸色一变，诧异地看了看乔小如，心思如发浑身都抖了起来，她颤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小小姐原来早已看破，红豆冒死请小小姐做主！”

　　做主？这是什么戏码？乔小如口气一冷，“说清楚。”

　　这时候的红豆已经泪流满面了，“小小姐，孙姨娘本是南郡巡抚的庶出三女，因姿色过人，巡抚大人也想回京就职，于是就让孙姨娘嫁到了侯府。奴婢原本就是孙姨娘的陪嫁丫头，进府之后，姨娘得宠，婢子也沾了光。好景不长，姨娘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一天姨娘去了春红会，偶遇相爷夫人请太医就诊，也就去问了诊，回来之后就颓然失神，请了侯爷的准，伺弄起墨园来。后来奴婢才知道，姨娘是在平日里吃错了药，不敢再相信府里请来的大夫，只敢问了太医，然后自己植种药材救治自己。可就在明明已经好转的情况下，却一下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全身抽搐离世……我……呜呜呜，小小姐，姨娘死得好冤啊！可怜她离世的时候，腹中还有两月的孩子。”

　　说到此处，红豆泣不成声，“奴婢知道小小姐不信任奴婢，但是如今，奴婢已经从大丫鬟成了粗使丫头，若是秋成阁也呆不下去，只能卖出去为婢为娼，求您收下奴婢，奴婢只想查出真相，让我家小姐泉下有知也能得个安稳。奴婢绝不敢有二心的！”

　　乔小如哭笑不得，看着红豆悲戚的样子到真是情到深处，那种红了眼的仇气让乔小如暗暗咋舌，“你也不怕这园子里有外人，把这些话都听了去？”

　　红豆摇了摇头，“因为姨娘走得急，大家都说她是染了瘟疫，当是下葬都是草草葬了，这个墨园就像是跟着染了病一样，谁都不肯来了。墨园本来就偏僻，府里的人都喜欢颐庆园，这里就这么荒着，听更房的人说，这里还看到过黄鼠狼呢。”

　　乔小如坐在水渠边，想了一会儿，“你家姨娘是不是有风湿啊？”

　　红豆猛地点了点头，“是，是，是。姨娘小时候双脚受寒厉害，在侯府中有一次被罚得厉害，双腿就跪出了毛病，每逢阴雨缠绵就站不直身子。”

　　乔小如心中明了，看着红豆微微一笑，“你起来吧，其实信不信得过你暂且不说，今天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小小姐也是名不符实，就算是我能知道真相告诉你，你能怎样？还不如你早些选个好的主子，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红豆眼中透过一丝痛苦，“我家小姐历来温善，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到了侯府成了姨娘，也没有当奴婢是个下人。若是她走的时候奴婢这么想的话，现在也是大少爷屋里的姨娘了。小小姐，若不是您待婢子们温和，又看到了这里的园子，奴婢也绝不敢多话半句的！若是小小姐不愿收留红豆，只用告诉奴婢真相，奴婢绝不拖累小小姐。”

　　乔小如叹了一口气，“若说是有人害你家小姐的话，也确实是有人，若是没有的话，你家小姐是吃自己的药给吃死的！”

　　红豆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乔小如也没有想到，这片半月莲原来是这么来的。

　　“红豆，你家小姐身上有风湿，药汤中肯定会有乌头，只不过量多量少是可以人为控制的。乌头也叫附子花、金鸦、独白草、鸡毒、断肠草。这么说你可明白？”乔小如不想直接说乌头的毒性，但是鸡毒、断肠草这样的名头红豆应该能明白了吧。

　　红豆的脸色顿时煞白，“竟是断肠草？”

　　“虽说有这样的名字，可善用的话并不致命。最致命的的还是你说的春红会上的太医。”乔小如微微嘲弄，这样的阵仗来杀死一个已经对府中所请医生有了疑心的姨娘，布局的人何止是阴险毒辣？得动用多少的关系啊？

　　红豆不解，乔小如继续说道：“你家小姐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太医专程给相爷夫人瞧病，她能凑过去？要么是有人故意，要么就是她跟相爷夫人交好！”红豆一阵发颤。

　　“即是太医，诊出了病症，那就应该下方子抓药，怎会出这样的馊主意让你家小姐偷种半月莲来解药性？半蒌贝蔹及攻乌，虽说这个十八反是用药的常理，可也没有人把半月莲如此的当饭吃。孙姨娘离世的时候，应该腹泻呕吐而不能发声，全身抽搐而死，对不对？”乔小如可以想象出那样的惨状，尤其是腹中还有两个月的胎儿。药中用了乌头，本就对胎儿不利，其后用半月莲来相引，根本就是只要想要孙姨娘的性命！

　　红豆脸色煞白，“奴婢明白了。……小小姐，您就是红豆的恩人，只可惜红豆再不能报答您了，您不留红豆，下辈子红豆结草衔环来报答您。”话音一落，红豆扑下身子就往水渠边上撞去，想要以死明志。

　　乔小如站在红豆身后，拖拽不及，主仆两人一起跌进了水渠，红豆额头刮了口子，血流如注。乔小如因为有红豆垫底，虽没有伤到，可是身上衣衫浸湿，一时狼狈不堪。

　　“你这丫头，怎么说着话就寻死觅活的？谁说不留你了？我只是劝你，找个大点儿的靠山，总比跟着我强！唉！”乔小如看着红豆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行了，你就跟着我吧，今天天色还早，你就顺便把这些半月莲给收了吧！”

　　红豆猛地醒悟过来，对着乔小如不停的磕头，“谢小小姐的救命收留之恩……”红豆撕下内衣衣襟随意包扎了一下额头，就蹲下身子去收药，乔小如身上湿了一大半，正在懊恼着该怎么办，却被红豆收药的身影给吸引住了，她仔细看了看，“收药是谁教你的？”

　　从根茎到枝叶，红豆动作虽然不算娴熟，可是看这个样子，是打算全株用药的人才会这么做的，平常药铺最多也就是收收根茎而已。

　　“我家小姐……呃，孙姨娘让这么收的！小小姐，以后您才是唯一的小姐。”红豆的心情还没有平复，看上去依然颓丧。

　　乔小如摇摇头，“枉你跟了孙姨娘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府里不止我一个小姐么？”

　　红豆一楞，乔小如补充说道：“知道真相就应该收敛心神，可别一不小心丢了命，枉死一场还不落个好声名！”

　　在红豆的眼中除了崇敬之外，多了一丝依赖和感激，这样的神情就算是乔小如也装不出来，主仆二人之间心知肚明，比才来的时候已然不同了。

　　用半月莲全株用药，害孙姨娘的人是急着要让孙姨娘死，而且孙姨娘府中的胎儿肯定在之前的把脉中就已经诊断出来了……想及此处，乔小如一阵恶寒，这侯府比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静萱夫人过来收拾自己多少还算是明着来的，若是换成暗处的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样的宅院里面，一是守规矩，二是不能病，三要重饮食……乔小如问红豆：“红豆，吴妈的儿子是谁选进来的？一直在更房还是呆过其他的院子？”吴妈才进府，要知道她可不可靠只能是从她儿子身上查探。

　　红豆略一思量，“吴妈的儿子叫做吴金宝，是侯爷在边关时收留的，因为怜惜他们娘俩无依无靠，还被蛮夷烧了房子，于是就带了回来，一直呆在更房跟着三爷做事。跟后院没有什么牵扯，应该靠得住。倒是才来的两个小丫头，奴婢不知道她们的底细。绿茵是大小姐屋子里的粗使丫头，是因为碰到了垂环冰纹听风瓶，差点被逐出府去，后来是三爷念她孤幼，出府无靠才特意留了下来。”

　　乔三？乔小如想了想，这个人应该是定国侯的人，昨天晚上在书房的那顿饭让自己稍微引起了定国侯爷的重视，所以乔三也才如此上心的安排。毕竟自己多少也算是定国侯的骨血，而这侯府中的瓜葛定国侯不会不知道，既是奉旨把自己带了回来，肯定不能让自己才进府就死于非命。这一点定国侯还是拎得清的。只不过这样看来，乔小如自己在侯府中能不能自保还都两说。毕竟定国侯爷要出差了呢，接下来这段日子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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