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芈姝着急道：“大王！这关口了……我妹妹到底怎么样？”

　　“不太顺利。”秦王沉着脸说。

　　秦王虽然面色焦急，但没有想要进产房的冲动，反而是芈姝一来就频频向屋里张望，她不希望芈月死，只是希望改变少司命的命轨而已。为此她没有对芈月下手，也早早就约束了玳瑁。可是，也许该感慨命轨强大，她约束了玳瑁，芈月也仍旧要难产！现在她对到底是谁下手一无所知。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屋里忽然传来一阵慌乱和小丫头的尖叫。芈姝身上猛地一重，压得她险些软到。这是命轨有违带来的副作用，这么大的威压，恐怕芈月当真就要不行了！

　　“大王，大王给妹妹鼓鼓劲啊！”

　　秦王反应过来，冲着里面喊：“芈月，坚持住！寡人……寡人……“

　　芈姝气的胸口一堵，果然，男人啊！情没了，就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了。秦王指望不上，芈姝牙一咬，立时就要冲进去。玳瑁死死拦住她说：”王后，王后不能进去！产房污秽，王后怎可沾染！“

　　“放手！我也是生产过的人，不怕那些。”

　　芈姝挣脱了玳瑁，坐在芈月身旁，焦急地握住她的手说：”月儿，妹妹，妹妹加把劲！小宝宝很快就会出来的！”

　　芈月缓缓回过神来，目光有些呆滞。她艰难地望向芈姝说：“姐姐，妹妹，妹妹没有力气，撑不住了……”

　　“月儿，你不能放弃！想想从小多少的磨难，你不都一次次挺过来了？你不想让小宝宝跟荡儿一起长大吗，就好像你和我一样？妹妹，姐姐有许多想要做的事，许多的重担要担。妹妹，只有你懂得！只有你能！”

　　芈月神色悲伤，两眼含着泪水将落未落。芈姝在她内心最彷徨，最脆弱的时候，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每天都要去找芈姝，那是她唯一能够抓住，也必须要紧紧抓住的人。可是，就在她刚刚找到了希望，就在芈姝刚刚指给她一个能够前行的方向的时候，偏偏再一次遇上了意料之外的坎坷。她轻轻地、无力地说：“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芈姝声音都变了调，哽咽着说：“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懂得我，陪着我。你承诺我们日后一起去做那些我们想做的事，可是才多久，你就要放弃！月儿，人生虽然多艰，但没有你我过不去的坎儿！妹妹想想那些要做的事，想想你我能做的事！你那么聪明，有那么多想法，可是还一件都没来的及实现，妹妹难道不遗憾吗？”

　　芈月潸然泪下，气若游丝地说：“月儿，遗憾，可是，更遗憾，没能报答姐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芈月这时提及与芈姝的情谊，足以见出她已在芈姝一次次的争取下，将她真正放在了心里，放在了第一。芈姝也忍不住落泪：“你答应我的，妹妹，从前在楚宫，你从不对我食言。可是来了这里，你我之间分分合合多少次？妹妹，你若去了，姐姐会一辈子觉得亏欠你，没能让你真正过上好日子。月儿当真要让我们都带着遗憾吗！”

　　芈姝的眼泪溅到芈月的手上，芈月面上显露出深深的哀痛。葵姑在一旁，哭着给她描绘日后姐妹之间守望相助，两个孩子也像她们那样一同长大，形影不离。

　　芈月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力量，终于一声嘶吼，生下了孩子。而几乎同时，芈姝就握着她的手晕了过去。产房里好一阵鸡飞狗跳，秦王欲闯进产房去，却被奴婢太监们合力拉住，简直气急败坏！

　　“姝儿，芈月，这是怎么了？你，你们——给寡人让开！”

　　好在太医令很快出来禀报，二人都无大碍，只是受惊的受惊，脱力的脱力，所以都昏了过去。

　　因为一个八子生产，王后进了产房，没多久就昏厥过去。秦王打心里认定了产房污秽的说法。玳瑁指挥着下人把芈姝抬回椒房殿去，秦王打发走了宫人，坐在床边看着芈姝昏睡。恶狠狠地赌咒发誓，等她醒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芈姝芈月一对姐妹一同睡了两天两夜。芈姝首先醒来，身上一直萦绕的那股压力已经消弭，此时只觉得浑身畅快。芈月那里却不是很好。她是因为生产消耗过大才一直昏睡，醒来仍旧气血不足。

　　芈姝醒来时，玳瑁给她端了补气血的药来，芈姝说：“姑姑，我身上轻松的很。这些药还是不要吃了。”

　　玳瑁想了想，放下碗，叫珊瑚去换了米汤来吃。“王后睡着这两天，后宫可要反了天了。那芈月用的药里发现了水蛭，太医令说那时破血清淤的良药，孕妇吃了，却会容易流产。大王震怒，下令彻查，这才发现艾姑姑，失踪了。”

　　“失踪了？”芈姝吃惊，她并没有……她也肯定如今玳瑁姑姑不会做这种事。“那现在可找到了？”

　　玳瑁摇头。“奴婢想了，外头往椒房殿送的东西，奴婢样样都要经手。若想瞒过我的眼睛，不是件容易事。”

　　“姑姑是疑心，椒房殿有人做内应？”

　　“嗯。奴婢虽然大事上不懂，可是到底在楚宫做了那么多年的管事姑姑，这里面的门道，没谁能瞒得过奴婢。奴婢不在乎那芈月如何，但奴婢怕咱们椒房殿受牵连。所以从她诊出有孕开始，她那边儿的用度就都由葵姑打理，一应东西，旁人都不经手。可即便如此，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芈姝沉思片刻，忽然叹息：“那这么说来，东西就是椒房殿的人，趁着机会下到药里的了。是景氏，还是孟昭氏？唉，只怕艾姑姑被找到的时候，就是我蒙冤之日。不行，姑姑，你随我去月儿哪那里看看。”

　　到了西偏殿，芈月仍然昏睡，葵姑短短两日就憔悴的厉害，但见了芈姝十分恭敬。“王后！之前听说王后也一直昏睡，看这样子也是刚醒来。王后怎么不多调养两日再出门。”

　　芈姝说：“我又没什么大碍。妹妹怎样了？可是还没有醒来？”

　　“是啊！八子还睡着。虽然太医令说八子没什么妨碍，但是奴婢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芈姝叹气，说：“哎，她这是伤了元气。葵姑带我进去看看吧。”

　　也许这就是姐妹之间心有灵犀的好处吧，芈姝才坐在芈月床边没多久，芈月就慢慢睁开眼睛。她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即便如此，也够几人惊喜的了，葵姑连忙扶起芈月，喂她喝了几口水。

　　玳瑁在一旁说：“八子醒来的倒是时候！奴婢早起就给王后预备了米汤，最容易入口，现在还有剩，就在厨下温着呢。”

　　葵姑高兴地说：“米汤养元气，那多谢姑姑了！香儿，你去。”

　　一碗热腾腾的米汤下肚，芈月身上暖融融的。她一有了点力气就说：“姐姐，看姐姐气色还好。可是没有睡意了？”

　　芈姝说：“是啊，之前总觉得身上像压着什么似的，这次醒来，到轻松了许多。”

　　芈月无力地笑：“我担心，姐姐也许是，被做了手脚……看来那人，现在，不能……”

　　“你才醒来，还是别说话了。若有力气就再用点米汤，没力气了就躺一会儿。”

　　芈月气血两亏，醒来不多时就又睡着了。等到芈月睡熟，芈姝蹑手蹑脚地出来。“葵姑，你去我那里一趟。我有些事想问你。”

　　人都说，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一颗心就满满的都是她。秦王从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何时起，秦王对芈姝越来越珍惜。听闻穆监的禀报，秦王紧咬着牙，心中愤恨。

　　“你怎么看？”

　　穆监躬身说：“老奴觉得，此事还需再往深里挖一挖。”

　　秦王点头：“这艾姑姑的招供，实在牵强。寡人从亲待芈月是稍有不同，但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王后的荣宠。王后昏睡的毛病有好些日子了，这寡人亲眼所见。王后……没有这个必要。”

　　穆监悄悄觑见大王的脸色，说：“是啊。老奴想，那艾姑姑一口咬定是王后指使，兴许就是她借着陪嫁女医的身份，给王后也用了什么药，导致王后昏睡。王后若清醒着，凭她那份心机，恐怕艾姑姑轻易害不得八子，但是王后昏睡，一来无暇顾及八子，二来也是有口难辩。旁人若非亲眼见着，哪里会相信好端端的就一睡不醒呢？老奴想，也许这件事，本就是冲着王后来的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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