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探杜府
第九章探杜府
“镜儿？镜儿？”
“哎，娘！怎么了？”罗镜恍惚着，被母亲的呼唤打断。
方如萱放下手中堪堪执起的糕点，坐正了身子：
“你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为娘刚才已经唤了你好几声了。”
罗镜低下头，想让表情显得自然一些。
“娘，我没事，刚才不过走神了。”
“还说没事？”方如萱盯着女儿的小脸，细细打量了一番，“你这张脸向来难藏悲喜，看看这眉心都皱成什么样了。”
“我真的没事。”她心里想不出拿什么搪塞母亲，便随口一说，“女儿家伤春悲秋实属自然，母亲您不要多管。”
“这孩子......”
方如萱心里担心，还想多问几句，可罗镜已经站了起来，朝母亲福了福身，便匆匆退下了。青笋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姐身后，觉得小姐似乎满肚子心事。
罗镜走到寝房前，终于控制不住一般捂住耳朵冲了进去。青笋正想跟进去关照一下小姐，没想到她“砰”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合衣躺在床上，她心里憋屈，但无论如何流不出眼泪。今天一早，她便收到了杜衡之派人送来的回信。等待的这一天里她心心念念，寝食难安，当她把信握在手里的时刻，更是紧张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这满腔期待与喜悦之情，随着信纸的打开迅速凋零。
“小姐之约，恕在下不能相赴。小姐金玉之人，与在下相交恐身份有失，望小姐勿再来信。”
短短几句话下，再加上他亲笔题上的“杜衡之”三字，罗镜阅毕，几乎脱离了神志。她再肤浅、再愚笨也懂得，这封信的意义，竟是希望她别再与他往来。
疏朗通透，颜筋柳骨，字如其人，清冷而高贵，一笔一划都写着疏离。
半天过去了，罗镜深吸一口气，心内的失望与难过没有减去一分一毫。她平卧于床上，看着自己精致的床帘。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坐了起来。
候在外头的青笋听见小姐起了身，急忙站直了身子。门很快被打开，罗镜看也没看青笋一眼，就快步走了出来。
“姐姐？”
罗镜闷着声敲响罗帷的房门，见没有人回应，她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内空无一人。她站定在罗帷的房内，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二小姐怎么在这？来找大小姐吗？”管家陈伯刚好经过，问道。
“陈伯，我想找姐姐说会话，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大小姐一个时辰之前就出门了，老奴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罗镜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便垂头离开，留下陈伯一头雾水。
“杜府。”
罗帷站在府门前，掀起了帷纱，仰头端详那匾额上金灿灿的大字。她嘱咐青稞在门外等她，自己上前去敲了门。
看门的杜府小厮走了出来，见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大户小姐，堆着笑问：
“敢问是哪家的小姐，到杜府来有什么事？”
她愣了一愣，随即掀开帷帽，十分自如地答到：
“打扰了，小女是罗丞相罗均的女儿，今日来贵府是想拜访一下吏部侍郎杜衡之。”罗帷说道，而后又加上一句，“我与贵府公子本已相识，麻烦你通报一声。”
小厮见这小姐容貌不凡，又远远看见候在石阶下的婢女，有些无奈道：
“原来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莫怪，我们公子今日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归来。不如小姐先进府等着，小人估摸着公子这时应该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罗帷回头朝青稞挥了挥手，示意她在门口接应着，于是独自一人跟着那看门小厮进了杜府，小厮领着她过了几道回廊，便走进了杜府的客堂。
“请您先在这儿等着，若公子回来了我便先来通知您一声。”
小厮给罗帷沏了一壶茶，这便离去了。
罗帷独自坐在客堂里，低头平复心情。
紧张，莫名的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起来。
原来这便是杜衡之在玉京的府邸呀？园子与房屋虽都宽阔，不过比起他们丞相府，实在是清冷了一些。
时间分秒流逝，罗帷终于感到些许不自然。她一个外来的女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到男子家中等着，的确是有些......不合体统。
这么扭捏了好半天，四周十分寂静，她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过道传来阵阵脚步声。声音不像府里小厮那般匆匆忙忙，更似信步而来，想来不是这府中的奴婢下人......而那名小厮还未通传，难道这人不是杜衡之？听那交错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
亲戚？朋友？难道是他的父母？
她也不管自己这般推理对是不对，却下意识地慌乱起来。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不想被别人揣度她与杜衡之的关系......只那么一瞬，罗帷闪进了客堂的隔间。她倚靠在那墙上，心脏砰砰直跳，木墙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身体，而墙外就是她刚刚还端坐的地方。
那两人已经走进客堂，他们越走越近，她的心内更是焦虑。
“公子！公子！”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小厮的声音忽然传来，罗帷的心脏又是猛的一缩。
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喘了会气，道：
“公子，小人一时健忘，刚才忘记告诉您......咦？那位小姐呢？”
“什么小姐？”这声音有如周郎顾曲，罗帷再熟悉不过了。
“刚才......刚才，丞相府的小姐在府门前，说要拜访您，我就请她进来了，明明就坐在这儿，怎么就......”
原来是杜衡之回来了。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罗帷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她刚要迈步，却忽然顿足。
他还不知道我是罗丞相的女儿，只当我是平民百姓，若我这样出去，岂不是......罗帷犹豫不决。
“我不认识什么丞相府的小姐，你真的认清了吗？”杜衡之声色清冷，毫无波澜，罗帷隔着墙听来也觉得不是滋味。
“那小姐一身精致衣裳，带着个帷帽，不远处还跟着下人。况且，她自己报上名来是丞相的千金，还说本来已经结识了公子您呢。”
杜衡之一想，玉京城中，只有常处深闺的名门闺秀出门才戴着帷帽，此人想必就是罗镜了。
难道自己回给她的那封信还不够决绝么？
“你也不必在意，兴许罗小姐等了太久，忍不住便自己回去了。”
小厮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很快退下了。
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出去露面了？这么一直偷偷摸摸躲在别人家里偷听别人说话，实在让罗帷感到羞愧。
此时，又有一个罗帷不太熟悉的人声响起：
“公子，您说，要拿这丞相家的小姐怎么办？”
罗帷忽然停下，再次屏住呼吸。
“我本不欲再与她往来。”想起父亲对他的嘱咐，他音色淡薄，“天下之大，我最不应结识的却是她......”
罗帷蓦地懵了，她不明白，但杜衡之的一字一句明明清楚又明白。
“......我与她相识本是偶然，若早知她会对我动这般心思，当时本该止步不前......”
止步不前？什么止步不前？
罗帷想起那天的旋复溪边，白衣少年每向她走近的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坎上......原来，原来他竟是如此后悔结识了自己！
“......我只希望她早日明了，我与丞相家的女儿并无可能。”
并无可能....这四字结结实实，掷地有声。
罗帷脚下瘫软，心中酸涩。
原来她已动情若此，若不是今日一探，她还要多久才知原来他对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
吴霜对罗镜倒生出几分同情：
“只可怜了如此尊贵的千金小姐，希望她好自为之吧。”
罗帷躲在隔间里，拼命用手捂住嘴。她只当杜衡之早已知晓她的身份，却根本没察觉他们话里行间说的并非是她。罗帷强忍住眼眶内打转的泪水，幸而早些知晓，也许自己还不至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听闻两人已经离开，罗帷这才慌忙地跑了出来。
没走正门，她慌不择路地寻到宅子的外墙边。庆幸自己在雁停村的十三年里，除了念书采药，还跟着邻居大伯学了几年的拳脚功夫。尽管她武艺不精，只会些花拳绣腿，不过翻出这面不高的泥墙还是能够的。
罗帷把帷帽摘下，攥在手里，看了看四下无人，这便翻了出去。
杜衡之回到书房，揉了揉睛明穴，缓缓坐在案前。
“真是奇了怪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招惹的净是罗姓之人。
他点起案上的熏香，枯坐了许久，余光瞟到远处书架旁悬挂的木剑。
是了，搬来玉京许久，曾经每日锻炼的习惯也断了。当年刚到西都的时候，下定决心好好练些功夫，那时身处江湖之远，找个武林高手都比找个教书先生来得容易，尤其最开始几年，心境不平，唯有习武挥汗方能夺了他胡思乱想的精力。
杜衡之去寝房换了件窄袖扎腿的衣裳，拾掇得利落干净，便取了木剑，在房前空地练起招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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