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蔡府出蓉
天色尚且无光的时候，蔡府上下，就已经将东西陆陆续续地往秦军的车马中带了。
此次行动，须由秦军精英五十骑，将他们护送出狮子岭到裴御雅阁地界。再有平秋执玉佩护送他们通过雅阁的关卡，顺利出城。
但是相约的时间就要到了，秦柏舟却还是没来，蔡掌柜派人来问了很多次，害怕徒生变数。大家莫名地都有些躁动难安。
突然，一阵马蹄声呼啸而来。
看那身影，就知道是秦柏舟了。
“三哥！”平秋向前而去，秦柏舟从马上下来，脸色很差。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秦柏舟没说话，把马的缰绳递给随从之后，阴沉着脸，就把平秋拉到一边，想要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三哥，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平秋急切地问，秦柏舟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示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呢。
秦柏舟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说：“是我想多了。没事，平秋，蔡府都准备好了吧？我们即刻出发。”
还未等平秋问明白，秦柏舟就先一步离开，去指挥身边的几位随从，安排护送事宜。平秋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就拉着刚刚跟他一起回来的侍卫，鬼灵精怪地问：“刚刚我没听清，三爷说他去见什么人了？”
那侍卫摇摇头，嘴很言，只说了一句：“小姐不要为难在下，我不知道三爷见的是谁。”
于是就告退了。
所以，就是去见了什么人，才突然变成这样的吧。平秋又吩咐商家的人下去，查清楚秦柏舟去干什么了。
晚了一个时辰左右，大部队秦军终于和蔡府开始出发了。
就算是从未带兵打仗的平秋，也知道，秦柏舟安排的是进攻阵型，前方精锐，两边是射手，后备空虚。走狮子岭一带，最怕的就是偷袭，应当使用防御阵型才对啊。
平秋问：“三哥，走狮子岭一段路，还是调整下阵型比较好。穆泾渭说不定会出其不意······”
秦柏舟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望着远方：“他不会的。”
“啊？”平秋不解。
注意到平秋疑惑的眼光，秦柏舟躲闪着地避开了。当平秋还想问些什么，三哥都会借故扯开别的话题，讨论的多是在漓江时儿时的场景。平秋心生疑惑，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应当是谈及这个的时候啊。
这一路，便真的像秦柏舟所说的一样，云淡风轻，半个敌人也没有。
蔡掌柜本来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但因秦三爷颇有信心，他悬着的心才稍有慰藉。直到平安到了雅阁地界，守界的侍卫依例对过往军队和大批人马进行排查。
一护城侍卫喊了喊：“不知阁下是谁，可否有信物进城。”
平秋下马，将裴御交给她的玉佩递给侍卫时。
刚在另一处的首领将军就立马前来，精干挺拔的身躯福着身子，说：“原来是夫人的亲信，末将怠慢了。来人啊，放他们过去。”
夫人？平秋脸一红，轻咳了一声，秦柏舟隔得远，并未听见，她便折了回去，说：“走吧。”
于是这一路，就这样出其不意的顺利将蔡府送到了蓉城边界。
秦柏舟早早已经调了漓江防备三个营来此接应，他本来准备让那几个营将蔡府送回去之后，自己再回来找平秋，可是如今，得改变路径了。
“平秋。”三爷隔着几步距离，喊了喊正在前忙帮忙递干粮的平秋，她知道一大早出发，估计将士们都来不及吃饭，所以提前就让陈伯备下了干粮。
不远处在检查马车底的蔡掌柜一愣，伸出头来，看到秦柏舟朝他救的那个女子走去，她不是叫冬至吗？
只见平秋笑了笑，把怀里给他留的杏仁饼递给他，说：“喏，这可是商家小厨房的手艺。我知道三哥最喜欢这个。”
秦柏舟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爱女平秋收。他说：“刚刚我去跟漓江防备营那边交接的时候，他们给我的，是伯父伯母的信。”
平秋激动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帮忙的人，高兴坏了，拿起信就想拆开一阅。
“诶，等一下。”秦柏舟示意蔡掌柜过来了，低声说，“待会儿再看吧。”
平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点头，将信塞进怀里。
蔡掌柜看到平秋，在一丈外就福着身子说：“多谢姑娘多方打点，将蔡府安全送出蓉城。老朽在这里谢过了。”说罢，他老泪横秋地“扑通”跪下，磕头不起。
“蔡掌柜你这是做什么！”平秋赶紧将他扶起，“你我之间本就有约定，我如此做，也不过只是完成约定，犯不着谢我什么。”平秋不自在的说，本就是利益互换，算得上什么真情实意呢。
蔡掌柜却连连摆手，看着秦三爷还在旁边，就说：“秦三爷，可否容老朽和姑娘单独说两句。”
平秋给他示意没事，秦柏舟也就先离开了一步，去查看别的将士的情况。
见四下无人了，平秋刚转身回来，蔡掌柜又跪了下来——
“诶······”平秋欲将他扶起。
“平秋姑娘！”蔡掌柜喊了一声。
平秋一愣，他都知道了？
“平秋姑娘，我蔡家对不住你们商族。多年前你父亲就曾救我一命，今日你又以德报怨救我蔡家满门，老朽实在无以为报，愿意一生，为小姐做牛做马！”蔡掌柜连连叩头，漓江之难，商氏灭族，多多少少和他所出的含墨草脱不了干系。之前的恩德他尚且无以为报，现在又接受了她如此恩德，蔡掌柜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更加懊悔当初所作所为，最终害人害己。
只是平秋甚是疑惑，据她所知，蔡家和商家，除了多年前父亲在漓江救过他一次，之后并未有什么渊源，为何蔡家一副做了对商家不利的事的样子呢？
“你这是说什么呢，蔡掌柜？”
“漓江之变，商家蒙难，小姐还如此照拂于我们，蔡某真是愧不敢当。”蔡掌柜连连叩头······
商家蒙难······平秋瞪大了眼睛，她未曾听过漓江出了什么变故，商家遇到什么危险啊，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再扶起他了，只是蹲下了身子急切地问：“蔡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漓江有何变故，商家又蒙了什么难？”
这······蔡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看她的反应，显然并不知道商家已经灭族的事情······
“蔡掌柜！”一直在周围转来转去的秦柏舟看到情况不对，就上前笑着喊了他，“蔡掌柜糊涂了，漓江是有变故，商家却不曾蒙难，何出此言呢？”
他的笑容里富含危险之意，眼神中分明是叫他不要多言，蔡掌柜是多精明的人，立马就改了一种脸色，抹去了眼泪，笑着说：“是我老糊涂了，我老糊涂了，呵呵，最近总是精神不宁，常常为自家家族之事所忧思难安，多生幻觉。姑娘不用多想，是老朽失言了。”
只是平秋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她眼神坚定非常地问秦柏舟：“漓江有什么变故，为何你不曾对我说过。”
秦柏舟这才拉过了平秋到一边，解释道：“你不用多想，含墨草一事在漓江也有多发，东瀛人虎视眈眈发动漓江之变，商伯父商伯母和秦家都在合力对抗。北方现也有几处都需要武力，所需刀剑繁多，所以脱不开身，你不是也瞧见了吗，他们给你送来了信，你放心，他们俩现在无事。”
她狐疑地看着秦柏舟，他自小便是这样，越是要掩盖的事情越是解释得更多。只是她才收到了父母的信，他们无事应该是真的。但也绝对不像秦柏舟说的这样轻松，秦柏舟近来都少来蓉城找她，每次来也是战甲披身，若非吃紧，一座城池怎么用得上军队？他有意隐瞒，看来，在他这里，她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于是她点点头，说了一句：“那就好。”假意自己已经被他说服。额外的事，她还是自己命人去查吧。
秦军休整后，需要立刻启程，否则天黑之前到达不了前面的驿站。荒郊野岭，虎狼出没，他们拖家带口的，实在是不方便。
“平秋，蔡掌柜就先同我一同出蓉，你已经拿到昭雪书，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他。他不放心，等我将人送到了指定地点，安定好后，再回来找你。”秦柏舟指了指前面和妻儿一同坐在马车上的蔡掌柜，说。
平秋点点头，现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救出月姨。如此，才需要他来首告，公告天下，穆府的罪行。今日下午，她就要去穆府赴约了。
“这一路军力充足，我也定好了相应事物，不如就让我跟你一同前去穆府，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帮助于你。”秦柏舟提议道，之前她是怕中途出什么变数，可是现下，那个人召他前去，谈了之后，他就丝毫不怕了······
“不用了。”平秋拒绝了，“我相信月姨喊我前去，她就有自己的办法，带你一个反而不好。更何况，蔡府那么多人，还都需要三哥的照拂。”
秦柏舟无奈，又招了招手，把祺瑞喊来，说：“那就让祺瑞陪着你。你不许推辞，让祺瑞在门外等你，若你久久不归，至少祺瑞还知道如何联系上我，我好带兵前来相救，兵攻穆府。”
如此，也好。
平秋没再拒绝。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该打点的也都一个不落。
正值分离之时，平秋喊住了前去牵马的秦柏舟，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一字一句，很郑重地说：“三爷，请一定帮平秋，照顾好商族，和我的父母。”
她垂眸，心中的不安从未停止。
秦柏舟点了点头，跨步上马，提马而去。转过身时，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似有悲伤闪过。
都说血脉相连，不知现在的他们，还好吗？
独留平秋、祺瑞和一些商宅服从留在原地。看到大军已经消失在重叠山峦里，平秋才对祺瑞笑了笑，说：“我们走吧。”
彼时，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包袱里的昭雪书，却空无一物。
她惊愕，四下翻找，的确是没有了。
莫不是？刚刚称着她不注意，蔡掌柜拿走了？他刚刚还在马车附近借修车之名鬼鬼祟祟来着。
彼时她望着前面前行的军队，哪里还有人烟？
正想命令祺瑞前去追他们。
突有小厮前来报信——
“穆府月夫人已经在穆府等候小姐，特来通报。望小姐稍作休息，和奴婢一同前去。”那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说。
无论如何，救月姨，这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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