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银月游侠

　　“初次见面，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对面的女性精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云亦羽：“我是艾尔尼亚的卫队长，总教官伊西利安。”

　　这就是云亦羽目前的状况了。昨晚在被月光笼罩之后他没过多久就沉睡过去，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城主府之中，昨晚才见过的那个精灵卫队长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

　　“我…我叫赫安…”云亦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感到非常的局促不安，只能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

　　“是，我知道。”伊西利安微微点了点头：“很抱歉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带到这里。关于昨天的巡守考核，我认为我很有必要跟你谈谈。”她从怀中掏出一份报告，扫了一眼：“根据你的队长所提交的报告，你在被佣兵捉住后不顾自己安危，仍然坚持提醒队友不要掉进陷阱，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是非常值得赞扬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又掏出另一份报告：“你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仍然心存怜悯，这违背了我们一直试图贯彻的巡守法则。要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云亦羽低下了头。

　　“有人说你应该被破格提拔。”伊西利安扬起了第一份报告：“但也有人认为，你应该被赶出军队。”她又举起了第二份报告。“赫安，你怎么看？”

　　“请…给我一次加入巡守的机会吧。”云亦羽抬起头，目光恳切，他真的很想变强，他不愿意一辈子就躲在别人的庇护下，看着他们阻拦黑暗，自己却一无是处。

　　“可在我这里，没有这一种可能。”伊西利安双手扯住第一份报告，微微用力，将它撕成了碎片。雪白的纸屑从她指尖飘落，就像是雪花一样。云亦羽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你听说过银月游侠吗？”伊西利安收起第二份报告，重新看向云亦羽。她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但是云亦羽感到她正在非常认真的打量着自己。

　　“什么？”

　　“或许你还有第二次机会，赫安。”伊西利安平静地注视着云亦羽：“你的第二个机会就是，银月游侠。”她没有给云亦羽发问的机会：“你也许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来告诉你，银月游侠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并非所有的精灵都能成为银月游侠，只有在试炼中透露出可贵品质，并且被神启选中的幼年精灵才有成为游侠的机会。”

　　“神启？难道是…”

　　“没错，就是昨晚，试炼结束后新月仪式上那两道月光。”伊西利安平静的说道：“这就是神启，至于可贵品质…阿切尔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们的勇气，不在于敢于杀死敌人，而是杀死有罪的，放过无辜的人。很少有精灵能够做到这一点，不是因为他们残忍，而是因为我们一族受到了人类太多的伤害，这几乎是铭刻在精灵们灵魂深处的反应。而你却做到了，从这点来说，你干的不错。”她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笑意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刹那，伊西利安的脸又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想要成为真正的银月游侠，必须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而且银月游侠并没有巡守那样明确的任务，你们的任务是…”她顿了顿，语气陡然严肃了起来：“作为战斗在最前沿的人，离开这里，踏足人类的世界。”

　　云亦羽瞬间呆住了，潜入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他并不能算很清楚，但是自从被佣兵团抓到过一次后，他就明白了精灵在人类眼中到底是什么，是财富，是无尽的财富和享受不完的乐趣，而等着落入人类手中的精灵则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下场。进入人类世界，就意味着他无时无刻不面对着这样的威胁。

　　“看来你还是比较清楚以后会面临的困难。”伊西利安望着云亦羽；“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我不强求你什么，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命运。”

　　“我问一下…”云亦羽咬了咬嘴唇。

　　“嗯？”

　　“莉雅她有没有接受？她也同样被神启选中了吧？”

　　“啧，真是出乎意料的问题。”伊西利安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依旧平静：“没错，她接受了。”

　　“那么我也愿意。”云亦羽笃定的答道。他才不会相信自己会比那个叫莉雅的家伙差。更何况，进入人类世界虽然很危险，但同时也充满着机遇，充满着变强的道路，充满着找到洛寒天的可能…所以他不会拒绝。

　　“很好。”伊西利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下云亦羽倒是有些意外了：“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

　　“我为什么要问？”伊西利安反问道：“你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吧？而且，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只是负责将你引向命运的道路罢了。”

　　命运命运，表面是个教官，其实是个神棍吗？云亦羽暗暗腹诽道。

　　“今天时间还有很多，既然你已决定要成为银月游侠，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伊西利安慢慢转过身体，向着宫殿更深处走去：“跟我来吧。”云亦羽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默默跟上。伊西利安带着他在宫殿中穿行着，穿过了几个大厅之后，他们到达了宫殿正中接近生命之树的位置。顺着树干，无数藤蔓编织成的楼梯一节一节延伸而上，每一节之间都有着不小的间隙。伊西利安微微提起一口气，腾跃而上，辗转挪移之间就已不见了踪影。云亦羽有些头大的看着这些阶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始向上爬，但是他的速度就慢了很多。这些楼梯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大约一个小时后云亦羽才抵达了目的地…大概比宫殿一层高出两百米左右的一个平台，应该是位于生命之树正中的位置。伊西利安正在这里等他。他纵身一跃，利用翻滚化去冲力，总算是落在了“地上”。云亦羽抬起头环顾四周，这个平台的边缘延伸出许多茎干与生命之树的树枝相连，到处都充满了浓郁的几乎能够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而在他的正前方，生命之树的树干上，有一扇门…没错，就是门，一扇被藤蔓遮蔽着的门。

　　他刚想发问，就看到伊西利安上前一步，恭谨的半跪于地，低声吟唱道：“伟大的生命之树啊，您的儿女来请安了，请您将这位精灵引向属于他的命运吧。”

　　她在跟谁说话？这个想法刚在云亦羽脑海中出现，怪异的事情就发生了。一点一滴的绿色光芒开始在他们面前汇聚，最后成为了一枚闪烁着翠绿光芒的光球！一个苍老而又和善的声音从光球中传来：“这个孩子…孩子，你是将要成为银月游侠的精灵吗？”

　　“我是。”云亦羽下意识的答道。

　　“你是…”光球突然移动到云亦羽的面前，这下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光球竟然是由纯粹的生命元素和精神组成的元素体。“啊…是神启，你果然是被神启选中的孩子…”光球缓慢的围着云亦羽旋转，似乎在查探着什么：“我是圣树之魂，我会把你带向属于你的道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赫安。”

　　“赫安吗…很好，我明白了，现在就开始吧…”光球慢慢离开了云亦羽，飞回到那扇门前，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挡住门的藤蔓就向两边让开了，露出了进入生命之树的…入口。“随我来…”圣树之魂飘入那扇门，消失不见。伊西利安向云亦羽伸出了手，示意他牵着自己的手。云亦羽迟疑了一瞬，握住了她的手。伊西利安的手很细腻，但是却冰冷又有力，只有久经训练的强者才会拥有这样的一双手…他们穿过了门，进入了生命之树的内部。云亦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本以为生命之树和普通的树木在构造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这棵树的内部，至少在中段位置，是完全中空的！而在地面之上数米处，竟然有一枚翠绿色的巨型水晶，而且在像心脏一样跳动！更多的茎干将这枚水晶与生命之树的树干相连，一股一股纯粹的生命能量就从这里被输送到生命之树的各处，最后撒向艾尔尼亚的每一个角落！

　　“我是魂，它是心。”圣树之魂解释道：“它就是圣树之心，生命之树的核心，生命能量的源泉，艾尔尼亚的根基。在这里，你将会踏出成为游侠的第一步…接受洗礼，取得属于你的传承武器。”

　　“传承武器？！”云亦羽一愣，这个名字听起来陡然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难道是属于他的金手指么？

　　“精灵一族，生生不息。”圣树之魂的声音古井不波：“每一个精灵，在生命结束之时，他们的灵魂都会回到接受洗礼的伊娃神殿安眠，等待着下一次新生命的出现。而他们中的强者归来时，回来的不仅仅是灵魂，还有他们的天赋与武器。这些天赋和武器将会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而它们的继承者，就是被神启选中的小精灵，也包括你，孩子。”他顿了顿，说道：“这是你成为游侠的第一步，接受洗礼，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感受你命运的印痕，属于你的道路自然会显现。”

　　云亦羽疑惑的看向伊西利安，后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去吧，有些事你必须自己去克服，别人无法帮你。”

　　云亦羽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通常来说，幼年精灵只有在成年之时才能接受洗礼，而且必须在伊娃神殿的生命之泉中才能进行。”圣树之魂再一次化为光点，融入圣树之心中：“不过你比较特殊，毕竟你是候选者，所以你的洗礼现在就可以进行，而且不必前往伊娃神殿。”云亦羽静静聆听着。“所谓洗礼，就是用生命之泉浸泡身体，其中的生命元素将会融入精灵体内，为他们带去永恒的祝福，在精灵死亡之时，他们体中的生命元素也能指引灵魂回到自然女神的怀抱。泉水只是寄体，从根本来说进行洗礼的还是生命力量。说到生命元素，全艾尔尼亚也不会有比这里更加充裕的地方了。所以在这里洗礼再合适不过。”和生命之树心脏融为一体的圣树之魂解释道：“对于候选人来说，不同的精灵经历的洗礼都不一样，无法预知你将会在洗礼过程中遇到什么。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听从内心，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了。”

　　“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请你站到圣树之心的正下方。”云亦羽依言。

　　“最后确定一次…”圣树之心开始有节奏的闪烁着光芒。“这条路，只要你选了，就很难再回头了。”

　　“倘若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是我的命运，我选择接受。”

　　“你这坚定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圣树之魂的声音渐渐变淡，在即将消失的时候，传来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叹息……

　　一根一根闪烁着绿色荧光的丝线从圣树之心中探出，卷向云亦羽。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是接触到第一根丝线之后，他感觉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丝线带着温度，暖暖的，充斥着生命与自然的气息，也就放弃了抵抗。光芒律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丝线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变成了一枚绿色的茧。

　　“你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呢？”伊西利安盯着那枚绿色的茧，喃喃道。

　　云亦羽此时的感觉有些奇怪，包裹他全身的丝线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被束缚的感觉，它们就像是由元素构成的，没有形体的东西，但是却又一张一弛如生命那样在进行着呼吸，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通过这些丝线，灌注进他的身体，长途奔波后的疲惫感荡然无存。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礼吗？云亦羽试着移动身体，但是却遗憾的发现自己现在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生命之力却像永远不会枯竭一样的灌注进来。尽管没有刻意去做，但是云亦羽发现自己还是吸收了其中的一部分化为自己的自然魔力。如果不是专注于洗礼，也许他还可以吸收更多。

　　突然，这生命之力消失了，消失的毫无征兆。云亦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就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附着在丝线上的温度却没有消失，而且越来越高，最后已经到了他难以忍受的地步。空气变得干燥起来，灼热的气浪烘烤着他的皮肤。

　　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中传来了一种莫名的惊恐。耳畔渐渐传来了声音，不是鸟叫，而是一阵一阵的噼里啪啦声，和木材被烧裂的声音一模一样！他的神经不由得紧绷了起来…随即，似乎被一把利刃硬生生的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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