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糟糕神助攻
店开了一周，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再到如今只剩白斯年的几个好友偶尔过来充场面。
各自都有工作，水哥留学回来到了规划局做项目，小枕头有自己的公司已是自顾不暇，郭郭也入了机关单位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大家也都是晚上过来捧捧场，还都是些吃霸王餐的。
要说这招牌上写得是“老天桥豆腐脑白”，自然是以豆腐脑为主打，但每天早上来喝豆腐脑的人左不过是一些街坊四邻，赶着上班的人在门口吆喝一声，红姨采购了一个塑封机，将豆腐脑和卤子封成杯装的递给人家，多半人家因着街坊四邻住了小半辈子了不拘着讲“晚上回来再给钱！”
要是赶上不忙的人，多为一些上了年纪退休的大爷大妈，喝完豆腐脑也懒得走，坐在院子里下棋的下棋，晨练的晨练，也是这院子大，中间那棵香椿树年岁比白树生爷爷岁数都大，遮天蔽日的比那公园里的树荫要扩得多。这些人聚在院子里偶尔找奶奶说会儿话，偶尔跟红姨说会话，再不然逮着鄂博也要拉过来说一会儿。
一来二去，正经事倒是耽误了不少。
开店只经营一样手艺在当今社会来说可算是个噱头，但这噱头的前提是你这东西得做得好，白家门现在都清楚现状，东西还在研究阶段，祖宗留下的那菜谱也研究了个八个来回了却毫无头绪，人们现在又好吃夜宵，早餐能省即省，所以红姨提议也试着卖一些家常小炒。
白树生练得一手好毛笔字此刻在院子里担了张案条桌，大红纸铺开，一笔一划写着菜单，鄂博在他身边背着手，白树生偶尔问她“宫保鸡丁会做吗？”
鄂博点点头“会！”
“烧茄子呢？”
“会！”
“干锅土豆片呢？”
“会！叔，您这都是川菜吗？”
白树生皱眉想了想“那大盘鸡你会做吗？”
“这个……这个可以学。”
鄂博鼓捣着手指头，边上的白斯年一直听着不干了，蹲在地上修着凳子腿，没回头，抱怨的声音倒是传了来“您要不问问她有没有厨师证，咱家也开个大饭馆，什么东北菜、四川菜、湘菜、新疆菜，您都可着这一个人累死得了！”
白树生瞪自己儿子后脑勺一眼，又笑呵呵得看着鄂博“那就挑五样你拿手的，你红姨醋溜木须和芫爆散丹做得好，赶明儿再买两三个炙子放院子里，主食除了白米饭和金银馒头就再加个烧饼夹肉。”
鄂博点点头“咱们天天做豆腐剩的豆渣不能扔，要不再加个豆腐丸子吧，老年人牙口都不好，吃点软乎的。”
白树生嘿嘿一笑，大笔一挥，又填一道。
白斯年回头瞪鄂博，小声说“你怎么那么爱给自己揽事儿。”
白树生听着这句挑眼皮看了一眼白斯年，之后缓缓得说“斯年啊，我总结了，咱们这店现在开成这样最大的原因是缺乏管理，咱们当中一个懂管理的人都没有，你善于用网络，上网找一个去，花多点钱找个靠谱的，咱身边也没有学管理的，我想了只能海淘，但你多留意着看看简历别让人给懵了就行。”
话音刚落，边上一直躺在摇椅里昏昏欲睡准备加入午睡行列的奶奶突然梦游似的开口“谁说咱们不认识搞管理的！我就认识！”
白斯年已经是满脸黑线，奶奶，您这是要变身成为雅典娜报社啊！
奶奶却眯缝着眼好半天才说“我约了人，一会儿就过来。”
*
白斯年没想过他有生之年还能跟盖智初相见，此相见非相见恨晚，因为毕竟他们大学同窗两年，而此相见又非久别重逢，因为白斯年一点也不想与他重逢。
大学二年级本该落到白斯年头上的交换生名额，就是被这个同寝室的老小盖智初给捷足先登了去，那会儿还是南洋理工第一次到中国大陆招交换生，名额稀缺，条件苛刻，鬼知道白斯年为此付出多少努力，成绩很突出，但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不知怎的，被这一直居于自己之后的盖智初抢先得到了名额。
要说盖智初这个人，是个讨人喜欢的，机智灵活，也会说些好话，对比白斯年这种死学的书呆子，盖智初可算是那种一学期玩三个月，最后一个月发力的那种靠智商突击的份子，在寝室的那会儿盖智初与白斯年还算是要好，高于泛泛之交但止于挚友，盖智初涉猎颇广喜好颇多，偶尔白斯年对一些热词或者流行的事情不解会在寝室多问他一句，而盖智初在考前突击的那一个月，也总是喜欢找白斯年借资料。
此刻的盖智初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咖啡色T恤衫，胸口印着玛丽莲曼森的图案，由他父亲骑着老式二八自行车送过来的。
进门瞧见奶奶盖智初的父亲热情得过去哈腰点头“您没午睡啊。”
“睡不着，就等你呢。”奶奶含着笑，勾手叫后面的盖智初“你过来。”
盖智初走过去，奶奶端详片刻“听说你是斯年的同学哇。”
盖智初点了点头，看了白斯年一眼，很礼貌得笑笑，但感情是淡淡的，给人一种感觉他是在应付父亲的差事。
奶奶又叫白斯年“你来，见着同学怎么不打招呼？”
“好久不见。”白斯年毫无肢体语言，说完就别过头去。
奶奶嘿嘿一笑“来来来，智初，瞧着小伙子这样硬朗，在哪晒得这么黑啊？”
智初笑了笑“东南亚的太阳太热情。”
白斯年心里冷哼一声，边上的白树生叫他“你来，到西屋帮我搬东西。”
白斯年刚进去，父亲就在后面关上了门“什么情况，哪冒出来一个同学啊？”
“谁晓得奶奶从哪找的，足不出户还聘了个军师回来。”
白树生皱眉“既然是你同学，我们没法驳人面子，孩子还是由父亲送来的，一会儿我出去跟他说要有两个月试用期，先看看什么能力。”
“他估计也是不情愿来的。”白斯年望了眼门外的方向“我了解他，心气儿高，这样的事一定是应付差事的。”
这下白树生倒是要数落自己儿子了“还笑话别人心气儿高呢，你好不到哪去！”
其实白斯年猜的都对，盖智初的确今儿是被人“拎”来的，倒不是怕父母，父子的关系本就紧张，盖智初在父亲面前可谓是做到“不恭不敬”，几乎每次说不了几句话俩人就呛呛上。
父亲讲“你学得管理学，书没念完就跑回来，现在找个工作都费劲，你自己说！跑出国去上学回来连个大专毕业的都赶不上，天天在家混吃等死，你等什么呢！”
“爸，你是逼着我签卖身契是吧，我有自己的想法，你甭管了！”
盖智初躺在床上翻着一沓碟片，父亲在侧叹了口气。
新加坡的学校在盖智初临近毕业的时候提出霸王条约，要无条件为新加坡国民服务五年才能回国，这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得到移民权的好机会，也是很多很多向往国外生活的莘莘学子所期盼的，但盖智初本着在国外镀金但一定要回国效力的宗旨毅然决然放弃了毕业证，背着他那行囊回了家。
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淡淡提醒“这次是你朋友家开了个饭馆，你天天看那些品牌推广的书籍，我以为你会对这些很感兴趣。”
盖智初一愣“哪个朋友？”
“白斯年，我大学送你去寝室的时候见过他，印象深刻，是个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现在在他们家胡同里开了个早点摊，卖豆腐脑，我那天路过刚好看到。”
盖智初来了兴致，想到那几年白斯年闷头在书桌前苦学的样子，想起他一旦上心某件事便会一头扎在里面出不来的样子，想起他身怀抱负仔细得规划着他的将来，而如今堂堂一个高材生窝在胡同串子里面给人家卖豆腐脑，盖智初怎么能不好奇兴奋？
“走，去看看。”
但比他想象得要好，现下盖智初四处张望，这样古香古色文化气息浓郁的回字形四合院在北京已经不多见了，奶奶与父亲攀谈，自己无心于辅佐白斯年干这样的“事业”，红姨在廊下拿着个簸箕正在一遍遍筛着豆子，还有三个大妈，坐在石桌子边上扇着蒲扇，口中张罗着一会儿的牌搭子怎么还不到。
突然听到些动静，盖智初仰起头，映着下午金灿灿的大日头看，一人从水房出来，卷着半张呲了边儿的凉席，另一支胳膊环抱住一个刚刚被洗完还淌着水的大熊。
她将凉席卷斜搁在墙边上，又去拉梯子，那熊快有她高，沉甸甸的，能见她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这湿哒哒的熊给浸湿了。
“下回多甩干几次。”红姨温柔的声音传来，鄂博放好梯子扛着熊抱着凉席往上爬，爬到一半就跟下了雨似的，那熊淅淅沥沥，梯子也给浸湿了。
鄂博低头瞅了一眼，拖鞋里都是水，滑溜溜的。
她把凉席先甩到房顶上，之后准备把熊也举上去，没成想双手没把住，又舍不得扔下熊，整个人跌了下去。
红姨吓得“啊”的一声，人没过去，豆子还给打翻了，却见一人眼疾手快狠狠接住了鄂博的身子。
盖智初能见她胸口起伏，半截水粉色内衣露出来，滴溜溜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盖智初颠了颠她“真轻。”
鄂博吓得一个翻身滚跳起来，还死死抱着熊，红姨过来瞧瞧鄂博摔着没，鄂博摇摇头。
“它叫什么？”盖智初问，指着大熊。
“破雷……”
盖智初笑出声“那你呢？”
“鄂博……”
“你好。”盖智初伸出手“我叫盖智初，以后多多关照。”
鄂博却皱了下眉，之后不好意思得皱皱鼻子“我得抱熊……没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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