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心的目标
司南气得浑身发颤。
她不能相信自己引以为豪的哥哥，会到了举债度日的地步。
店小二嘲讽的面孔，如同三伏天呼喇喇的冰块，全部浇注与郁愤的心中——一瞬间，她只感觉无尽的屈辱！
为了五斗米折腰，早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久在仙门，司南都快忘了金钱的魔力了。
以往，她挖空心思、费力琢磨，只为和一群出身豪富、家教良好的女孩子相处，既要比心灵手巧，又要不着痕迹的脱颖而出。这个过程，是一种复杂的化学变化。同一张脸，随着需要，能变换“丫头”“小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她可以做最优美的绿叶，衬托高傲冶艳的红花。也能随时抢镜，夺走别人的光彩。
她努力学习这个世界的生活法则，以为修为高低，才是决定一个人前途的钥匙。
却不想绕了一大圈回来，才发现仍旧是金钱当道！
如果有钱，大哥一仙门弟子，能被一个店小二横着眼、撇着嘴，冷冷的讥讽吗？
如果有钱，大哥会面红过耳，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奈来吗？
“小五，你先跟哥回家。哥跟你慢慢说。”
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司南听了，心，悲愤的近乎流血。
她快要爆炸了！
她的哥哥司鼎，虽然不是出身什么豪门，也是司家的嫡长子！司家的名正言顺继承人，居然落得这个地步……需要向一个低三下四的人退缩……
司南不想听解释，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如果刚刚气愤于贩卖有毒的食用盐，想痛骂一顿，逼人改过自新的话，现在的她，只想把这座破酒楼，一把火烧掉！
熊熊的怒火，激红了她的双眼。
再也不要让，自己所爱的人，为金钱而难堪，为金钱而烦恼，为金钱而退缩，为金钱而折腰……
模模糊糊的，司南在心里给自己定下这个目标，并孜孜不倦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后来，人们惊叹于“四大财神”疯狂的扫金能力，司南，这个唯一以女子之身列于财富榜，谈到了今天对她的影响——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喜欢钱，也不讨厌。我觉得金钱这种东西，就是一种产量不高的贵金属，除了打造某些器皿时，多些奢华、精致，其他没什么。之所以多年不改，始终抱着热情追逐，其实不是为了钱……”
对，那时的司南目光忧郁、睿智、淡远，才明白当时自己气得眼睛发红，不是为了店小二奚落嘲讽，也不是为司东所受的屈辱，而是害怕，恐惧！
金钱这种能迷乱人性的东西，前世听闻的太多情侣成仇、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例子……
她不想唯一对她好的亲人，能给她爱和温暖的哥哥，被几个臭钱影响，希望他的心灵永远纯净——别的不管，爱她的那一部分决不能变！
这才是司南大怒的主要原因。
……
“闭上你的臭嘴。姑奶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你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长着一张下三滥的脸，掉梢眉、招风耳、烂舌头，活像棺材里爬出来的，还好意思斜着眼，不怕你的三角眼掉下来！”
此话一出，空气中静了静，无一人说话。
越过一厅呆滞的客人，位于雅座的帘子动了动，一双深邃的泛着幽光的眼瞳扫了过来。
别以为长相文静的女孩，就不会骂人。
骂人的功夫从来都是天生，除了资质，还有环境、性格等等原因。和司南日后把活人骂死、死人骂活、剩下不死不活的比起来，今天短短两句话，着实称不上狠毒，只是牛刀小试罢了。
但司东……眉梢一跳，忍耐不住了。
“妹，你跟我回家！别在这里”他想说丢人现眼，忽然想到欠钱的人是自己，妹妹生气出头，也是为了自己，怎么能抱怨她呢？
想了想，视线转移到柜台上的盐罐，才想起事情起因。
“妹，到底什么事情，你拿了这罐盐，莫非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它，有、毒！”
亚硝酸盐是日常生活中容易引起中毒的毒素之一，因为和食盐颜色味道极为相仿，难以辨认。尤其咸菜和某些蔬菜叶子中，本身就含有，想要完全杜绝，比较困难。只能尽量避免，如吃新鲜蔬菜，或者把咸菜腌制十五天之后……
作为二十一世纪，受到过正统化学教育的司南，当然知道这些。但她没有想到，这里居然光明正大贩卖参杂亚硝酸盐的食用盐——不是纯心害死人么？
要知道，亚硝酸盐味道稍比食盐淡一些，如果有人口味重的话，多加一点，那就是一条人命！只要三克，就能致命！
这里可没有急诊室啊！
若非这样，司南又怎么会不顾形象，气愤的找上门来呢？
“有毒？不、不可能吧？”
大厅上看热闹的人，刹那如水滴进入油锅，猛然喧闹起来。没有多少人在知道自己食物可能含有毒素而面色如常的。
那店小二气得咬牙，
“这是谣言，是这贱婢存心不良，故意胡说八道。大家不要信她！”
叫了两遍，仍有人不安。
“我说大伙，这贱婢是外来者，大家不信我的，反去信她？我家的字号，可是百年字号，响当当的。从有了鹿寨，就有我‘天源酒家’，什么时候出现过毒死人的事情？”
如此反复叫了三遍，才安定下来。
而司南，也快被店小二恶狠狠的眼神瞪出两个窟窿了。
田陌瞧见群众的情绪渐渐安稳起来，恢复看热闹的眼神，而站在门口的自己、司东兄妹，快成靶子了，不由一急，跨一步靠近司南，低声说，
“可有证据？”
司南抿着嘴，走到最近的一张餐桌，也不说话，直接拿起一双筷子，尝了一口菜，皱着眉头咀嚼着。随即，又走到下一桌。
因为她说有毒，人家也不拦她。还有人笑，刚刚说有毒，怎地自己吃起来，不怕毒死了自己？
司南也疑惑。
她的舌头虽然灵敏，却也分辨不出食盐和亚硝酸盐。
这次能发觉，是因为司东买的那罐盐，味道太重，有明显的苦涩味道。很像是苦井里沥出来，还没有处理好的盐类。
盐一直是人类生活的重要资源之一。人们发掘采集盐主要有四个渠道——海岩、湖盐、矿盐、井盐。
其中井盐的挖掘方法、采集方式时最困难的，凿井治井，煎盐烧盐，设卤笕、安火笕、置火圈，运卤，一样一样要费好大人工，而且容易出坍塌事故。
如果一个地方吃井盐，那只能说明此地盐非常稀缺。
司南尝了两口菜，没发觉有苦涩味，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故意贩卖有毒盐给外人，自家店里就用好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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