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秦宫花草不少，虽然冷了点，但日光很足，芈姝依着芈月的提议，将陪嫁里的上好绸缎拿出来一些，送与各宫姐妹做新衣裳。芈月将锦缎送到卫良人那里时，正见到卫良人母国送信回来，桌上放着通关符节。

　　芈月大惊，那东西她曾见过，义渠人就是用这个才在秦国关隘畅通无阻。她情急之下将卫良人的符节抢在手里不放，央求卫良人教她如何分辨。卫良人何等聪慧，只心念一转就明白，义渠人手中那块，定然是魏夫人的通关符节。她不愿搅入后宫争斗，何况她昨日才偷偷与魏少使相见，为她的姐姐出主意说，只要能将公子华立为太子，后宫之中就无人可与她比肩。可是芈月大有‘若不教我，就不归还铜符节’之意。卫良人只得再寻它法。不过片刻，就又有了主意。她想，告诉了芈月如何识别铜符节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件小事，能让王后与魏夫人相争，也能看看新王后到底是不是能得罪得起。

　　打定了主意，她便教了芈月如何识别。芈月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片刻也不想耽搁，提着裙摆一路飞奔回椒房殿去。

　　“姐姐，姐姐！你这可有通关用的铜符节？”

　　芈姝好奇：“有啊，玳瑁，取来给妹妹看看。妹妹何事这般焦急？这跑的一头汗，也不怕伤风。”

　　芈月急迫地说：“姐姐有所不知，我被义渠劫走，在他们那里曾经见到过一枚铜符节！这样看来，那枚铜符节是谁的，谁就是想要害姐姐的真凶！”也害了我的子歇。

　　芈姝笑了：“我当是什么呢。”

　　“姐姐！”芈月埋怨道：“事关姐姐安危，姐姐怎的如此不当回事？”

　　芈姝说：“我哪里是不当回事，只是这铜符节不在我们手里，我们没有证据。心急又有何用？”

　　芈月茫然：“怎么没用？我们可以找大王啊！”

　　芈姝眼神瞬间凌厉，芈月竟已对大王生依赖之心，连忙垂目遮掩。“也是，不过，妹妹还要先与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经过才行。”重要的不是向大王求助，而是探知是谁让芈月知晓此事，是有心还是无心的。

　　芈月不疑有他，挑着要紧的先说：“我是从卫良人那里看见的，她刚刚拿到了母国的来信，那东西就放在桌面上。开始她还不愿意教我来着，不过后来，又教了。”

　　芈姝心想，卫良人不愿教芈月如何分辨着铜符节，自然是不想卷入后宫争斗，可是为何后来又改主意了？她叫玳瑁：“姑姑去打听打听，近日都有谁与魏少使相见。”

　　芈月问：“姐姐为何要打听这个？”

　　芈姝说：“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我身居高位，已是再无可进之处，但是那些个美人良人们却不同。我怕万一有人故意拿你作伐子来生事。妹妹莫急，我想不妨先暗暗查访，有了真凭实据，我自会去向大王禀报。”

　　芈月犹豫着离开，玳瑁上前说：“王后做的对！那芈月一心只想着报仇，何曾站在你的立场考虑。不过这符节当真如此重要？若能揪出那幕后害人之人，芈月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芈姝浑不在意，仍旧不停歇地翻阅手中的书简。“姑姑先去查问魏少使之事吧。”

　　却说那边芈月虽得知芈姝的打算，但她一心为子歇报仇，又觉得自己往卫良人那里送东西乃是事出突然，不像被人设计。思前想后，竟私自求见秦王，禀告铜符节一事。玳瑁正着人打听魏少使近日来与各宫妃嫔的交往，谁知竟听说芈月私自求见了秦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回到椒房殿，禀告芈姝。芈姝却说：“我猜到她可能会这么做。不过这没什么的，早晚也要同大王说这件事，有她去说，我到省心。”

　　玳瑁不甘：“王后！那芈月像脱缰的野马，难以管束！”

　　芈姝一再被她打断，生气地丢下书简：“那就不要管束！莫不是我记错了，姑姑其实是心疼她，不愿芈月自己找不痛快？”

　　“不痛快？王后是说，这事问不得？”

　　芈姝懒得与她细说，挥手叫她下去。其实这事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毫无证据就来查验，难免会将后宫的水搅合起来。后宫中一惯如此，便是无风也要起浪，何况现在起了难得一见的大风！到时候惹得秦王厌烦，自然是谁捅出的娄子，他就会寻谁的麻烦。芈月心高气傲，若被打击一番，对秦王刚刚升起的敬慕大约就能烟消云散了。

　　不过，芈姝看着玳瑁的背影想，玳瑁与芈月的嫌隙根深蒂固，自己对她的屡教不改也是头疼的很。

　　芈月到了勤政殿求见大王。前些日子两人在椒房殿外的游廊碰见，大监觉得秦王对芈月有些意思。虽然芈姝不错，但是在大监看来，大王有多少女人都不算多，何况芈月有几分不同寻常之处是旁人所不能及。此时芈月求见，被侍卫阻拦，大监听见动静出门来看，犹豫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帮上一帮。不知为何，他对芈月总是格外高看一眼。说来这小丫头在后宫也没多出挑儿，更没显露过几分过人的智慧，反而是王后大放光彩。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她不一般。

　　大监整理衣袍，压下心中的异样入内禀报。秦王毫不犹豫就宣她进殿，这更让大监认定大王待芈月不同。

　　殿内，芈月如实禀告：“……在义渠人那边看到他们有使用过符节。但是当时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重要，所以没太留意。”

　　秦王问：“那你是记不得这上面的字了？”

　　芈月有些脸红，低头说：“确实记不清了。不过我的确是见过义渠人用这东西通关。”

　　秦王又问：“那，王后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被劫走的时候，王后可是赌咒发誓，若我不给她个交代，就不肯与寡人成亲。难不成，你还没告诉她？”

　　芈月猛地抬头：“姐姐，竟然说过这样的话？”说着，竟一下子哭了。

　　秦王有些慌乱：“你，你怎的……这是怎了？”

　　芈月哽咽道：“姐姐定都是为了我！我把符节的是禀报给姐姐，但是姐姐不愿在没证据的时候就给大王添麻烦。想必若非当时我落入义渠人之手，姐姐也不会以成亲之事要挟大王。从前在楚宫里，姐姐就心悦你，不惜违抗威后的命令，也要与你相见。”

　　秦王恍然大悟，想起从前初相见时，心底也泛起一丝柔情。芈月又说：“只是符节一事，还要请大王做主！”说罢伏身一拜。

　　秦王对此事有自己的打算，觉得还不是时候。公孙衍虽时常偏向魏国，但也不失为秦国的栋梁。这事还需多考虑。芈月见他犹豫，却误以为有希望，言辞间更加急切。不想却惹得秦王烦闷，认为她性子过于倔强。未免她生事坏了大计，秦王对她疾言厉色，指望这番她能有些收敛，可惜芈月犹不死心。秦王只好让大监将她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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