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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故事(1)


  景瓦匠当时正在水田中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过来拿出火柴,递给那过路的。

  过路的那人接过火柴,又望着景瓦匠,说:“哎呀,我的烟忘了,能不能麻烦老哥,拿支出来,让我解解馋。”

  通常,爱抽烟的人断了烟,发烟瘾的时候,确实挺难受的,景瓦匠当然是知道的,但可惜的是,景瓦匠并不抽烟,当下只得宛然说明。

  那人见景瓦匠没有烟,也就笑了笑,走了,只是这一走,景瓦匠回去再糊田埂,却怎么也糊不住了,一耙子泥巴糊在田埂上,前面走,后面的又垮了下来,这还不说,眼睁睁看着好好的田埂,突然间就给倒塌一大截。

  景蓝说这旧事,分明就是鲜以、张友焕、冉英俊跟桂珍婶那天遇到过的情形,难怪桂珍婶一箭当时的情形,就哭着喊着不让张友焕动手,敢情景蓝的老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看景蓝的神色,恐怕景瓦匠,经历的,远远不止鲜以以等人那天那些。

  只是鲜以跟冉英俊两人对望了一眼,竖起耳朵继续听着,景蓝苦笑了一下,也不简略,依旧是仔仔细细的说了下去。

  当时的情形,跟鲜以他们那天一样,景瓦匠的田埂不但糊不住,好好的田埂还没来由的垮掉,无奈,只得坐到一边,先去休息,只是田埂上到处水淋淋的,坐着不舒服,景瓦匠便将钉耙挖进田埂,然后坐在钉耙把子上。

  没过多久,本来不见人影的,那个来讨火抽烟的过路的,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又回来,喊着:“老哥,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老哥饶我一回……”

  景瓦匠见这个人回来讨饶,当下也没说什么,取了钉耙,回头自顾自的去糊田埂,说来也怪,这时再去糊那田埂,不但糊得稳稳当当,先前那些垮掉的田埂,也用不着几下,就修好了,那人跟景瓦匠磕了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事没过几天,差不多就在瓦窑里的瓦,开始成形上釉的时候,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一见着瓦窑边忙活的景瓦匠,也没说什么,捡了块指头大的碎瓦片,“嗤”的一声,弹进瓦窑熊熊的烈火里。

  景瓦匠一见,脸色剧变,怒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干嘛涮我这样的坛子!”

  中年人“呵呵”一笑,答道:“我听我师弟说,你这人为人狠毒,动不动就下死手,要人性命,今天我倒要瞧瞧你的本事。”

  景瓦匠心中一动,知道是几天前,无意之中得罪了那个来讨火抽烟的人,当下叹了口气,说:“你师弟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这里头顶高烧三炷香,跪地过七步,向高人大师叩头请罪……”

  说着,景瓦匠折下三根遮盖瓦窑的麦秸,折成线香长短,双手高举过头,跪在地上,一步一叩,用膝头连行七步。

  按说,景瓦匠这种做法,已经是道中人最高的自罚刑罚了,所谓“高烧三炷香,”,在景瓦匠的师门中来说,那无异是取了供奉自家祖师面前的香火,去敬奉给别人,这本是师门之内无可容忍的事,人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把自家佛前的香火,转供别人,这就是等同叛变,背叛师门的重罪。

  “跪地过七步”说的是“三刀六洞一颗头”,背叛师门,原本就是人人唾弃,人人得而诛之的重罪,犯了这样的重罪的人,不单单会被逐出门墙,被师门的人逮住,那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三刀须得见着六个洞的酷刑,到得最后一步,连脑袋都割下来赔罪的。

  这样的罪罚,在景瓦匠看来,应该是足以抵挡前几天糊田埂时,失手误伤这中年人的师弟的过错了。

  不曾想,那中年人哼哼的篾笑几声:“据我所知,你的师门,早就已经消失,你现在既无师门,也就没人来治你欺师灭祖的大罪了,你拿这事来糊弄我,哼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了好糊弄是吧……”

  景瓦匠见宁愿背着欺师灭祖的罪名,身陷三刀六洞一颗头的劫地,都不足以让这人消气,禁不住呆了一呆,半晌才问道:“兄台,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中年男子也不含糊,直接一指在一边玩耍的景蓝,说:“我要他跟我走,应了,我拍屁股走人,不应,我们就见个真章。”

  景瓦匠实在忍无可忍,眼看着窑子里的瓦片,即将成形上釉,实在是耽误不得,当下在泥坯扯下一团胶泥,在指头间捻了捻,吐了口气,把这团胶泥,也扔进熊熊的烈火之内。

  中年人“嗤”的笑了一声,俯身在地上捉起一只蚂蚁,右手中指弯曲,顶在拇指上,合成一环,食指、无名指、小指,均是微伸,状如佛家拈花指,嘴里念念有词,喝声:“太上老君急急如令率,赦!”将那只蚂蚁弹进瓦窑。

  景瓦匠疾喝:“兄台,你这坛子涮大了……弄不好要死人的……”

  景瓦匠在喝声中,咬了咬牙,拿起瓦窑棚上的一件蓑衣,往身上一搭,转身就要钻进烈火中去。

  那中年男子突然间脸色煞白,如见鬼魅,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声大叫:“不可……我认输……”

  景瓦匠忍住怒气,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稍微犹豫片刻,最终扔下蓑衣,大踏步钻进烈火之中。

  那中年男子呆呆的望着景瓦匠消失的背影,好久,才惊魂未定的吐了口气,只是这口气一吐出来,这男子又双手合十两根食指微曲相抵,一根拇指指向天,一根拇指指向地,再将双手的中指,无名指小指一齐弯曲成拳,嘴里再度念出咒语,低喝:“太上老君,急急如令率,杀!”

  瓦窑里,突然间传来一声痛叫,像极是受伤的老虎,或者是野狼,这声痛叫之后,原本被景瓦匠扔在地上的那件蓑衣,突然间呼的一声就着了火,那中年男子吃了一惊,赶紧合身扑到那件蓑衣上,以己身**阻挡压制蓑衣上的烈火,那蓑衣上的烈火,不灭不休,烧灼得那中年男子的皮肉吱吱作响,青烟不断,偏偏那中年男子不躲不避,舍了老命般的要把那蓑衣上的烈火扑灭。

  这时,先前进到瓦窑里的景瓦匠,左手里捉了半寸来长的一只火红蚂蚁,钻了出来,只是此时景瓦匠身上,衣衫被烧的褴褛不堪,好多地方还冒着青烟,脸上也被烟火熏燎得乌漆墨黑,只剩两只白眼仁,愤怒的盯着还在蓑衣上打滚的中年人。

  见景瓦匠出来,那蓑衣上的烈火,渐渐地熄灭,中年人也不再打滚,只是这时,那件蓑衣被烧了大半,眼看是毁了,而那个中年人身上虽是衣衫完好,但是待他站起来时,稍微一动,身上的无数水泡便崩裂开来,不一会儿,水泡里的水惊人的湿透了中年人的衣衫。

  中年人怨毒的盯着景瓦匠,盯着景瓦匠手里的那只火红的,半寸来长的甲虫,景瓦匠也看着那中年人,过了许久,景瓦匠突然扬手,要将手里的红甲虫扔掉,但是那只火红蚂蚁一扭头,却咬住景瓦匠的左手拇指。

  这一刻,那中年人再结手印,左手手心向上,屈指拈花,右手拇指、无名指、小指,卷曲成环,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直指自己的眉心,嘴里再次疾声念咒,大喝:“太上老君急急如令率,闭!”

  景瓦匠猛摔蚂蚁不脱,忍痛用右手掐住蚂蚁头部,冷然说道:“兄台,是不是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你才肯善罢甘休?”

  中年男子自觉是占了上风,便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前些天欺我师弟,今天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却动用泥丸伤我,又用五内业火烧我,步步逼我于死地,如此狠毒,我怎会轻饶与你。”

  “你我素不相识,伤你师弟之事,我也已经诚心请罪过了,你还要逼我,就算是我用五内业火烧你,也是你要把我烧死在窑里在先,我劝你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就此各自罢手,恩怨过节,都一笔带过,怎么样?”景瓦匠忍痛说道。

  中年男子现在占了上风,哪里肯依,冷笑着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想要就此罢手,也无不可,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景瓦匠此时如同被毒蛇咬住,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强忍了疼痛,问道:“除了我的亲人子女,其他的,你皆可拿去,你要什么?。”

  “软骨头!”中年男子“呸”的啐了一口,说:“你要是硬气,跟我死扛到底,说不定我敬重你是条汉子,就此放了你也说不定,可惜,你的骨头偏偏软了些,这就出口告饶。”明摆着这中年男子是不肯放过景瓦匠。

  景瓦匠这时已经痛到一膝头跪在地上,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说:“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为你师弟报仇,为你自己雪恨,那都是假的,一定是有人请你来对付我的是吧,这样,别人给你多少,我双倍给你,只要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中年男子“哼哼”一声冷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他们找来收拾你,报复你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景瓦匠叹了口气,说了句:“既然如此,那就生死各安天命。”说着,抬起左手,噗的一口咬向那只蚂蚁。

  中年男子先前还有些得意,只是霎那之间,见到景瓦匠张口向蚂蚁咬落,突然间大惊失色,指着景瓦匠,嘶哑的说道:“你……你敢用……”

  话没说完,这中年男子喉头咕咕作响,再也说不出话来,不到片刻,脸色死灰,定定的望着景瓦匠,许久,才头也不回转身走了,只是这中年人就像是脚下拖了千斤重物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直到这中年人走得看不见踪影,景瓦匠才缓缓地站起来,将手里的半截甲虫丢进瓦窑里,那半截蚂蚁,一入瓦窑,竟然像是一桶汽油,泼到烈火之上,霎时,烈焰冲天。

  说到这里,景蓝,叹了一口气。

  鲜以跟人英俊被景蓝说的这诡异的故事惊得有些发呆,好半晌,才吐了口气说:“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鲜以苦笑了一下,没说话,但是鲜以晓得,这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的,果然,景蓝看了两个人一眼,又接着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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