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旧事

　　无忧无虑的生活到头了，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影子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化作一缕轻风，飘向了身前的森林。云明看着影子飘逸的身姿，自然羡慕得很，却又无可奈何。

　　昨天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复原了，白天他们慢慢行走，入夜就开始休息。每到这个时候，云明总会生火，而影子则是出去狩猎，然后带回来一只体积颇大的星辰兽。云明熟练的用袖剑在星辰兽的颈间割一个口子，将兽血用瓶子存好，这才开始切割兽肉。

　　云明在白帝城的调教下，用一年的时间打熬身体，也学会了做饭。当影子发现云明这项长处之后，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压榨：自那以后，影子再也没有动手做饭，都是云明来的。

　　当第三日到来的时候，云明无比的轻松。看着在几片树叶掉落的空隙已经消失的影子，云明知道，属于他的试炼开始了。如果说那晚他决定的时候，算是他从心底认同他要走的道路的话，那么此刻，就要身体力行了。

　　嘴角浮现一抹微笑，追了过去……

　　半月后的一个傍晚，看着前方的一点火光，云明拖着快要爆裂的身体，亦步亦趋的跑了过去。果然，影子已经在这里了。

　　看着他对面那小山一样的物体，云明沉默而机械的上前，熟练的做着一切。储存兽血，切割兽肉，烧烤兽肉，一件件都是有条不紊，甚是娴熟。

　　吃过晚饭之后，云明性惯性打开一瓶兽血，准备喝完就打坐修炼，却被影子叫住：“小家伙，我给你说过，不管是吸收星辰之力还是兽血，都只是为了淬炼身体。你现在每晚都是如此的勤奋修炼，你准备一辈子都只淬炼身体吗？”

　　云明一愣，将兽血放回衣服里面，疑惑道：“那还要做什么？”

　　影子前辈道：“淬炼身体只是修炼的一部分。任何修炼的法门，都是让人知道修炼的路径。形象一点说，修炼功法，就是一条路线图，教你如何走。天下间的功法或粗浅或精妙，但究其内容，无不是如此。唯一的差别在于，精妙的功法，让人少走些弯路，走得快些；粗浅的功法就显得曲折，进境缓慢。但不管功法如何，如果修炼到极致，威力都是惊天动地的。”

　　云明显得兴奋，他现在之所以不能修炼，就因为没有修炼的法门，只能像现在一样吸收星辰之力淬炼身体，却不能为他所用。

　　看着云明灼热的眼神，影子前辈道：“你不用看我，更不用想我会教你修炼！”

　　云明一阵失望，但还是不死心道：“前辈，指条明路？”

　　影子前辈道：“你当真要修炼？”

　　云明重重的点头，影子前辈指着云明原先坐着的地方，示意云明坐下，这才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看着神色专注的云明，影子前辈轻缓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百三十四年前，星辰域南部的一个城池，一个男孩子诞生了。在一个大家族里面，子嗣尽管众多，但是后代的诞生还是让这一大家子开心不已。只是可惜，男婴的母亲是一个婢女，父亲虽然顶着家族二公子的名头，却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当年，这个二少爷在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他就自暴自弃，声色犬马，无一不是他的爱好。好像除了好事，他什么都做。

　　他的原配夫人在生下他的大儿子之后，就郁郁而终，而他也在一次酒醉之后，稀里糊涂的将家里的侍女抱上了床，生下了上面的那个男婴。不久后，这个少爷也郁郁而终，留下了两个幼子无人照料。

　　两个孩子的爷爷在知道自己儿子如此烂泥扶不上墙之后，竟然被气死了。两个孩子的大伯继承了家主的位置，对这两个孩子很好，甚至他们的大堂哥还经常帮他们两个打架！

　　孩子的心灵是脆弱而敏感的。大家族里面，倾轧不断，明里暗里总是少不了斗争。两个失去长辈护佑的孤子，自然免不了受人欺负。每每这时，长弟弟一岁的哥哥总是站出来，替弟弟出头。但是两个连半大都算不上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群孩子的对手呢？每每这时，就会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就是他们的堂哥，大伯家的孩子。甚至在他四岁的时候，他就经常偷偷的把一些兽血给他们偷偷带过来，给他们擦拭身体，淬体自身。

　　两个少年，特别是最小的少年，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崇拜的影子。他甚至想，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哪怕是这么畏畏缩缩的过一辈，也不错。

　　影子前辈讲到这里，忽然收声，笑着看向云明：“你说，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很傻？”

　　不等云明回答，影子又接着讲了起来。

　　如果没有重大事情发生，少年的梦想还真有可能实现。但是，两件事情的发生打乱了这一切。

　　星辰域中的孩子，基本上会在七岁的时候接触修炼功法。家庭好一点，会提前给孩子饮用稀释的兽血，淬炼身体。在少年五岁那年，他的堂哥开始修炼，进境神速，被誉为家族百年难遇的奇才。他六岁那年，他的哥哥开始修炼，进境极快。由于他哥哥的资质不错，引起了家族的重视，他们兄弟的日子才好过一点。七岁那年，他也开始修炼。也是这一年，意外出现了：他的资质竟然比他的堂哥还要好。同样长的时间，他的进境竟然比他的堂哥快！

　　七岁的孩子，虽然依旧纯真，但作为从小就饱受冷眼的他来说，还是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息在他身边弥漫。但好在，三兄弟依旧要好，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个被他崇拜的堂哥依旧对他很好，没有一点疏离。

　　少年八岁的时候，家族的一个附属势力来参加洗礼赐福。洗礼只是形式，但意义非凡。洗礼所祭拜的，是家族的历代老祖。

　　这次前来接受洗礼的，有一个女子，名叫华英若，一个像是青草一样生机勃勃的姑娘。最让人着迷的，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两个漩涡，将他的灵魂吸入期间，无法自拔。

　　年幼的少年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异样的情愫在他心中滋生蔓延。在洗礼进行的那些天里，他频频的找那个女孩子。只是因为害羞，只敢在身后偷偷的看。

　　洗礼结束以后，前来洗礼的势力都离开了，华英若也不例外。少年虽然不舍，却知道无法改变什么，或许等到他有实力的时候，才能改变吧。现在却不行！

　　那天晚上，他哭的一塌糊涂。

　　第二次见面，就是七年后。可那一天见面，却是见自己的嫂子！

　　原来，那一次洗礼，不过是订婚而已。家族为了拉拢一些附属实力，联姻从来是最好的手段。反过来，附属实力如果想要提升自己家族的势力地位，和主家联姻，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家中的几个长辈相中了华英若，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那一晚，少年哭了。堂哥的洞房花烛夜，他这个堂弟不在府中接待宾客，一个人跑到自己的屋里，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晚，他想了好多，但他不仅对自己的堂哥恨不起来，反而祝福自己的堂哥和堂嫂。

　　三年后，星辰试炼开启。他们三兄弟作为家族培养的重点，责无旁贷的扛起了家族的大旗，冲进了那一片充满罪恶黑暗的世界！

　　这一次试炼，三个兄弟进去，回去的只有两个。他是为了救他的堂哥才死的。距离他死，已经过去一百一十六年了！

　　他没死，一个人在试炼森林中顽强的活下来。

　　这一百多年来，他从没有离开这里，更没有见过曾经的亲人朋友。他生活在这里，从一个少年，变成青年，中年，以至现在的迟暮。他从没有想过要回去。因为他的哥哥们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现在很好，不用回去，不用待在亲人面前，不用伤心难过。

　　哭也只有自己，喜也只有自己，岂不逍遥自在？！

　　讲完故事的影子，站在云明的不远处，看着天际的月亮，轻声的吟唱着久远的歌曲：

　　如何表达一瞬间的愁苦

　　相信离开也是归宿

　　像风吹走落叶

　　化作尘土

　　把思念藏在心里

　　让自己去铭记

　　刻下连心的名字

　　忘记想起

　　让轮回的声音停滞

　　更停滞我的的记忆

　　纸上是关于你的素描

　　提笔却记不起

　　我是一片绿叶

　　守护的是一捧花朵

　　在这个火热的年代

　　连死去都是默默

　　听着忧伤的曲调，云明一阵悲伤。忽然明白了影子前辈为什么给他将这个故事。

　　为什么修炼？这是一个很深的命题。他现在还不能很完整的解答。但是他明白，他有必须修炼的理由，哪怕是死，也注定是在这一条路上死的！

　　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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