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钟雨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的白雾，她眼底有光芒流转，动了动手指，手指有些微凉，身上各处都有些酸疼，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碎的，钟雨四处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把没有了伞骨的伞，这伞也有很多地方破损了，但是绝对比她的衣裳好，她撕扯着扇面往自己的身上围了围，遮住了关键部位。
她朝着心中指引的方向走过去了。
程昱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有些混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很是舒适，全身都有些酸软无力，但是躺在这里像是被一堆堆的棉花包围了一般，非常的舒服，他甚至有些不想从这里离开，就在这里躺倒永远多好！
但是事实好像不想让他这么躺下去，他似乎在飘荡，飘着飘着，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只感觉到有什么地方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他给吸了过去，他跌入了这个漩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房间里，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也很熟悉，他四处看了看，记忆起了这里就是自己年幼时的房间，他一个人的房间。
叫他奇怪的是，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点声音都没有，世界安静的叫他心慌。
就在这时，耳边开始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些声音，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起了一口气，这声音太耳熟，是叫他心慌的声音，他四处的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耳边的声音是这么的不清晰，他都听不清楚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程昱仔细一听，是从门外传出来的，他的眼睛盯着门口，心底有些幽暗的东西在转动，本能的，他抗拒这声音。
微弱的*涌入他的耳里，程昱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边躺着一个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男孩，他蹲下来看着男孩，男孩的脸是如此的熟悉，不就是他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么！
男孩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踉跄着冲到了门前趴着门下面的一个小门除看着外面，程昱犹豫着跟上去，这个小门一般是动物进出的门，但是此刻，却是男孩子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小门。
“不要！爸爸，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妹妹，爸爸！！”清脆的孩童声入耳，程昱恍惚的回神，他学着男孩的样子爬下来看着外面，外面的客厅里，一个男人正拿着手里的衣架打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在哭，小女孩身上还有一个女人，女人衣衫有些不整，头发都是凌乱的，她嘶声力竭的哭喊着不要打，但是男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猛力的抽打，不管不顾。
程昱的瞳孔放大了，他想要打开门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撼动门丝毫，他犹豫的想要去找东西，却发现这些东西他都动不了，他看着窗户外面，窗户外面却是一片漆黑，似乎，他能看见的，只有幼时的他看见过的地方！
“啊！”外面传来尖叫，程昱扑过去看着，他只来得及看见男人一脚踢开了女人，女人似乎撞在了墙壁上，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男人抓住了小女孩，他将这个只有三四岁左右的女孩给丢在了沙发上，女孩以为还要挨打，她害怕的哭喊着，甩动着双脚想要逃跑，却被男人给禁锢在了怀里。
衣裳一件件被丢落下来，男人用女孩的双——腿夹着纾解了他自己的生理需求，幼儿时的他还在嘶声的喊着，但是却没有人理他，男人在地上睡着了，女孩在沙发上低声哭泣，地上的女人没有醒来，整个屋子里，只有男孩和女孩的哭声。
记忆一下全部都冲进了大脑，程昱跌倒在地上，他想起来了，就是这一年，他那所谓的父亲喝多了酒，回来的时候因为看见不懂事的妹妹摔了他收藏的古董，于是大打出手，他被一巴掌打蒙了锁在房间里晕了好久，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则么惨痛的一幕！
这一幕，一直都是他深埋在记忆里的痛，如果不是再经历一次，他从不知道，原来他将这一天给记得如此的清晰！
他感觉胸口有些难受，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胸口，他难受，也感到窒息！
恍惚的抬起头，程昱看见年幼的自己正盯着自己看着，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倒去，身后像先前一样的有了吸力，他开始被吸着往后退，恍惚间，他看见小小的自己眼底幽怨的黑色一划而过，浅而深！
恍惚的睁开眼睛，程昱感觉自己全身冰凉，他站起来一看，自己正在水里躺着，这一次，他记忆十分的清晰，他扑腾着站起来，看见了躺在一旁水池里的自己和岸边冒着烟的车子。
烟已经很小了，几乎没有，他鼻尖嗅到了一丝丝的汽油混合着什么的味道，非常的奇怪，他知道，自己要醒了。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自己’醒了。
程昱捏紧了拳头，这个时候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至今都还记忆清晰，一切的细节都可以不遗漏的想起来。
他看着自己咳了几声，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刚醒来的自己意识还不清晰，摇摇晃晃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之后的他快速的扑到了车子的前面，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浓烟味，汽油味都灌进自己的鼻腔，程昱颤抖的看着面前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车子里被挤压的变形的父母，和身子爬出了车子，但是下半身卡在了车子里的妹妹！
她的小脸已经白了，她眼低还有些闪烁的星光，那是她的求生欲望，但是却被眼上的一层朦胧给蒙上了，彻底的，没有了希望！
就是这一天，世界抛弃了他，他肚子孤独的，被惩罚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不——！”程昱看着自己喊叫，他疯狂的嘶吼，看着这一切，他濒临崩溃！
胸口那种被抓住了的感觉越发的深刻了，程昱咬着牙齿看着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最痛苦的记忆都给挖出来再痛一次，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为什么又要挖出来让他难受，让他再痛一次！！
他的眼睛凝结了化不开的雾，世界一片冰凉，程昱感觉有什么视线盯住了自己，他看过去，又是自己的视线，他被‘自己’看着！
这眼神，比之年幼的时候越发的深邃，眼里弥漫着的，是仇恨，是阴暗的！
程昱咬紧牙齿，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阴暗的心理了么！
身后的吸力又开始将他给吸走，程昱没有挣扎，他顺其自然的被吸走，吸到了一个，明亮的走廊里！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程昱看见自己淡漠的一边靠着墙，警察拿着什么在手上记录着，嘴里还说着什么，他记得，因为他经历了这场事故，警察安排他每个星期都要有一天来到这里看心理医师，这是车祸后两个月的一天，他就站在这里靠着墙听着警察早已调查出来但是却因为他精神不稳定而没有给他说的结果。
全部的过错由他父亲承担！
对方的行车记录仪记录的非常清楚，是他父亲忽然的加速导致了两辆车相撞，并且，法医有在他爸爸的胃里检测出了不少的酒精，他的父亲酒驾开车，导致了两家的车祸。
其实，但是如果是他开车就一切都相安无事了，他的妹妹程琳不会有事，对方那一对夫妻两也不会有事，不会让那个夫妻两的孩子变成和他一样的孤儿，可是当时是怎么了呢？他因为不想与他恶心的父亲说话，所以没有提出自己开车的事情，于是，悲剧就此发生，其实，探究起来，真正错的，是他！是他，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但是他却好好的活在世界上，好好的活着，完好的活着！！！
他从头到尾没有和那位出事家庭的女儿见过，警察说他们两都有些问题，他接受了治疗，但是对方的女孩却拒绝了，知道自己负全责，他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将保险公司赔偿的钱和他父母账户里的钱全给了出去，他不知道有多少钱，应该不少吧，反正，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找过他。
警察走了，程昱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打鼓，又要来了吗？那个眼神，这一次，他又要去什么地方呢？
靠着墙的程昱果然缓缓的抬头了，那时的他正直二十三的壮年，打扮什么的都比较青涩，还带着朝气的桀骜不驯，但是在经历了这场事故之后，他身上的那些青涩、稚嫩的气息都被一股冷漠强势给取代了，程昱看见自己抬起的脸，那时，他的脸还没有轮廓感，一切都稚嫩的很，但是眼神，却已截然不同了。
低沉，看不清晰，但是却又直击人心，这眼神叫程昱给看的愣住了，他看见了自己眼底灰尘的绝望，和那埋藏在最深处，没有流露出来，但是却清晰的被他自己所知晓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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