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峰回路转

　　“小女无辜，小女无辜啊……”谢昭庆跪在地上呼喊，“皇上，小女无辜啊！”

　　皇帝坐在上头的龙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理睬他，放任了清河公主的行为，谢昭庆见皇帝并无阻拦之意，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灰溜溜跪在那里，低头回避旁人看过来的鄙夷眼神。

　　“你们走开，别碰我！”谢婧被两名嬷嬷摁在地上，微弱地反抗者，她一个深闺小姐那里抵得过整日里做粗活的宫女的力气，没得几下那衣裳已经被扒了下来，撕扯过程中里头的中衣也早已大开，露出了最里头的天青色里衣，谢婧躺在地上失了魂一般，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莫不是傻了？”陈滢谖与谢湘离得近，悄声道，“虽说她平日里惹人讨厌，可清河公主未免做得太绝了些，只一件衣裳罢了，她怎得一动不动了，也不知遮挡一下身子……”

　　谢湘挑挑眉，傻了是不可能，丢了人却是真的。

　　前世在这大殿上，她中了那易佩心的计，清河公主亦是如此教人将她的衣裳扒了下来，即便是当时祖母、父亲和陈家太夫人拼力护着，皇帝却还是对清河公主听之任之，又何况如今根本无人为谢婧求情。清河公主之所以这样愤怒，为的正是这件衣裳。

　　方才淑贵妃口中的“如筝”，便是清河公主当年爱上的女子，淑贵妃的庶姐——卫如筝，当年卫如筝死后，清河公主愤怒伤悲之下离宫去了山上的庵里，整日青灯古佛为伴，虽说不问世事已久，可到底还是放不下过往，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踏入皇宫一步，今日有人给她送了纸条，说是赏梅宴上会有关于卫如筝的消息，却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将她拖出去，”清河公主看了一眼谢婧，厌恶地说道，“这衣裳烧了罢。”

　　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湘一眼，谢湘回以一个羞涩的微笑，清河公主皱了皱眉，方才谢湘口若悬河地说了许多，分明不像个十岁的少女，可如今看来，竟也是一副少女的娇态，是她疑心太重么，到底是个十岁的女儿家罢了，怕是也没有那样的心机，想到这里，便兀自坐下，仿佛方才的一场闹剧全然与她无关。

　　“谢三小姐好口才。”谢婧被拖出去之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向声音的主人，原是那夏侯方北，谢湘皱了皱眉，平静说道：“公子此话何意？”

　　“无意，”夏侯方北把弄着手中的酒盏，“看了方才谢三小姐的行为，惊为天人，忍不住想要称赞一句罢了。”

　　谢湘咬了咬牙，虽说她恨极了夏侯家，但也知道不知者不罪的道理，前世王谢冤案发生时，他早已战死在那西境草原，她对那夏侯方北也是存了些敬佩之心的，如今他竟当众无端给她添堵，不知存了何心。

　　“小爵爷慎言，”谢昭明面上带了些愠怒，看向夏侯方北，“今日之事到底如何怕是在场各位心中早有决断，小女实是当不起小爵爷的称赞。”

　　“早有决断？太尉大人觉得事情已经清楚了？”夏侯方北挑眉，“谢三小姐为何会穿了一件那样的衣裳来赴宴，太尉大人竟不觉得奇怪么？”

　　谢昭明终日操劳军务，对内宅勾心斗角之事向来不过问，听了夏侯方北的话心中一震，是啊，他都没想过为何谢湘会穿了一件与卫如筝一模一样的衣裳，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一向认为谢家后宅一片安宁，如今看来，自己的女儿终日置身于水火之中，自己竟一直不知晓，心下暗生愧疚。

　　谢太夫人那里也早已气得面色铁青，这易佩心平日里一副柔顺样子，背地里竟存了这样阴毒的心思，想着方才的厮打场景，这若是发生在谢湘身上，心下一阵后怕，这易佩心，原是抱着坏了谢湘名声的心思！

　　“今日之事尚有未查证之处，老妇斗胆，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谢太夫人跪地说道。

　　“太夫人快快请起，朕会派人去查证此事，还你家三姑娘一个清白。”皇帝见谢太夫人下跪，忙说道。

　　谢湘看了谢太夫人和谢昭明此举，不免眼眶一阵酸涩，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真正能对她做到毫无保留付出的人，便是祖母和父亲了，今日之事，众人定是有不少疑惑，若是就那样糊里糊涂混过去，怕是也会落人口实，方才夏侯方北的话，竟是为了帮她？

　　谢湘又看了一眼夏侯方北，后者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

　　“陛下，时候不早了，比试也该开始了罢。”皇贵妃轻声说道。

　　皇帝点点头。

　　皇贵妃便向众人说道：“方才之事耽搁了许久，真相到底如何，陛下自会查实，还望众位公子小姐莫要被这事影响，这便开始今日的比试罢。”

　　“陛下，贵妃娘娘，小女本也是要参加今年的比试的，恳请陛下开恩，让小女进殿参加比试罢！”皇贵妃话音方落，谢昭庆便说道。

　　“清河，你觉得呢？”皇帝看向清河公主，说道。

　　“她若还有脸进殿，就让她来罢。”清河公主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你便去寻那谢五小姐，询问她是否参加比试。”苏清华吩咐身边的宫人道。

　　接着，身旁的宫人便开始宣读比试的规则。

　　南蜀赏梅宴上的比试分为琴、书、画、武四组，男女皆可参与，每组第一名参与最后的比试，决出一人胜出，便是今年赏梅宴的头筹。

　　那边谢婧被赶出大殿后，低头躲避着路上人的嘲笑目光回到了宫女所，里头早已无人，她的衣裳就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她忙换好衣裳，想着出门前易佩心说过，这赏梅宴可是大事，就算方才谢湘让自己出了丑，可自己若是能再争得参加比试的机会，压过了谢湘，定是能挽回些颜面，且有那流云凤尾琴在，谢湘定会在比试时出丑，可如何进殿，现下还是个问题，谢婧思索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

　　那被吩咐去寻谢婧的宫人还没等出殿门，便见听到外面宫人通报：“皇上，太皇太妃娘娘在殿门外求见。”

　　皇帝闻言也有些吃惊，这娘娘向来甚少出门，也不喜参加这种场合，今日怎得突然出现在这大殿上，虽说太皇太妃在宫中并无实权，也不是皇帝的亲祖母，可到底辈分还在哪里，便对那宫人说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宫人便引着一位锦衣妇人进殿，谢湘看到后头跟着的谢婧，冷笑一声，她早就想到谢婧会想法子进殿来参加比试，倒也不笨，竟能将这太皇太妃请过来，不过谢婧的亲祖母本就是这位太妃的亲女儿，这太妃也算得上是谢婧的太外祖母了。

　　“如今天气冷，您怎得过来了。”皇贵妃和淑贵妃见来人，忙走下来搀着她坐在和龙椅旁边的贵妃椅上。

　　太皇太妃瞥了谢婧一眼，说道：“你便坐在你该坐的地方吧。”

　　“是。”谢婧应了一声，便走到了谢太夫人那边，坐在了谢绣的边上。

　　“陈家丫头，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这话却是对着谢太夫人说的，太皇太后整理了一下衣袖，“若不是今日你家小五来找我，我竟不知我这一双外孙在你府中过得实是水深火热。”

　　谢太夫人面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答道：“婧儿年幼不懂事，叨扰了太妃娘娘，只是我向来待老二和老三如亲生，这水深火热之说不知从何而来。”

　　太皇太妃定定看了她一会，又向皇帝说道：“今日身子轻快些，又逢宫里盛宴，便来凑个热闹，万望皇帝陛下莫要嫌弃我这老婆子为好。”

　　“太妃娘娘能来，朕十分高兴。”

　　“听闻谢家三娘方才殿上好大的威风，不知是哪一个？”太妃又问道，扫了下面一眼，最后定在了谢家几位姐妹身上。

　　谢湘站起来福了一福，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女谢湘，给太皇太妃娘娘请安。”

　　“既是请安，为何不跪？”太皇太妃看了谢湘一眼，说道。

　　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这太皇太妃明摆着是在为谢湘上眼药，来替谢婧报了方才之仇的，这谢婧好毒的心思！谢湘若是跪了，便是服了软，若是不跪，扣上一顶不敬皇室的帽子也未可知。

　　“太妃娘娘，自古以来，宫廷宴会，上跪君王，下跪长辈，您既不是君王，也不是谢三小姐自家长辈，谢三小姐怕是不必下跪请安吧。”谢湘刚要回答，便听得一个声音抢在了前头，原是那清河公主。

　　太妃敢为难谢湘，却不敢为难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便笑了一笑说道：“久居深宫多年，竟是忘了这宫宴礼仪，老婆子年纪大了……”

　　“太妃娘娘年纪大了，便该在自己宫里好生将养才是，这样整日出门，保不齐出了什么意外。”清河公主的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偏生太皇太妃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吃个闷亏。

　　皇贵妃见气氛紧张起来，忙说道：“方才已经宣布比试开始了，这些小辈里不乏能力超群之人，正好太妃娘娘来了，便看看今天是哪位能拔得那头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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