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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悲伤


  第十章共悲伤

  罗帷翻过墙头,扶墙调理了一下气息。耳中挥之不去依旧是那“当时本该止步不前”“我与丞相家的女儿并无可能”......她几近疯狂地甩了甩头,企图将这些疏离冷漠的语句抛出脑中。

  将近申时,日光依旧有些炽烈。青稞站在杜府对面一处树荫下,百无聊赖。杜公子和随从已回了府,想来见到小姐了吧?不知杜公子发现小姐竟是罗丞相的女儿时,会是哪般感想呢?

  “青稞。”她听到小姐唤她,看向那杜府大门,依旧紧紧闭着,门前并无一人。

  “青稞,我在这。”

  “小姐?您,您没从正门出来吗?还是早就出来了......”

  说她躲在杜衡之府里偷听他和别人说话顺便偷听到了他对自己的真正看法,一个芳心错付又不自量力的娇贵千金

  “小姐,小姐”

  “我没什么事,刚才等了许久实在是不耐烦,这便翻墙出来了。闲来没事,又在街上逛了会。”罗帷随口胡言。

  “什么......您说什么?翻墙?”青稞听毕,吓了一跳,“再说,这......这杜公子已经回府了,你怎么不多等等......”

  “别问了!”罗帷忽然厉声道,“咱们回府!”

  青稞赶紧闭嘴,不敢多言。罗帷已拂袖离去,她只能快步跟上。

  “大小姐,请留步。”

  陈伯正在府里监督修缮工人修补前些天里被风吹坏的门窗,忽然,一袭淡青色的身影从眼前略过,他赶忙叫住。

  罗帷不得已停下了急匆匆的步伐:

  “陈伯,怎么了?”

  “适才一个时辰前,二小姐还在到处找您,想和您说些什么话。大小姐若寻了空,便去找找二小姐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陈伯。”罗帷不再多礼,径直去了。

  今日两位小姐实在有些奇怪,陈伯疑惑地看向青稞。

  青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罗帷进屋,青稞也赶忙跟了进来,接过了小姐脱下的帷帽,又帮小姐把沾染了少许灰尘的外衣换掉。其间罗帷面无表情,强忍着情绪。

  “小姐,你和杜公子的事情,奴婢也不敢多问,只是这翻墙.......翻墙实在有些危险,小姐若是不小心摔着该怎么办”她一边帮罗帷更衣,一边小声说着。这细细又平稳的声音终于让罗帷放松了些,她强挤出一个微笑,道:

  “我是会些功夫的,只是没想到回京后第一次用它,竟是翻出了杜家的外墙。”

  “没想到小姐避病的雁停村,倒还有不少隐士高人呢。当年的央国第一琴师,这个武当高人,再加上您上次和我说的那个许先生.....这雁停村还真是块福山宝地呢。.”

  “说起来,我还真是受了这些高人不少指教了,许彦先生也该算我半个恩师......”说到这,罗帷不禁哑然......怎会又想起他来!这一想起,就越止不住。缘之二字,着实奇妙,偌大的雁停村,他们偏偏没有擦身而过。

  她的心再次无可抑制地抽疼起来。

  啊,不好意思,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姐心情不好,还是先歇息歇息吧。”她看到罗帷略微失色的面容,道,“奴婢就在门外守着。”

  “麻烦你了......还有,如若妹妹来找我,就先帮我搪塞过去吧,说我倦了睡了都可。”

  “奴婢知道。”

  青稞退出房外,轻轻关上房门。罗帷走到床边,实在不知该怎样去面对罗镜。她躺上床,目空无物,只想快点将脑中那些令人苦痛的记忆全部驱逐出去。

  饭桌上,山珍海味齐全,一家四口围桌而坐。罗均和方如萱自入席就察觉到气氛诡异,往常这两个女儿,最喜欢在饭桌上闲话家常,吃起东西来也毫无大家闺秀的娟秀模样。今日消停下来,不自在的竟成了他们夫妻俩。

  罗帷夹了一筷子豇豆,送入口中,嚼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坐在她身边的罗镜,只顾着闷头吃饭,明明舀了好几勺,碗里的米饭却一点也没少。

  “咳......”罗均假意咳了一声,只有方如萱无奈地望了他一眼,两个女儿似乎都置若罔闻。

  罗均这些天被那杜衡之气得本就寝室难安,现在这两个心头肉又是闹的哪般

  说实话,这境况实在是惹人发笑,若是父女三人把心中不快都说出来,也许会发现,这些烦忧竟都奇迹般地指向同一个人。

  真是父女连心。

  没过几日,杜父便找了个由头表奏陛下,辞了西域都护司马的官,名正言顺地搬来了玉京。他现在身无一官半职,日子清闲,也不与从前的官场同僚叙旧,每日除了待在书房阅读些文典,时不时“关照”一下杜衡之,剩下的时间倒常常不在府内。

  不知道杜谨之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当年举家流放的姜将军府,唯有姜将军已经出嫁的女儿姜宛不在前往北疆的名册上。

  这个消息他暂未告诉杜衡之。但凡有时间,他便在玉京城内匿名寻访。若是姜宛还在玉京,见到自己的亲儿高中金榜,怎么还会无动于衷呢?可她若不在玉京,又会在哪里呢?

  这日晚间,杜府西苑书房内。

  一盏雁足灯,一鼎莲花香炉,香炉内熏着沉香木,一室皆盈清淑之气。

  杜衡之端坐于书案前,没再穿月白锦袍,而换上了件玄色薄罗长衫,内着白色中单。乍一看,虽是十九岁的面容,可气质风度却显得成熟许多。

  夜里,他翻来覆去看了几本关于合纵连横的论政之书,忽而有些匮乏。于是起身取了一本古籍,借着诗书放松疲惫的身心。

  夜已深,他随意翻开这书,书上抄着几首古人所作的长诗,词句多半晦涩,纸质也有些斑斓。他仿佛蹉跎时光一般缓缓地翻着页,诗句看在眼里,转眼即忘。倏尔,他眼前一亮,反复咀嚼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句诗。

  顾旋复之无轨,长自弃於遐滨。

  出自魏国曹植《九愁赋》。

  我于干涸无水的洞穴前回转环顾,反反复复,而又久久独自站立于遥远的江河岸边,不愿离去。

  旋复,去返,回还。

  他并不像诗人一般失意而彷徨,但这句诗,为什么自己读来总觉口中辛辣,心内酸涩。若真有一天自己面临此般状况,一定很快就能做出抉择......

  他盯着旋复一词,脑中却渐渐浮现那清丽动人,语笑嫣然的伊人容颜。杜衡之深吸一口气,合上诗书。

  此生十九年,今日头一遭有这般感觉,忽喜忽悲,只因一人便心绪沉浮。

  自己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了。

  为了纾解郁闷心情,罗帷在去往杜府后第二天再次离开丞相府,满大街地乱走,只盼着能寻些什么趣物来转移注意。

  “小姐,您若还要瞒着老爷出府,总该戴着帷帽吧?”

  “别别别,我看着那东西便开心不起来。”

  “小姐!”

  主仆二人无所事事地溜达在街上,什么花鸟鱼虫,珠玉锦衣,罗帷不过看两眼,丝毫没有兴趣。

  无聊,无聊,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心知无趣的不是这些东西,只是自己满怀抑郁难消。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自己,赶快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忘掉......

  那不是杜府看门的小厮吗?

  罗帷眼见不远处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小包裹,正向她这边走来。

  这杜府小厮眼神倒是极好,竟一下认出了罗帷,嘴巴一张一合有些惊讶。罗帷四下张望,慌忙躲进了路旁最近的望东楼。酒楼里人来人往,她带着青稞四处避让,走了几步找了个空座便坐下。

  千万别看见我。

  她把手遮在额前,瞄到那小厮也走进了望东楼。他似乎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无果后便走上了二楼。

  “青稞,你现在回府替我把帷帽拿来罢。”

  “啊,小姐?哎...”

  打发走青稞,她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跟着那小厮上了二楼。小厮走进二楼一雅间,门口站着吴霜。她见有守卫守在门口,只能藏在包间的另一侧。

  真是偷偷摸摸上瘾了。她这般自嘲,却一点也不想离开。

  小厮是被杜衡之唤来送东西的。罗帷将雅间里人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公子,小人刚才在路上好像看见丞相家的千金了,只是一眨眼就不知上哪去了。”

  “想必是你看走眼了,罗镜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怎么会总在街市上抛头露面。”

  “公子说的是。若没什么吩咐,小人这便回去了。”

  那小厮背对着罗帷走了。罗帷靠在墙上,只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我的智商已经跟不上情节发展的节奏了?

  不对,难道杜衡之只知道罗镜是丞相的女儿?

  所以,难道那天他们所说的是妹妹,不是我?

  此时,吴霜也走进雅间,罗帷踱到门口,听见杜衡之和另一个人说起朝中政事。她心乱如麻,却也知继续此举实在不妥。

  刚要离开,又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走上了酒楼二楼。

  来者正是乔安宁和乔家的侍婢。她刚巧在上楼时脱下了帷帽,不过没注意到墙边的罗帷。

  望东楼二楼并不宽敞,仅有几间雅间。罗帷万分后悔自己没听青稞劝告就这么出了门,要是此时被乔安宁认出来,别提有多麻烦。不说可能会把包间里的杜衡之引出来,若被父亲知道了,自己以后就别想再出府了。

  她的右手边就是悬空的外廊,身后是杜衡之所在的房间。罗帷犹豫了几秒钟,终于在与乔安宁相认、跳楼以及藏进身后雅间这三项中毅然决然选择了最后者。

  雅间的布帘一开,一个碧色罗裙的姑娘毫无预兆地就这么“摔”在了杜衡之的脚边。

  她吃痛地轻声“哎哟”,然后骨碌碌地坐起来揉着脚踝,似乎不小心崴伤了脚。

  “杜公子,好巧啊!”她笑得龇牙咧嘴。

  “罗姑娘?”杜衡之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没事吧?”

  坐在杜衡之对面的工部尚书程胥遥一脸不可思议,待他看见罗帷的脸时,又再次惊异了一番。

  杜衡之和吴霜赶忙扶起地上的罗帷。此时罗帷认定杜衡之所说“丞相家的千金”并不是她,可旁边这位表情奇怪的大叔会不会刚巧见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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