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两声鸟叫传来，吉川和长野打起精神，两人一言不发，紧接着又有数声布谷鸟的声音。
长野精神振奋，对吉川低声说道：“掌柜的”。吉川连连摆手，走到窗外，轻拍了拍窗沿，用虚弱的话道：“门口的小哥，我有些不太舒服，快叫医生来。”
小鞍子不耐烦地抽了口烟：“你还这么娇气！医生没有，不过我给你那点感冒要来，你等会儿。”说着，迈开脚步向外走出去。
“掌柜的，山中回暖，小树咋开，引来不少鸟儿，这山上野味恐是不少。你听，怕是不有几十只雀儿。”
吉川品味着长野告诉他的暗语，拿出一本子记录下来，道：“我知道，也明白，大约有不少麋鹿雉鸡盘旋，时过夏春之际该是捕猎时节了。”这句话是空话，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所做的扰乱策略。
吉川一边说着一面打出手势比划出来对着长野看：陇川部队的山中少佐，麾下七十余人已经到达此地布防已于昨日黎明时分完成。
长野和吉川满意地点了点头。长野又在纸上写到：山中还有二百余人，预备待命，除非共军有一千人，否则绝不可能出现意外。
吉川没有满意，他看着长野将纸张撕下来吞进嘴里，有打出手势：新四军狡猾，山中又是他们多次与国军对持的地点。两天后，服部的人马一起到来时在行围歼。
长野听令，拿出一支烟来，点着对准窗外将烟口频繁遮盖。而山上的山中部拿出望远镜在黑暗之中看到窗口的火苗一闪一闪立即对他们的长官发出讯号。
接着，几声小鸟叫声传来：时间刻不容缓！不能延误，陇川中佐已经命令我们必须在明天完成归队！
“这群没有常识的笨蛋！”长野低声骂道。
“冷静点儿，你刚刚已经在混言乱语了。”吉川指了指外面，又刮了刮耳郭，示意地方隔墙有耳。
“也好，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吉川笑了笑。
两人正要再谈论一下，小鞍子打开了门，手里拿着一盒药。
“这是我们专门用来治感冒和头痛的药，你试试有没有效。”“这要在你们这什么位置？”
“就在药房中。这还是阮大哥建的，他告诉我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必须建好后勤，所以找来他的同乡建的。”
看来这个联络点还真是齐全，吉川联系了一下以前听过见过的共军游击队总部，发现这里不但位置隐蔽，占地极大，还非常齐全。不由对这里的游击队另眼相看，更加的小心戒备了起来。
小鞍子拿出一个崭新的打火机，掏出卷烟，大拇哥用力撬开打火机扣，发出“呗”的一声，点燃之后兴奋地看了看吉川。
“小兄弟今年多大了？”吉川问小鞍子。
“我，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在入伍的时候我哥和我说我已经到了入伍的年纪，该是保家卫国的时候了。”
“哦，呵呵，小兄弟，最近你们队长有什么对我们处理的方案没有？”
小鞍子警觉起来：“你问这干什么？这我不能讲。”说着，牙一咬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吉川连忙摆手道：“别误会，我可不是套问你们的秘密，只是我们在这里已经五天了，贵军长官却一点儿都不愿意见我们。你今天还说会处死我，听着挺让人慎得慌。若我们真的有什么让贵军不满的地方，还请明言就是死也能让人心安理得，免得我们做了一场人世糊涂鬼。”
“哎。”小鞍子叹了口气。“也怪你们撞到枪口了，犯了忌讳。你们放心吧，我刚刚听到我们队长身边的几个大哥谈话，他们说你虽然讨厌但是也还是有功于人的，以后只要你将功补过还是可以有的挽救的机会。”
长野苦笑，真没成想那个叫王帅的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处境，我和中佐阁下居然还要替人受过。如果让我抓到那小子我飞把他剁碎喂狗。
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小鸟偶尔飞到窗口停歇，窗外山景清幽令人心驰神往，看周围阴暗密闭更是让人闷闷不乐。
小鞍子一拍吉川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顺利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但是你要记得，我们队长脾气得顺着。你有机会见到他千万别神气，他言东你就东，他言西，你就西。还有，绝对要悔过顿悟样子，必要时候给他跪下，痛哭流涕，如果打你骂你，你不要瞪眼。等队长原谅了你之后，交待出有用的东西，比如你所有朋友下落，以后做事情千万要勤勉，更要奋勇向前，等立下几个大功后看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你。你的父母亲戚绝对不是普通人，我看得出来，要是你一亮出来，队长眼前一亮，说不定还会提拔提拔你和我在一起。”
吉川笑着对小鞍子讲：“那我是不是能打鬼子了？”
“不知道，最近鬼子凶狠，连着不少兄弟都遭了秧。国民党又是老一套不抗日，还把我们当成攻击目标。上面已经下了死领，我们要暂避锋芒，等待时机。”
“那你不就是知道吗？兄弟，我过来是抗日来的，为了自己的队伍报仇杀鬼子日本人的。你们要是不马上打鬼子的话，就请你们让我走。”吉川说着，脸色也一本正经了起来。
“你这人咋回事？好说歹说你不晓得是非还是怎的了？”
吉川头一回，猛地用冰冷而又凌厉的眼神看着小鞍子，小鞍子被他一盯不知怎地说不出话来，吉川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身边，距离三步时停了下来。良久不语，小鞍子不知是怎的了，全身犹如陷进了冰窟窿里，动弹不得。
就在小鞍子被他的眼神紧紧压制，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吉川猛地开口：“齐小鞍，你哥哥被杀害了，为什么这几个月来你没有想着给他报仇，却把我这样的抗日义士圈进起来，到底你是怎么想得？”
“你说谁呢？”小鞍子先开始勃然大怒，试探的问道：“你，你认识我？你怎的知道我名儿？”
吉川笑言道：“你的那点儿事情我还不晓得吗？你本事一个小康之家，但是家道中落。你兄弟有爱国之心，因而报效军队，抗战爆发后他回到家乡做了晋绥军骑兵军官。可是在几个月前，他去世了，被人杀死了。”吉川看了看小鞍子，只见他满脸通红，眼眶盈泪，似有说不尽的冤屈，更有泄不完的愤恨。
“你还有一个多年照顾你的姐姐，可是却因为没有钱财养家使得她不得不嫁给别人。她现在还含辛茹苦的念着你，要你能好好过活，可你小子似乎忘记自己该干的事情了。”
“我没忘！”
“你小点儿声，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吉川一转身子坐在小鞍子对面地上，神定气闲，却好像嘲讽德看着小鞍子：“你说你没有忘，那我到要问问你。你哥死了几个月了，你倒是干了些什么？”
小鞍子不服气了：“王帅，你这样子跟我一个小兵儿值得这么为难吗？你又有个啥子说我的？我是不成，可我刚刚入伍才不到两个月。哎，对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是不是你已经加入到了鬼子那里，偷查到了我们的事？”
“你都说了你是个小兵，我倒是查你干什么？我要是加入了鬼子，会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吗？还有，你怎么就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出来你的背景呀？”吉川手抱胸前，细看了看小鞍子。
小鞍子笑了笑，拿起步枪，一扫吉川和长野：“那我就要知道一下，你是咋的看出我的。你最好能编出个子某夤丑来，否则定我要让队长追究你投敌罪行！”
吉川哈哈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听好了，你右手食指间微微凸出，有茧生成，这是常年用西洋笔写字所造成的。”
小鞍子一拍手：“哈哈，错了！这你可没说准，我没有读过书写过字，你的推论是错的，我要把你和鬼子密谋搜查我们的事情报告给队长，你们就等着瞧吧。”说着迫不及待要走出囚室。
“也罢也罢，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就出你的姐姐了，也不想要为兄长报仇雪恨了。国人如此，我也没什么留恋的，现在就杀了我吧。”吉川两手一摊，作出无奈状。
小鞍子身子刚一出门，听到吉川的话后浑身一震。仔细想了想之后，默默地走将进入，带上了门。
“你肯定读过书，习过西学，赖不掉！”吉川有条不紊地讲道：“共军兵源大多是由四周村镇农户子弟所组成的，但是你和我交谈的过程中可谓是侃侃而谈，一点都没有乡下人的用词生涩现象，气质也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根本不是泼皮、农民以及从来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所具有的。还有，我手里的药。”吉川看了眼这瓶药。“这是瓶西洋药物，你入伍只不过三月，你是怎么知道这是瓶可以治疗感冒的药？”
小鞍子略微想了想，摇摇头说：“这说明不了什么，我是找别人问的不行吗？”
“不对！你的步伐平均速率是一步七十三厘米多一点儿，你正步训练过很难再改。我已经计算过了，这里到药房大概是七十五米加上七十四厘米，你一来一回的速度应该花费三分二十六秒再加上你进屋取药时间，一共用了三分三十二秒钟，区区六秒时间你是不可能随便交代完事情让对方慢条斯理地进行答复的。”吉川笑了笑：“若无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花费六秒钟也有些多余了，你应该是干了些别的事，比如吐口唾沫抹在药上。你看，你手上还有药渣在你右手残留着，你为了掩人耳目还蹭了蹭砖墙，灰还没完全抹去。”
小鞍子面脸煞白，这时候他才算是对这个“王帅”心悦诚服，太神了！看来他确实是有资格当上那支神秘抗日小分队队长的，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当时不好好抗日，反而一去无踪？
“这只能说，我读过书可也不能说明什么。”
“不，这恰恰说明你家庭条件十分优越，你年龄还不到二十岁，可却已经有条件拿起洋笔读洋墨水，不过很可惜，你的身上有不少伤痕以及你脸上有些许营养不良的迹象，再加上你”吉川很快想到了小鞍子在听吉川藏钱的时候的样子，没有一脸贪婪垂涎，说明他以前拥有过比数千法币更多的钱。吉川接着道：“你裸露出的皮肤虽然被晒得很黑，但是衣服里面却偶尔可以看到较为白皙细腻的肤质，这说明你确实曾有着很值得骄傲的家业，但最近不得不为生计所奔波。”
“那你又为什么知道我哥在军队里面，而且还是在晋绥军？”
吉川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脖子：“你打我的时候暴露的，你只不过才入伍两个月，共军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子弹让你训练，所以你的枪法是之前就学会的。可是你却是个读书的料，那就说明有人对你谆谆教导。不过，你那一天没有打死我，这并不是因为你枪法不好，而是因为你使用的是脚蹬式步枪，不太惯用而已。整个华北地区只有阎锡山的部队基本上与国外联系，大规模使用着国外武器。那个教导你枪法的绝对不是你父亲，重文轻武的家庭是不太会教导孩子的。另外你的腿稍微有一点罗圈，这说明你是骑过马的，而骑兵使用着不成文的规矩，年龄太大不能要，再加上你刚刚还讲了你哥的事情，所以我敢肯定你有一个在晋绥军中呆过的兄弟。可是你离开家里来到新四军这儿，另外你的手段很硬，好像是急欲见血一般，似乎家里人最近有重大变故。还有，你那天当众开枪却没有受到惩罚，刚刚入伍你的任务只是看住我们，这说明新四军很照顾你，没有太过为难与你，直到今天我明白过来，新四军很有可能是希望借由你来拉拢晋绥军，看来你的兄弟在那里的地位不小。”
吉川顿了顿，接着说：“至于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想想也会明白，整个晋绥军中，会骑术的人并不多。且新四军却并不愿意太过暴露于你，有些遮遮掩掩，这说明你的兄长当年一定给他们带来了不晓得麻烦，为了让你留在这里，又不让人知道的是谁所以只得隐瞒你的姓氏，称你为小鞍子。呵呵，最刚刚牺牲，和共军摩擦甚大，晋绥军中有谁——晋绥军新编第三十一混成旅旅长齐定昌。”
齐小鞍双唇颤抖，面色发白，可是他还有最后一丝坚定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那你是咋知道我姐姐的事情？”
“还不明显吗？你看看你这件刚刚穿过的新衣服，衣领都没有压好，抽烟耍花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我看见你最近所有的衣服都是棱角分明，这说明有人一直帮你认真的折叠它们，你还有家人但是却没有见到。从折叠痕迹来看她的手指很细，明显是一个女子，还有对方指头衣领上翘还有有规则的擦痕，这是带戒指的证明。但是你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还有你姐也是很少过来，再结合你现在一身基本衣食无忧的处境，你身上的小伤口大多是半旧不新最近你似乎是没有吃苦的。我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当然你若是认为我错了就请你来反驳我，我闻过则喜。”
“别说了。对，你讲得一点儿都没错，阮翁帆真是嫉贤妒能，白白放走你这样的人物。我会和队长交代今天的谈话，看看他是否见你的，你就好生在这儿呆着。”齐小鞍搬来了好酒好肉，到囚室当中，与吉川攀谈起来，不到一会二人便已经相交恨晚，就连送饭过来的也被齐小鞍拉来一块交谈。
吉川和齐小鞍谈笑风生，吉川言辞犀利，更兼爱国情怀，绝对没有人会这是个谎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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